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季节过了

　　命运是个很大的东西，大到有时一转身彼此就成了陌路的人；命运也是个很小的东西，小到我们经历了兜兜转转依然还能在一起。

　　“修，修锦，你是叫修锦。”明明是询问的结构方式，可这在成晋然的口中却妥妥地由疑问变成了肯定的语气。
　　书香路上，成晋然拦住了正从图书馆里出来的修锦。修锦翻着手中拿着的书，脚下踩着的树叶娑娑地作响，阳光透过尖尖叶片的缝隙在地上斑驳着点点光影。这里的秋天，午后的风温暖极了。
　　“啊？”修锦愕然，显是被突如其来的成晋然给吓住了。
　　“你是修锦。”成晋然微微一笑，手中也拿着一本封面类似的书。
　　修锦微微侧下头，“你手中的这本书，是下部？”
　　“对。”成晋然将手上的书翻转成正面，伸在修锦面前。他好笑起来，鼻尖也跟着微微地颤抖，难道刚才自己跟她一本正经讲的话她都没有放在心里吗？这个人，他的心跟着柔软起来。
　　“我知道你喜欢这本书，下部一直在我这里。”修锦愕然，猛地抬起了头，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像是在询问，什么！自已往图书馆跑了十几次都没借到的书，原来是眼前这个家伙干的好事。
　　“图书馆的阿姨说这本书的下部被一个男生给借走了，可是这个男生已经两三个星期都没有还了。”修锦的语气有些火药味，鼻尖上渗着有淡淡的汗水，像是眼睛上那一层淡蓝色的水晶地悄然滑落。
　　“对，那个男生是我。”一本正经的语气。
　　“所以呢？”，修锦刚刚整理起来的勇气瞬间就被成晋然一脸平静的理所当然给击退了，抓了抓垂在耳边的长发，捋了捋，挽在了耳后。
　　“我的意思是你看完了吗？看完了就，就···我，因为我已经等这本书很久了。”多半他是个聪明的人，自己也就实话实说，视死如归了。不过，心里却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感觉眼前的这个人跟自己很相像，特别是一本正经讲些自以为理所当然的话的时候。修锦想着，不免又将看向侧边的眼神重新看向了成晋然。心里突然微微一颤。
　　许天？许天！修锦在心里默默地叫着他的名字。真好，这样一个人。
　　“喂！”成晋然看着明明眼神还停留在自己脸上的修锦，眼睛里却莫名地空洞起来。他在修锦发怔的面前摇了摇手，打了一个响指。修锦一惊。
　　“你叫什么名字？”
　　“修锦。”受惊后不假思索间的陈诉，修锦汗颜，自已什么时候成了一个犯人，现在是什么局势。
　　成晋然暗暗抿嘴一笑，对啊，你就是叫修锦。
　　“哦，好，我在你隔壁的教室，这本书我还有最后两章没有看完，你下周一来找我拿吧。那时我就看完了。”
　　“哦，好。”修锦说着，已经回过了神，倏忽地发现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尴尬地急忙往后大退了一步。
　　“那，就这样吧，再见。”修锦一脸平静地说着，心里却翻江倒海：心跳得很是厉害，尴尬无所适从。
　　转身，想要赶快离开。
　　“对了，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名字，修锦一笑，不就是叫许天吗？可是心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想听听他亲自说自己叫许天。修锦回过头，成晋然依旧站在那里，阳光在他的身后像是一块暗淡的背景板。第一次，修锦觉得阳光也有不美的时候，特别还是她喜欢的秋日阳光。
　　许天！修锦嘴角微微弯着，心里默念着许，天。
　　“成晋然，我叫成晋然。”修锦愕然。
　　成晋然顿了顿，“成是成功，晋是晋级，然是竟然。”脸色一脸平静。
　　据修锦以后描述当时的成晋然：他并无异样，还是好看平淡的样子，态度诚恳真实；只是这话说得就太有失水准了。
　　据成晋然日后的解释：当时自己脑子一热，根本就不知道从自己的嘴里快速吐出的字到底是些什么，事后才发现。原来那时自己在喜欢的人的面前讲的话竟是自己在幼儿园时的自我介绍。成晋然汗颜，难怪当时听了这话的修锦惊得连嘴巴都没合上。
　　可是修锦不敢告诉成晋然，她是认错了他的名字。心里侥幸的笑意绽放在脸上别扭起来，在修锦还在心里暗暗自喜叫到好险时，成晋然却已经黑着一张脸迅速地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留下修锦一人傻傻地站在原地，难道他是看出了自己错认他的缘故吗？修锦叹了口气，心里却微漾起来：好在，他不是许天。
　　那是他们第一次讲话，可是为了这次看似偶然的相遇，成晋然其实早已经跟着修锦去了几次图书馆。便知道她喜欢《简爱》，知道《简爱》有上下两部。
　　成晋然一直记得当拿到《简爱》下部的时候，他的心里抑制不住地开心，再次在图书馆看见连来催问了几次的修锦时，他的心里莫名的安定了。他知道，他们就要相识了。
　　《简爱》中说：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忍不住要去看他，就像口干舌燥的人明知水里有毒却还要喝一样。我本来无意去爱他，我也曾努力的掐掉爱的萌芽，但当我又见到他时，心底的爱又复活了。
　　成晋然笑，靠在书架上，看着修锦再一次走到了那阿姨的面前，阿姨还是好样子的摇了摇头，修锦抓了抓头发，微微弯下腰，嘴里大抵说着谢谢。
　　阳光静静地躺在门口，悄悄地攀上修锦的白球鞋上。白球鞋，黑色的长裤校服，白色的宽大校衣，修锦瘦长的身子摇晃在青春的颜色里，像是白幕后架着的剪纸；墙上印着的颜色，老化的样子，风轻轻吹过，脱落在成晋然的心里，铺盖了原来的波澜不惊。
　　修锦手中仍是紧紧握着那本《简爱》的上部，失神地走了出去。
　　阳光扑面而来，成晋然跟了出去。

