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良药添松糖

作者:茉上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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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喂!买酒!”

      姜瓷冷不防被拽个趔趄,手里的木板顺势翻过去撞了人,她慌张丢了木板:

      “客官没事吧?”

      赵屠户脑袋疼,一看丑胖的姜瓷愈发恼怒,不由分说把姜瓷踹翻在地,拳打脚踢。姜瓷挣扎要逃,又被拽住,打的仿佛骨头都要碎了。

      “你傻呀?挨打不会跑?”

      姜瓷被打的浑浑噩噩,忽然听到气喘吁吁的声音,茫然抬头,模糊看见一个精瘦的青年,月色下格外高大的身影。

      “你傻啦?”

      卫戍怒骂,被他掀翻在地的赵屠户恼羞成怒的蹦起来:

      “哪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才是狗!敢动小爷我的人,你也真是活够了!”

      卫戍笑的邪气,一手扬起马鞭,竟把壮硕的赵屠户打的没有还手余地。

      孙寡妇早吓傻了,眼见赵屠户抱头鼠窜,卫戍才骂骂咧咧回来,看着地上鼻青脸肿还傻呆呆的姜瓷,没好气的摸在她头上,姜瓷顿觉头上一阵疼,嘶得抽了口冷气。卫戍冷笑:

      “胖丫头你行啊?竟敢跟小爷不告而别?万一你撞在小爷身上伤了脑袋回头死了,小爷我背着条人命冤不冤?”

      姜瓷看着卫戍,便是他正骂她,她也觉得幸福的要死。她瘪了瘪嘴,硬忍着没哭,正想道谢,忽然咕噜一声,两人都愣了一下。

      姜瓷脸红:

      “我,我没吃饭……”

      “真是爷欠了你!”

      卫戍一把捞起姜瓷,撇嘴嫌弃:

      “这么胖!”

      却还是拉着她胳膊,拽着走了。

      没多远有个扁担摊子,卫戍把姜瓷按在板凳上。

      “两大碗羊肉面!”

      姜瓷低着头不敢说话,热腾腾的面条一会儿送到脸前,她还没敢动,就见眼前的碗里忽然又多了一大块羊肉。自小被刻薄的早已麻木的姜瓷抬头看见卫戍还在把自己碗里的羊肉往她碗里夹,忽然觉着委屈,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卫戍拿着筷子愣住。

      “你,你哭什么?”

      卫戍不敢动了,手里的羊肉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看着丑胖的姑娘肩头一耸一耸努力压抑的哭,他狠狠一拍桌子:

      “哭就大声哭!憋憋屈屈干什么!”

      姜瓷仰头嚎啕大哭。丑胖,鼻青脸肿,一身脏污。卖面的大爷早看傻了眼。好半晌,面快凉了,卫戍没了耐心。

      “谁还没遇过坎,还不活了不成?快吃吧快吃吧!”

      那块羊肉终于又送到了姜瓷碗里。

      姜瓷一抹眼泪,红肿着眼,呼噜呼噜的吃面,香的仿佛珍馐美味。卫戍看的目瞪口呆,比赛似的,比她吃的声更响。

      吃完面,卫戍送姜瓷又回了孙家酒铺。孙寡妇还没睡,看见卫戍就想起他打人,能把赵屠户都打成那样,她畏畏缩缩的,卫戍见姜瓷进了库房,他一推门扑面而来的酒气,狠狠皱眉:

      “这哪是住人的地方?”

      看姜瓷逆来顺受知足的模样,他总算明白过来,这个丑胖的姑娘无家可归。

      卫戍皱眉,天人交战了好半晌。

      “跟小爷走!”

      孙寡妇吓一跳,再看丑胖的姜瓷和俊俏的卫戍,她又放下心来。

      “去吧去吧。”

      有孙寡妇怂恿,卫戍在她心里又真是个好人,姜瓷犹豫了一下就跟着卫戍走了。弯弯绕绕走了一会,卫戍去开门,姜瓷抬头看,惊讶的张开嘴。

      张扬的朱漆大门正中横刻着字,左大吉大利右出入平安,卫戍开门回头看姜瓷这样,得意的笑:

      “小爷这门不俗吧?特找人刻的,天下没有第二扇!”

