佳人［重生］

　　既然知道了外祖母在等着自己，端宛儿也就没有停歇，往珠贝阁去，她现在住的小院是靠在二哥附近，中间隔了两座园子还有二哥的院子，距离还真不算近，至少等端宛儿走到珠贝阁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有人进去通报，林妈妈上前给小姐拍拍背，一会儿功夫出来说让进去。进了内室，林老夫人站了起来，后面跟着姨母，还有几个小孩子，端宛儿一个个行礼。
　　林老夫人脸上能笑出一朵花来，“槐槐，快来，听说早上你来过，中午特意做了你爱吃的醉虾。”
　　端宛儿迎了上去，伸出胳膊扶住外祖母，“都怪宛儿，今天早上来早了，打扰了外祖母的休息。”
　　“没有，外祖母可想念槐槐，哪能怪槐槐。”旁边姨母搭腔笑着说。
　　坐到饭桌旁，端宛儿不等林老夫人再发话，自己请罪道，“宛儿早上来时打扰了外祖母，就先去了爹爹那里，碰到了老家那边过来的账房，当时说完事情已经午时，晋侍医经常吩咐说，外孙女这个病，需得按时吃饭才能好得快，所以就……，还望外祖母息怒。”
　　林老夫人赶紧扶起来，外孙女这个病她听了不少年，也是知道一些，“不碍事，槐槐病好的快以后才能身体好，那就先和你两个姐姐玩好不好？”
　　端宛儿顺势起身，“谢过外祖母，好。”当初她要是第一次见外祖母，这么好说话，也不至于关系那么差，端宛儿心里难过，又很快振作，安安静静的跟着旁边的表姐去了一边，这珠贝阁她比其他人要熟，索性没事做，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这是本闲书，里面除了字还有一些画，讲的是江湖大侠的事，端宛儿一边看一边乐，初出江湖立志做大侠的这个人被骗的太惨了，银子被骗光，只好先去做了店小二，之后一时大意差点签了卖身契。
　　林老夫人吃完饭就见两个丫头站在那踢毽子，外孙女不知所踪，她横眉倒竖，气道，“槐丫头呢，怎么不知道和你们妹妹一起玩？”
　　端宛儿听见动静就放下书拉着裙摆跑了出来，“外祖母我在这呢，踢毽子是我……不会。”她倒是真不会，从小也是看别人玩，不参与进去，现在想想，没有玩到一起的手帕交还是她自己的问题。
　　“不会可以学啊，槐槐想学就让你表姐姐教你好不好？”林老夫人笑的慈眉善目。
　　端宛儿一点不想学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老过一次，现在腿脚太惫懒，她是能不动就不动，在自己小院里都要躺在美人榻上，“多谢外祖母好意，是宛儿学不会，以前学过，怎么也总学不会。”她手指绞着手帕，低着头羞愧道。
　　“不会也没什么，总是些小丫头的玩意，宛儿学会管家就好了，这才对以后相夫教子有用。”
　　又是相夫教子，端宛儿要烦死这句话，唉，她倒是想找个如意郎君，可惜这郎君不如意不如扔去喂狗，提起这事心里就委屈难受，现在她才八岁。
　　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回答，林老夫人只当小女孩害羞，没再说这个。
　　却没人看见听到‘小丫头的玩意’时旁边两个亲孙女难看的脸色，在家里不只她们平常是这么玩，还有其他小伙伴，刚才听到她们羡慕的端府嫡三小姐怎么也学不会时的不屑、欣喜，在现在长辈一句‘小丫头的玩意’声音里顿时不翼而飞，她们从小就在林老太太跟前长大，所思所想的规范皆是比照着林老太太的喜好来，母亲也这样对她们说，要讨好林老太太以后才能嫁的好，现在一切都像被轰雷诈醒。
　　端宛儿不知道有这样的效果，自己想要打压最好离端府远远的两个表姐，因为半路不想跟孩子计较放弃。现在却因为林老夫人不经意的一句话，推翻了以前的认知。
　　“槐槐去做什么了？”林老夫人慈爱的问。
　　端宛儿:“宛儿去看书了。”
　　“哦，看的什么书？”林老夫人询问的详细。
　　“这……”端宛儿卡在这了，前世她去林府避难时也被这样问过，当时她记得回答的是，论语，事实上，当初论语她也只是看了一点，太枯燥。
　　却被外祖母以及其他长辈说了一通，保持着行礼的姿态，直到说到差点哭出来，说女子就该看些《女戒》，其他是半点用处也没，如今再来一次却不知如何答辩。
　　“可有读过《女儿经》？”旁边姨母想出来打圆场。
　　“……”被打圆场的端宛儿有点懵，这些书她倒是听过，大哥说让她学，还被爹爹骂了一顿。
　　林老夫人脸上也有点挂不住，林怜晴不得不继续说，“槐槐估计还在学，女儿家要读的书那么多，没读过也正常。”
