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大姻娶

　　第三章 Chapter 3

　　梦像大雾一样散去，只剩下了茫然的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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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昭是那种不愿意拒绝人的傻姑娘。她深怕，有人会因为她的拒绝而受到伤害，所以凡是她能做到的、又不违背她的为人处世的原则，她都会应允。
　　即使她也觉得为难的各类请求，她都会笑嘻嘻地说“好”，然后自己躲厕所里，或烦恼，或忧愁，或焦虑，或急躁，出了厕所门，那就是不容一失。
　　她还记得，在她接到的数种请求里，有一件事，棘手地，让她真的觉得无法完成的。和当前陈默要她做的事有异曲同工之嫌。
　　这事难在，颜昭从未有过恋爱的经历，表白，是生平头一遭。那替舍友表白，更是平生见所未见。
　　她觉得这个请求本身就不可思议到了极点。若是真心喜欢，为什么不突破自己的极限，去争取呢？不要说是害怕被拒绝，这无疑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借口。
　　而且，情书可代寄，告白怎么代替？心意通过语言一遭，已是威力大打折扣，再让他人做中介，也就是第二道关卡，那打动其人的机率，接近于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以为，最好不要做。
　　这些想法，她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的舍友，可她的舍友只当她不够义气，关键时刻不肯拔刀相助，排斥她，孤立她。对于这些，她的心凉透了。
　　后来出手帮她，实在是因为看不过眼了。舍友要表白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月勾搭的女孩，比她一个月吃白萝卜炖排骨的次数还要多，这种烂人，她必须要叫朋友看清楚，省得浪费大好年华。
　　于是，那天她把他约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前往见面地点，接着就唰唰地把事办妥了。说明来意之后，她把她的意思告诉了他：“别想脚踏数条船，要拒绝就彻底点，回个电话给我朋友。”
　　对方呢也很配合，是个还没渣到底的渣男。毕竟身边的莺莺燕燕不少，短时间不缺人，再说就算他想尝尝鲜，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用情挺深的姑娘身上，恋爱很费劲。
　　这事解决了。但这不是结束。舍友是个既自私又敏感的人，时常让她难受。颜昭想她实在是不适应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角色，所以她就搬出了她原有的寝室，和别的年级的人混寝。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句话放在颜昭所在的林子，毫无违和感。
　　她的舍友不仅没有感激她，反而倒打一耙，在她的背后泼了很多冷水。她甚至还听说，她的舍友还和那个渣男有更亲密的联系，之后种种，可想而知，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此，她，无力去吐槽、反击，也不想去管，所以大学四年，一个人吃饭、去图书馆、逛街等等，不愿和人发生生活上的联系，这样，她觉得自在。
　　这件事以后，颜昭确实对她人的感情不喜干涉太多。这次，陈默的请求，她第一反应是一定要帮，第二反应更多的是担心。
　　和陈默回去后，陈默一脸希冀的样子，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脑海中。随着对她那副得到解救的表情，记忆地越发清晰的时候，这样那样的担心，也一下子都涌了上来。颜昭不免面露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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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陈默再一次地来到颜昭的卧室，轻手轻脚地，调皮捣蛋的架势出来了。她刚洗过头发沐浴过，一头卷发散在肩上，慵懒随意。
　　她爬到床上来，随手掖了掖被子。端正地坐在颜昭的对面。有心要和颜昭细聊她的想法。让颜昭去追沈良辰这个想法，她想象一下都觉得兴奋。
　　颜昭则是背靠着大枕头，疲惫地眨眨眼。一双如暗地里植了木樨的眼睛，散发着甜香。茫茫然的一天过去了，她像是被狐狸精吸了阳气的下流书生，浑身软绵绵的，仿佛恐高之人置身白云之上，轻飘飘的。
　　她不做任何猜测，只想安静地听友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看事情的难易程度如何，再做判断。
　　和没有精神的颜昭相反，陈默兴致勃勃。瞅着和白天不同气质的颜昭，她更是来劲了。她真的和过去差很多。
　　白天的时候，颜昭身穿米色大衣和黑色长裤，简单而不失优雅，也不失稚气。加上她一张小而略圆的脸庞，更觉清纯可爱。
　　现在，穿着她备下的粉色睡裙，配合颜昭松松垮垮的姿势，徒添了几分妖娆之气。
　　粉色也很适合她。
