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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相见（二）
浅妃色的罗裙在室内烛火映照之下，显出些朦胧与暧昧来。屏风后的人影动了动，许是长发无意间撩动，带起了些许水花。
这细微的水花声听在乔南的耳中却好似放大了数十倍，直直撩到他心里。
她在沐......
乔南不敢接着想下去，生怕自己无端再生出些别的念头来。可他却也不敢再动，这样的状况之下，他无论如何行事都免不了登徒子之嫌。
只听得自己的心跳一声响过一声，乔南不敢望向面前的人影，屏风后的那双眼睛好似已经透过屏风的遮挡，瞧在了他身上。
沈言在屏风后紧抓着木勺严阵以待，可奇怪的那人接下来却并没有了动作，倒像块木头一般站在屏风的外侧，也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沈言敢肯定此人早已发现了她的存在。
可他既没有趁机劫财劫色，又不像是要跑来杀人放火，她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了。不管怎么说，再这么对峙下去浴盆里的水都要凉了。
“外...外面是何人？”沈言大着胆子问道。
“咳，”乔南半晌才清了清嗓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是我。”
哐啷一声，沈言吓得将手中的木勺都掉在了地上。
平日里总是就想起他便罢了，如今...竟然连幻听都开始了吗？
“我顺着三皇子府工图中所标出的密道而来。”乔南又向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对着屏风后说道。
沈言伸手掐了自己一下，真疼，看来确实不是自己得了癔症。
眼前屏风上映出的人影越发清晰了起来，身形轮廓越看越与印象中的重叠，沈言一瞬间有种被瞧见了的错觉。赶忙双手环住胸口朝屏风外说道：“你...你做什么往前走？呸，登徒子！”
乔南很是委屈，他能怎么办啊？
这三皇子府毕竟守备森严不同别处，自己又是这般走暗道进来的，当然要更小心些。是以这才向前走了两步，欲将如此敏感的话题压低些音量，却不料被沈言当做是居心叵测。
“我不是……”
乔南刚开口想为自己辩解上几句，沈言便打断了他的话：“你别说话，快转过身去。”
虽说沈言平日里大大咧咧像个男子，可到底是不曾遇到过眼下这样的情况，加之她近来本就因为乔南而有些心绪不宁，此时就像只色厉内荏的猫一般。
乔南正巧也不知如何是好，闻言也十分听话。待他刚转过身，便听得一阵水花声在室内响起，随后便是悉悉索索穿衣的响动，听得乔南一阵口干舌燥。
他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身后又是心里的那人，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沈言飞快地穿好衣裙，脸上还像是要烧起来一般。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心绪才稍微平复下来，同时也生出一丝后怕。
“你怎么跑这来了？……还动用了盗出来的三皇子府工图？”沈言朝乔南走去，语气颇为不赞同，“若是在暗道里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乔南听见她说话的声音才转回身来，却在转身的一瞬又呆愣在原地。
沈言如今已站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才沐浴过的肌肤白皙水润，透着些浅淡的红晕。墨色长发还未干，被她随意披散在身后。
乔南有些尴尬地避开目光交集，只盯着沈言发梢掉落的细小水珠出神。
“难道莫非计划有变？”沈言见他光发呆却不言语，不由得再次追问道。
被沈言唤回神来，乔南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瞧着沈言的眼睛开口道：“这三皇子府实在是凶险之地，我来是为了带你回去。”
沈言伸出手来触上乔南的额头，不烫啊，怎地好端端开始说胡话了？
“我若是在这屋子里凭空消失了，你觉得三皇子会怎么想？”沈言压低着声音说道，“紧接着他便会查出这房里的暗道，顺理成章地知晓我们盗过工图，再然后便是举国追捕。”
沈言越想越觉得乔南这想法实在胡闹，“此时暴露，于我们没有半点好处。”
乔南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只要一想将沈言独自留在三皇子这个黄鼠狼的地盘上……
不成！如何都不成！
“你可是不愿同我一起走？”今日看过了三皇子给沈言这般奢豪的住所后，乔南心里便一直梗着一根刺。
“这是自然，我不可能同你走。”沈言回答得干脆利落。沐浴过后的她有些口渴，边说边走到一旁摆着瓜果的矮几前，拿起一串西疆进贡的玛瑙葡萄吃起来。
葡萄如上好的紫髓玉一般，颗颗饱满晶莹。沈言才轻轻将皮剥开个小口，里边的汁水便流了出来。这等品质的玛瑙葡萄世上难觅，也就是皇帝格外偏爱小儿子，才特意命人给三皇子府送来了好些。
沈言还沉浸在葡萄的香甜气息中，丝毫未曾发现身侧的乔南已经变了脸色。
“美食华裳便这样好？还是你如今觉得自己马上便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乔南盯着沈言的眼睛说道。
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本意是担心她继续在这三皇子府住下去会有什么危险，可现在这话听来倒像是在指责她品行不端。
沈言听这话也来了火气，将葡萄放回果盘里，站起身来便要同乔南理论一番。
“我如何就成了要做凤凰？若不是为了挑起他们二人间的争斗，我如何要整日被困...唔......”沈言的话还未说完，乔南却伸手捂住了沈言的嘴。
话说到一半却被人这样蛮横地打断，沈言很是不服，挣扎着抬眼瞪向乔南。
“先别出声，屋外有人来了。”乔南微微弯下腰，将沈言拉到自己身前，在她耳侧轻声说道：“方才那番话，被人听见就不好了。”
还未等沈言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屋外便响起了一个声音：“沈姑娘，你可睡了？”
沈言惊出一身冷汗，来人竟然是三皇子！只是....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站在一旁的乔南在暗处握了握拳头。半夜三更独自来敲一个姑娘家的门，打的什么主意怕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得清了，这三皇子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
沈言拍了拍乔南的手背，示意他将手松开，随后装做刚醒来的语气对着屋外说道：“殿下，沈言今日有些乏，睡得便早了些，您可有急事？”
屋外的那人闻言笑了几声，笑声很是畅快，“急事虽然没有，喜事倒是有一桩。沈姑娘你果真是我命中的福星，前些日子是我眼拙，日后定不会亏待了你！”
三皇子如今确实是高兴坏了，不然也不会这般得意忘形地想找人分享好消息。
沈言心下了然，原来是白天告诉三皇子的计划成功了，太子想必此时已亲自将把柄送到了他手中。
而这段话落在毫不知情的乔南耳中，却变了一番模样。
夜深人静，闺房门口，这两人相谈甚欢，还尽说些只有他们两人才心知肚明的秘密。
乔南听得心底直冒酸，却还佯装毫不在意的样子。殊不知他时不时飘向沈言的目光早已暴露了他的心思。
“如此恭喜殿下了！只是…今日已经太晚了，不如明日沈言再将之后的事说给您听？”沈言先是稍作附和，随后才犹豫着开口，想让三皇子快些离开。
“既然如此，那便明日再详谈吧。”三皇子如今待沈言不似开始时那般轻视。毕竟是可用之人，也不能逼的太紧了，是以他说完了这话便转身离开了。
沈言听得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松了一口气，可转头却看见乔南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我脸上有字？”沈言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乔南盯着沈言喋喋不休的模样，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方才和三皇子说小秘密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么？怎么一到他这里便是这样的态度？
乔南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两步，沈言稍显纤瘦的身子很快便像是被半拢在他怀中，他只要稍稍低下点头便能望见她澄澈的眸子。
像是被这双眼睛拉入了深不见底的漩涡，乔南的心底只剩一个声音：
告诉她吧，把一切都告诉她，包括......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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