      他把姜瓷拽进来,姜瓷不识字,她只是惊讶有人在大门上刻字。进了院子才看见是个阔大而空旷的四合院,姜瓷四下打量,局促而畏惧,卫戍里里外外忙碌起来,厨房点了火,噼啪作响,他来来回回几趟往东屋送水。

      “赶紧去洗,别熏坏了爷的屋!”

      卫戍一脸嫌弃,姜瓷这才知道卫戍是给她烧洗澡水。

      她心里好像虫子爬过去,痒痒的还有些疼,涨的难受,她眼眶又热了。从六岁时知道哭死了也不会有人疼的时候,姜瓷就再没哭过,可这两天见着卫戍,她却回回想哭,满腹委屈。

      “公子,你做什么对我这样好呢?你看我,丑胖,还身无分文。”

      姜瓷虚弱的笑笑,眼泪又流下来。

      卫戍皱眉,看了她两眼,姜瓷有些心慌,卫戍忽然去解腰带,姜瓷大惊失色仓皇奔逃,没听见有人追,她惴惴回头看,就见卫戍扯开的衣裳没露出皮肉的胸膛,而是一片银色的冷光。

      姜瓷诧异,挪着脚步一点点靠近,总也看不清,就挪到了他胸前。

      银子?

      她伸手戳了戳,又凉又硬,恍然大悟,傻乎乎的摸上自己额头,疼的抽了一口冷气。难怪她撞到他背上就晕过去了,还肿个疙瘩,原来他贴身穿着银铁甲。

      真是银子?

      姜瓷又摸了摸,卫戍忽然邪笑:

      “你知道了小爷的秘密……”

      姜瓷比哭还难看笑了一下,低头伸过去,任人宰割的模样。卫戍气不打一处来。

      “打你不还手!杀你也愿意?你是个什么人?”

      “赵屠户要打我,我也躲不开。您要杀我,我也逃不掉,何苦费劲。”

      姜瓷有气无力,卫戍憋气的很。

      “今儿就该叫屠户打死你,免得小爷受累!”

      他推推搡搡把姜瓷往东屋送:

      “洗去洗去!郎中说十天半月要是没事就没事了,小爷也就安心了!这十天半月别给小爷添麻烦!”

      门在身后咣当一声砸上,声音和昨天在顾家时一样。可昨天她是被撵出来,今天她是被撵进来。

      卫戍是个好人。

      姜瓷摸一把眼泪,脱衣服爬进桶里。

      她很少能舒舒服服洗热水澡,还是别人给预备的。她泡在水里,不知是水热,还是赵屠户打的伤疼,心酸难受,眼泪噼噼啪啪落到水里。

      “姜瓷!你要是这么软弱!你就活不下去了!”

      姜瓷对着水恶狠狠警告自己,外头贴着耳朵听的卫戍皱眉,神情复杂。

      这胖丫头,真是可怜。

      姜瓷好歹洗干净了,还穿着孙寡妇婆婆的衣裳出来,卫戍看着总不顺眼。他掂着药酒就在院子里给姜瓷擦,手有些重,姜瓷疼却不敢吭声,卫戍就更生气,憋着气擦完。

      “看你可怜,小爷我收留你一个月!”

      “谢,谢公子……”

      卫戍已换下贴身银铁甲穿一身宽大外袍,隐约露着锁骨,姜瓷扫了一眼赶紧低头。卫戍摆了摆手走了,总觉着哪里不顺心,思来想去没有眉目,竟然辗转反侧,深更半夜才睡着。醒来时天光大亮,窗子开着,外头隐约有声响,他恍惚忘了还有别人,警觉抽出桌上的剑,提着剑就出来了。

      姜瓷端着碗才出厨房,赫然撞上提着剑的卫戍,吓得手一哆嗦。

      “公……公子?”

      脸都白了,卫戍冷峻的脸看清她后,茫然了一瞬,松了口气,把剑送回鞘里,转身又往回走。

      “公,公子,吃,吃饭了。”

      姜瓷壮着胆子,卫戍摆摆手,迅速洗漱出来,就坐在院子里石桌边上,呼噜呼噜吃饭,样子粗糙却不粗鲁。姜瓷小心翼翼喝粥,几次偷看。连顾铜都揣着样子的文雅,住着大宅子的公子竟然这样。

      “公子,我想去孙家酒铺看看。”

      姜瓷小心翼翼,卫戍厌烦:

      “我没那么多臭规矩,好好说话。别公子来公子去,我叫卫戍!”

