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大姻娶

　　当晚，颜让把颜昭送回家后，又驱车去了别处。即将毕业的人，总要参加或这样或那样的聚会，而且不好拒绝。
　　颜让单说作为Z大建筑系学生会的一员，班上连任两年的班长，必去的就有两个群体的聚会。当然的，一些个人的邀约，他也适当地要去应付一下。这些表面功夫，多少都要做的；现在辛苦些，都是为了以后做打算，谁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搭桥的需要。
　　知道颜小弟事不少，颜昭叮嘱颜让至少要回家睡觉后，自己就上楼了。本是身心俱疲的她，却在打开门的瞬间，闻到一股玉米煮排骨的香味儿，精神抖擞。
　　放下大包小包，颜昭便涌向不大的厨房。
　　厨房里，颜妈穿着粉红的围裙在厨房切菜，颜昭看着觉得温暖得不得了，也撸起袖子，走到洗菜池子边去。
　　听到背后有声响，颜妈没有回头，说：“地儿这么小，怎么老往这儿挤。”
　　“妈妈，我过来帮你嘛。”颜昭边掰开大白菜，边笑嘻嘻地说。
　　“知道你懂事。洗完菜，就去把药喝了。”
　　想到那些补药，颜昭就觉得满嘴苦涩，心里更是不适。但还是听话地应了一声好，说待会就去。
　　洗菜的时候，她扭头打量了厨房。不到4平的地，放下她，确实有点挤了，她想。这一楼买了也有好几年了，今年应该是第五个年头了吧。听阿爸说，因为这儿离她的学校比较近，所以买了这里。
　　想来也好笑，她一个劲儿地想出各种计划，什么三天两头往外跑，隔三差五的就要住到学校去，现在就要住到同事家去，这样麻烦，就只为了家里人能多在乎她一些。可是这房子最初就是选在离她最近的地方，阿爸妈妈这样做，就是为了亲近她，而她却用各种借口不去在乎家里，自以为是地感觉良好。这真是有够本末倒置的。
　　还好，这里离H大近，以后搬离了，还能把这里租出去，租给一些小情侣啊，考研党的，附近上班族，还是很容易的。买房选址呢，就等阿让工作确定下来，挑个离阿让单位近一些的楼，怎么也得买个比这宽至两倍的地方。买房的钱……再等等吧。
　　颜昭洗完菜，颜妈就让她喝药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桌上的电饭煲中盛出补肾的中药，中药味儿立即充斥鼻子周围，颜昭感慨道：果然中药味富足啊。
　　虽然不喜欢，但颜昭还是喝得一滴不剩。
　　唔好苦。她这个年纪就要保养身体了。
　　这些中药，现在想来，应该是别人送的。她上网查过这些中药，价格昂贵得不行。阿爸做小生意，妈妈从旁协助，挣来的钱供他们衣食住行，也就用得差不多了。即使现在她出来工作了，但才大半年，工资自然不高，贴补得少，用得多。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那么，这些中药，一些品牌衣服，可以想出，本家应该花了不少钱在她身上啊。
　　颜昭拍了拍自己脑袋，喃喃自语：“操那么多闲心干嘛，反正不花家里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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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有素有荤，有菜有汤。喝了一大碗中药后，看到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颜昭胃口大开。
　　颜爸看颜昭那嘴馋的样子，忽地把一些肉菜圈到自己的地盘。
　　眼见“城池”里的“金银财宝”都让颜爸给抢走了，颜昭委屈地嘟起嘴来。
　　“阿爸，你这样做，真的好吗？”她不满地说，“肉我一口都没吃，就要改吃草，这是活生生的虐待，我要抗议！”
　　“抗议无效！这些菜是毒，知道不！”颜爸严肃地说。
　　颜昭使出浑身解数卖萌，试图软化颜爸，但他就是不为所动。
　　今天，颜爸态度格外地硬邦邦，颜昭也不专攻他，转而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颜妈。
　　颜妈忍不住噗嗤一笑，“你爸爸说得对，那些菜吃不得的。”
　　原来，她在一旁谁也不偏帮，丈夫的做法她赞成，女儿卖可怜她又不忍心，索性就不管。
　　但，今天接了个电话，让一小毛孩给训了，心气不顺着呢。她做人母亲的，怎么可能比不得那臭小子细心、关心呢！
　　“哇，呜呜呜……”
　　颜昭发出愤慨的□□，苦大仇深地挖着大白菜啃。
　　转眼一看，这不是还有她最爱吃的排骨么，其他的算得了什么。
　　然后，她听见她爹说，“吃吧，这个月就这么一次了。”
　　颜昭不敢相信，小小思索了一下，迟疑地说：“阿爸，咱家是破产了吗？”
　　颜爸迅速的用筷子敲了她的脑袋。“啪——”清脆的声音从颜昭的脑袋化开。她捂着自己的脑袋，喊疼。
　　颜爸脸色不渝，“狗屁，说的什么话！”
　　“啪——”又是一声脆响。
　　轮到颜爸捂着自己的脑袋，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老婆。
　　颜妈哆嗦着双腿，表情却很平静，淡淡开口，“谁让你打我宝贝女儿了！这是当妈的本能反应。”
　　真是，这破产的阴影是要跟着一辈子啊。颜妈想。
　　在过去，颜真祁（颜父）因为投资失败导致破产，数十万打水漂，还欠了不少债。多亏陈志成的慷慨解囊，他们才从那令人窒息的生活中解脱出来。
　　听到破产两个字，他易激动。
　　沉浸在颜妈的魄力之中，颜昭呆呆地，久久没有反应。一直以来，在颜让的事上，颜妈没有一次是站在她这边，尽管她也疼她。今天，她却挑战了一家之主的权威。