　　避免她睡过去，陈默打算直接进入主题，把有关沈良辰的事告诉她：“阿昭，我就直说了，良辰不出意外，今年年底就会成家。你可以想到，他的结婚对象不是我。”
　　“很惊讶，是吧。因为我要你追的人竟然是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郎。”
　　颜昭点点头。俗语有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像是料到了颜昭的反应，陈默露出一副被全天下的人抛弃了的惨笑，继续道：“那又怎样？他现在不是还没结吗？”
　　只差临门一脚，那也是差了，不是么。
　　“陈默，你，”真是太傻了。颜昭的心情很沉重。劝止不是，放任也不是，面对这类情感，她无所适从。
　　“阿昭，你会帮我的，对吧。哪怕是为了阻止我做出更加疯狂的事，你不会坐视不理的，对吧。”
　　“我，当然会帮你，但，我没有把握，能够做好它。”是啊，且不说这样的做法是否合适，陈默是不是高看她了。
　　说及此，陈默变得严肃，坚定地说：“阿昭，除了你，我不知道，谁还能胜任？”
　　那个人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上。但除了你，阿昭，还有谁能打动他呢？借着他对你的歉疚，他也不会就那样不管不顾地走上那神圣的殿堂的。
　　所有人都以为他，冷漠无情。但他不是，绝不是。
　　“可是，我……”不能在T城久呆啊。颜昭心烦虑乱，双眉紧锁。
　　“阿昭，你是担心你喜欢的人会误会吗？”四年过去了，喜欢上别人了吗？陈默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莫名觉得不快活。
　　“哦，”颜昭笑了笑，“White吗？他是我的偶像！喜欢的人，像你喜欢沈公子那样的话，就没有。”
　　哦，White和Black是一对，网上有名的同性情侣。颜昭迷White迷得不得了，是他的铁杆粉丝。
　　“因为，我不能在T城久呆，所以……很难办。”
　　“只是因为这个？”
　　“嗯。在这最多呆三天。”
　　“也就是说，我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你就会答应帮我。”
　　颜昭点点头，这个问题解决了，她也不好不去做了。不为推脱，她也想帮陈默早日脱离这爱情的苦海。
　　确认了颜昭会答应，陈默放心地笑了：“这月中旬，他会出差去H城，工作一段时间。”
　　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那样，她就能拥有一切，拥有他了。
　　而，阿昭，这辈子欠的太多，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还的。她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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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陈默带颜昭在T城四处走走。
　　过年的时候，来T城打工挣钱的人都回家了。这儿像是一座空城。
　　颜昭想起她们现在住的地方，如果她没猜错，那里应该就是沈良辰的家了。那陈默怎么会不带她去她的家，而是去了沈良辰的家呢？
　　她不是那种有话憋着不说的性格，想起的瞬间就直接问出了口。
　　陈默倒是对她突来的发问问懵了。她不知道颜昭是在空间里看到的照片，以为颜昭是想起了什么，稍微有些慌张。
　　还好，颜昭没有给她暴露秘密的机会。
　　她回答说，陈家和沈家情同一家，沈伯出国后，就把房子的钥匙放了一把在她那儿了。
　　而为什么不带阿昭去她家这里，她撒谎了。不是移民，而是不能冒险。
　　她有那么零点零零壹秒的时间，是想要向，这个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都对她很好的人，忏悔的。
　　但在下一秒，这个想法就被她捂死在摇篮里。
　　如果颜昭把前尘往事都想起来了，她会恨不得把自己给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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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四年来，他们像是躲避瘟疫一样，躲着一张白纸的颜昭。深怕有一天，恢复了记忆的颜昭会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声讨他们的罪过。
　　他们一直生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下。一点也不好过。甚至都不敢去回忆，那个过去的人。
　　那个给周围带来困扰、厄运的人。
　　那个到现在都让人感到不安的人。
　　那个过去以陈默的身份生活了十九年的人。

　　“陈默，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的，那么爱我们，你最好就不要醒来。”
　　她不是那个可怜的陈默，而是可怜的陈默羡慕不已的陈颖。
　　阿昭。抱歉。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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