      又诧异:

      “你还去卖酒?”

      姜瓷拽着衣角低头:

      “昨儿我走遍县城,酒肆茶楼都把我撵出来了,洗碗碟都不叫我做,只有孙大娘子收留我。她说留我几天,我答应了不要工钱给她干活……”

      卫戍不出声,姜瓷忙摆手:

      “我!我就去几天!报答孙大娘子!不给公子添麻烦!公子收留我,也是恩人,公子这院儿里往后所有活计我都包了!”

      卫戍皱眉看她,很不喜欢她这份骨子里透出来的卑微,不耐烦的摆手,放她走了。

      姜瓷松一口气,忙出门去了。卫家离东集市不远,姜瓷走去远远看见孙家酒铺大门紧闭,她迟疑着去旁边铺子询问。

      “赵屠户睚眦必报,昨儿在她酒铺挨打,孙寡妇害怕,昨儿夜里就锁门走了。”

      姜瓷内疚,她给孙寡妇招来无妄之灾。酒铺没开门,姜瓷自然又回去,走到院门口正见卫戍要出门。

      “孙,孙家酒铺没开门。”

      姜瓷慌张解释,卫戍皱眉点头,就没锁门扬长走了。姜瓷傻傻看卫戍背影消失在胡同尽头,才赶紧进去。卫家是个大四合院,十来间屋,院子极大,厨房门口大树下有套石桌凳,他们今儿早上就在这吃的饭。姜瓷翻出抹布扫帚开始打扫,屋里屋外,除了紧闭的屋门不敢擅自打开,没多大会她就有些气喘。

      不知过多久大门推开,姜瓷忙接出去,就见卫戍提着一大块肉两只鸡,身后还跟着个小二,抱着个大包袱。

      “放这放这!”

      卫戍指挥叫放在石桌上,小二看见屋里走出的女人,顿时瞪大眼睛,在卫戍姜瓷间来回看,一言难尽的走了。

      姜瓷有些吃惊,呆呆跟着卫戍进了厨房,卫戍把鸡扔出去,两只鸡在院子叫着扑腾。

      “骨头熬汤肉炖了,鸡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杀。”

      卫戍交代,又出来解开包袱:

      “赶紧把你这身死人衣裳换了!恶心的小爷一晚上没睡好!”

      见姜瓷总算明白,又抖着嘴唇要哭的样子,他厌烦摆手:

      “小爷丢不起脸!赶紧去换!”

      姜瓷不是个聪明人,但也不傻。前夜卫戍烤兔子,他说他吃过了,可嘴上手上没有油光,昨晚把他碗里的肉也都给了她,在知道她是个那样出身的丑胖姑娘后,他还可怜她。

      卫戍是个善良的好人。

      她得知恩图报。

      姜瓷抹一把脸,把想哭的心思抹下去,进厨房洗肉切肉,不一会儿咕嘟咕嘟炖起来。

      中午一桌子菜肉,姜瓷吃的多,寻常男人都吃不过她,卫戍竟然比她吃的还多。卫戍吃过饭就去睡了,睡醒又出去,黄昏回来时,提了两坛子酒。

      姜瓷自小劳碌,做饭手艺不错,看卫戍吃的高兴,她也高兴。

      两坛酒卫戍喝的差不多,有点醉了,就在石凳上翘着腿,筷子敲着碗盏,不知唱着哪里的小曲儿,模糊的听不清。看着这样的卫戍,姜瓷才没觉着紧张。

      “公子醉了。”

      “胖丫头,说说呗,你前儿那鬼样子从苍术县跑出来,怎么回事?”

      卫戍乜斜着眼,脸颊泛红,似乎需要酒后谈资。姜瓷从不说苦,但却愿意和卫戍说。

      “也就是,也就是那样……”

      她有些局促,缓缓把出嫁那一天的事说了,又说了被撵走的那一天。

      “你瞎呀?找这么个男人?”

      卫戍口齿不清,很瞧不起她。

      “顾铜长的俊,我想着,我一心一意待他,他总能知道,总能打动他。”

      “嘁!”