　　怎么这么想流泪？是妈妈呢。
　　颜妈温和地说：“阿昭，这边菜是你能吃的，这边菜是你不能吃的。想吃肉，以后就吃鱼肉吧。”
　　颜昭受了迷惑，点了点头。
　　看着两人的互动，颜爸才明白妻子的用意，会心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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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晚十一点半，颜让从饭局逃出来，准备取车回家。
　　“我们谈谈吧。”
　　停车场里，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颜让用肉眼搜索来人，竟是他，沈良辰。霎时，颜让一抹冷意在眉眼间横生，沈良辰，你果然不是什么善茬，阿昭不恢复记忆，你贼心不死！
　　好，那他就得好好说了，让姓沈的知难而退。
　　“正好，我也想和你聊聊。”颜让不怀好意地说。
　　两人没有去别的地方，就在颜让聚会的饭店，另开了一个包间。
　　包间里，一片寂静。隐形中，一场较量开始了。颜让，不再是平日里那个和颜昭对着干的小屁孩，化身为冷酷无情的男子；颜让全身上下无不裹挟着警惕。对待前方的敌人，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而，沈良辰十分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浑然一副来见老朋友的架势。再形象一点，大概是姐夫看到小舅子的那种“你至于吗”的神情。
　　这若是比拼气势，颜让要落得下风。
　　沈良辰先打破寂静，发起攻势，嘲讽他：“颜昭见过你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吗？”
　　颜让也不客气地回答说：“那又有什么关系，男人总会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表现出另外的纯真的样子。我想即使我不解释，你应该也比我懂吧。”
　　“呵，纯真。颜昭把你当男人看了？我看不是，在她眼里，你越是‘纯真’，她越是把你当弟弟看。”
　　说狠话，没有人比他更擅长了。沈良辰想。
　　“也总比你当空气的好！”颜让怒极反笑，冷嘲道：“你要是男人，就别再说你根本就对她不上心，我已经不想再听你自欺欺人了。”
　　“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怕承认，我就是喜欢她。”沈良辰浅浅开口。
　　颜让听到他承认，一时愣住，这人到底在干嘛，若是喜欢阿昭，那这四年来，就只是一月两通电话询问近况，送来补品和衣物，放着主将不抓，就抓小贼？如此分不清重点地喜欢？神经病吧他。
　　“喜欢颜昭，那是我的事，你认真对待也好，当耳旁风也好。我只是希望，你做任何事前请考虑清楚，不要仅凭一己好恶，去判断颜昭的心理承受能力。”沈良辰郑重说道。
　　颜让咬牙：“别说的你很了解她似的，我和她一起生活了四年多，比起你，我更有资格去关心她。”
　　说着，他就要离开。
　　沈良辰也不慌张，说：“你见过安琪了吧。”
　　见留住了颜让的脚步，他自信地说：“你或许了解颜昭，但你不了解安琪。安琪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也是最能控制她的人。你要是有什么企图，她能做到的，是你完全想不到的。”
　　安琪，是最大的变数！颜让想到这一层，才意识到，沈良辰一直在突击的点是什么了。
　　沈良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先不做任何关于安琪的假设，我只想问你，如果颜昭承受不了你对她的感情，你又打算怎么做？”
　　这个问题成功击败了颜让。他迟迟没有任何行动，就是怕会吓到她，从而失去她。
　　他怎么做，能怎么做？不让她有压力，就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和她做一辈子的姐弟吗？
　　扪心自问，如果颜昭能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就是做一辈子的姐弟，他也认了，但如果她要离开，要和别人在一块，那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一想到那个可能，颜让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你不行。”沈良辰残酷地下了结论。很熟悉，很无奈。
　　颜让自知，对阿昭的过分执念，他已经输在不能放手上了，但依然嘴硬，说:“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沈良辰只是又重复了一句你不行。他对颜让说，“这样子，你迟早要失去她的。”
　　颜让听不下去，直接离席。
　　沈良辰却一直没有离开，他要做的事，需要颜让推波助澜。而他确实没有说错什么。
　　这个笃定，无法解释。
　　但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证。
　　即使用兄妹的关系，也绑不住的人。
　　陈默，你还要沉默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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