　　端宛儿，“……”女儿家该读的书一本也没读过，这么一想她还真是不负责，后来父亲和兄长从外面回来，她从林府回家，在家看的书也都是跟着大哥看，家里藏书丰富，五花八门，从贵重的孤典到爹爹的乐谱，再到她经常看的故事书，从书籍这上面看倒是不比那些大世家差，差的也只是底蕴，端府终归是人口单薄了些。
　　端宛儿不出声，林怜晴再怎么想赚个八面玲珑的脸面也说不下去。
　　端宛儿跑神一会回来，没发现气氛的压抑，径直问道，“外祖母，表姐在家里都读什么书啊？”
　　“你表姐在家里研习的有《女论语》，《女范捷录》，这些以后都会进行考试。”林怜晴不无骄傲的说，在其他人家都是学习上面一些，选择几本进行教学，林家是所有都要研习。
　　“哦。”端宛儿点点头，若有所思，她不喜欢这些东西，但若是以后想找个如意郎君需要这些，她也要学，论语她理解起来都容易，这些应该也一样，回去可以问下父亲。
　　林怜晴没有收到艳羡的目光，也没有得到端家小女的关注，心里摸不着底，开始想其他注意，想了一会儿，她说，“槐槐平日在家可有玩伴？”
　　玩伴？端宛儿第一个反应就是小果。小果是爹爹找来给她的伴读，也算是玩伴，在她心里小果就等于玩伴，“有啊，姨母找小果有事吗？她去帮我拿书了，现在不在。”端宛儿说。
　　“小果？这是谁家的女孩？”林怜晴在心里思索哪家小女名字和‘果’这个沾边，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出来。
　　“我家的，小果是我的伴读。”小果的卖身契还在父亲那。
　　林怜晴噎住了，“我是说，平日槐槐玩得好的伙伴，不包括自己家的丫头。”
　　端宛儿心里转了转，不是想把林家的两个表姐留下来吧？寄人篱下的滋味她上辈子经历过，陌生的环境，不认识的人，下面婆子照顾的不周到也无人能诉苦，老太太能舍得从小娇生惯养的表姐来她这？林家又没什么事，好端端的放低自己的姿态，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林老夫人自然不同意，或者说林怜晴也没和林老夫人沟通过，只是马上要离开，出师不利，错过这次机会她一个庶女以后要怎么办？
　　林怜晴目光闪烁，看着老夫人。
　　端宛儿玩味的笑了，出声打断，“我不需要玩伴，小果一个人就够了，多谢姨母好意。”
　　林老夫人发话，“你这个年纪正是学习的时候，也不需要玩伴。”
　　“外祖母说的极是。”端宛儿不顾林怜晴难看的脸色，露出大大的笑脸，如果是外祖母说的，赏她个丫鬟什么，长者赐不敢辞，她怎么说都要收下，反正林老夫人是不会去拉低自己的身份，把养在身边的孙女送出来，林怜晴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庶女，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都不算是她的长辈。
　　林老夫人捏着手帕，“你这丫头，”她细致的打量着外孙女，好似第一次见一样，穿着一身月牙蓝穿花蝶长衣，腰身紧收，细腰盈盈一握，家常弯月髻上髻了一双碧玉缠丝明珠钗，不是特别名贵的东西，微有光线处却熠熠生辉，与这明亮的小脸相得益彰，大眼杏眼，微微一笑便让人心情好了起来。
　　“我家槐槐可是生了副好相貌，也不知道谁家小子有着好福气。”
　　端宛儿不接话，只是含羞的低头笑。
　　两人一句一句话着家常，端宛儿心里很平静，以前她每次碰到外祖母都是身份十分悬殊，两人从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过话，现在她倒是稍微体会到一点有长辈的好处，很多事情前面有过参照物就能避过很多错误，受益良多，等下午不知不觉的过去，天黑了下来时，端宛儿对外祖母这个词在心里的印象已经由避而远之变成夹杂着尊敬。
　　但这点对长辈的尊敬远远没办法抵消趋利避害的心思，林府这一世不知道怎么这么快曝出高利贷的事，不说这个，就算没有这事，她也要让端府离得远远地，林府里的事错综复杂，已经搅成一滩浑水，曝出一点沾上的人就脱不了身。
　　她不怕她自己不能挣脱，最差也不过上辈子重蹈覆辙，怕只怕老家里几位没有见过面的表姐表妹受到牵连，怕看到伯母心里悲痛还要又安慰她说不怨她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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