      提起顾铜,姜瓷心里就丝丝拉拉的疼,可想起他拉着王玉瑶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她觉着她也该放下了。

      “胖丫头,赶明儿找个郎中,你再胖下去可不得了。”

      “没事儿,我俩月前就这样了,没再胖下去了,估摸着是好了。”

      “哦。”

      卫戍歪着头,筷子掉地,他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初秋微凉的风吹着,头顶朗月繁星,旁边窝着脑袋打着呼噜,坐着也能睡那么香的俊俏郎君,姜瓷竟忽然人生中头一回觉着,岁月静好。

      姜瓷废了老鼻子力气才把卫戍拖进屋,第二天她做好饭卫戍还没醒,她悄悄掩门又去了孙家酒铺。孙寡妇心神不宁,见她来了慌张招呼她看铺子就匆匆走了,姜瓷坐在窗户里头,看着人来人往,总觉着难为情。

      中间卫戍来了,远远看见她坐在里头,转头又走了。

      孙寡妇失魂落魄回来,呆坐半晌忽然大哭起来,一把拉住姜瓷:

      “姜瓷!你不能不管!我知道你那会儿是要跟顾家成亲!顾县丞昨儿调到于水县来了……”

      姜瓷呆住。

      “要不是为你,我相好也不会以为赵屠户是欺负了我,就不会去找赵屠户理论,赵屠户把他告了,他被抓进县衙了!你得把他救出来!”

      姜瓷大惊失色,这事她都不知道,原来昨日孙家酒铺没开门,是出了这样的事?

      “我,我……”

      她心虚,赵屠户显然不敢招惹卫戍才把气出到孙寡妇相好身上,这事确实是她惹出来的。

      “你去求求顾县丞!他家差点娶了你,是有些情分的!你跟他把这事儿说明白,是你那相好打的赵屠户,你亲眼看见的呀!”

      “我,我……”

      姜瓷说不出话,满嘴里发苦。她和顾家哪有什么情分,可这事也真不能不管。

      孙寡妇把她推出来,姜瓷踟蹰着去了县衙,得知顾县丞才调来还没上衙,顾家还没搬来于水县。她不知该怎么办,下意识就想找卫戍商量商量,走回卫家就见大门上锁,她想了想,责任使然,要不是她,孙寡妇和她相好哪来这场无妄之灾?

      咬牙狠心,她往苍术县去。一路上不住宽慰自己,方氏糊涂,顾铜没良心,可顾县丞到底做官该明事理,把事儿说明白了许就没事了。

      姜瓷一路小心避着怕叫人看见,越走近顾家越心慌。顾家大门开着,里头人声鼎沸往来道贺,顾家人正收拾准备搬家。姜瓷在门口探头探脑,有些退缩,正想等顾县丞出来再说,王玉瑶忽然看见她,从院子里窜出来,一把抓住她:

      “你来干什么?”

      满院子看过来,顾铜脸色阴沉,顾家亲戚匪夷所思。

      “还不死心呢?顾郎和你说清楚了,你这么缠着算什么?还有没廉耻?”

      王玉瑶狠狠推搡,却没推动。姜瓷尴尬:

      “我来找顾县丞,有个案子……”

      “哎呦你要不要脸?还来纠缠我公公?”

      方氏一听这话顿时拔开众人冲上来,对着姜瓷一巴掌打下去。正和王玉瑶纠缠的姜瓷没留神,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王玉瑶趁机握住她手腕,谁也看不到的地方,指甲伸进袖子,狠狠掐她。

      姜瓷疼的大叫,一把推开王玉瑶,王玉瑶夸张的摔出去,把方氏也拽翻在地。

      “快来看呀!这恶毒的丑丫头缠不住我相公,又来勾.引我公公,把我们婆媳都打了!”

      王玉瑶坐在地上大哭,姜瓷吓得摆手,徒劳的解释:

      “我来找顾县丞说于水县的事,赵屠户告了……”

      顾铜两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打在姜瓷脸上,姜瓷愣住,耳朵嗡嗡作响,顾铜铁青着脸:

      “你真恶心,长的恶心,心更恶心!”

      姜瓷把顾铜搁在心里多年,就是准备放下了,这样伤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姜瓷还是觉着上不来气的难受。王玉瑶拼命大哭,顾铜恼火,又扬起巴掌要打,却忽然被人擒住。他使劲也没挣脱,回头看见了个肃冷的青年,比他还高出几分,似乎不费力气,勾起一边嘴角邪笑:

      “你说谁恶心?”

      他捏着顾铜的手:

      “打女人的男人,既没种,又恶心。是这只手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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