　　“修锦，叫你同学一起出来吃饭了。”母亲的声音在厨房响起，修锦将掩着的门完全打了开来，正准备叫坐在写字桌前左顾右盼一副饶有兴趣的成晋然时，却发现他正一手枕着下巴，一手不知是在翻着些什么，发出娑娑的响声。
　　“喂，那个，我妈妈叫我们吃。”修锦话正说到一半的时候。
　　“你什么时候买了这本书？”成晋然的话悄然响起。
　　“什么书？”带着不解，修锦放开了门的把锁，重新走回成晋然的身边。门在修锦松开把手后，由于老旧的原因，咿呀着沉闷的声音重新将外面挡了开来，里面橘色的光亮瞬间重聚起来，暖烘烘的像个正烧着的暖炉。
　　“这本，《简爱》。”成晋然转动摇椅，回过了头，将这本书举了起来。
　　“记得读高中那时图书馆里的还是分了上下两部，一部在你那，一部在我这。你当时怎么没来找我拿？”成晋然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有察觉修锦已经走到了面前。
　　“啊，嗯，不好意思。”修锦捋了捋完全没有落下的头发，手在空气中一阵慌张地抖了抖。
　　“嗯，给我吧，出去吃饭了。”修锦说完，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把手就伸了过去，目标是成晋然手中那本正兴致勃勃的书。
　　成晋然似早有察觉，眼疾手快将修锦伸出的“魔爪”给抓了个正凿。成晋然的手掌是大的，可是手指细长白皙。他微笑着，将修锦伸出的手抓在了胸膛，将那本正翻看着的书随意地合上，双手并用，修锦的手被紧紧地握在胸前。
　　“你要拿走这本书，为什么？”成晋然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修锦，里面深邃得像个隧洞，仿佛掉东西落下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修锦避闪着成晋然的视线，将视线侧落在窗外。
　　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没什么，只是想让你去吃饭，从九城市一大早就来到了这，你不是说一点东西都没吃吗？”修锦说完，嘴里还哈着浓浓的白气，鼻子红呼呼的，挣脱着在成晋然怀里的手。
　　“是吗？那这本书你送还给我？”成晋然坏笑道。
　　“不行，你送给我的东西怎么能要回去呢！”修锦的气息呼地更加地急促，白气在嘴边越加的浓厚，好久都没有散去。
　　“哦，好。我以为···”
　　“以为，以为什么？”修锦说完，立马将那本书整理进了抽屉中，转动锁盘，锁住。一连串的动作做完后，修锦长吁了一口气，似卸了一身的担子一样轻松。
　　“这是你归还给我的分手礼物。我都看见了，这本书的第一页就写了，清清楚楚。”声音虽然轻小，却饱满着强烈的情绪，压抑不住曾经过往中的离别难受，被最爱的人抛弃的痛苦，被最爱的人欺骗的伤心。
　　“你真的就这么舍得我难过？这么容易放得下我？这么不能坚持，这么不能爱我？”成晋然将修锦拉进了怀里，腥红着双眼，喉咙梗塞着。
　　修锦看着成晋然逐渐溢满泪水的双眼，心里突然如鞭子抽打一样难受起来。
　　“过去的一切可不可以都不要再讲了。”这句话就像是一死灰，是成晋然的心里一直的痛：曾那么鲜活着的生命却在强烈燃烧后，再也没有任何样子的死灰。它像是在宣显着生命的痕迹，就像是曾经的彼此，只是爱过，后来不爱了，就没有了结局。除此之外，别无作用。
　　修锦明显感觉到被紧握在成晋然掌心中的手开始摇摇欲坠，成晋然别过了头，眼角倏忽滑落下一滴眼泪。
　　“因为我的意思是，我想，如果我还很喜欢你，可不可以重新下去。”修锦将成晋然的手重新抓紧握回了胸口。
　　成晋然显然是被吓到了，眼角还湿漉漉着，通红着眼眶，定定地看着修锦。
　　修锦坐在成晋然的腿上，手抚摸在成晋然的发上，拨弄着，她看着手中滑落下的头发；心里就像是定时一样，长吁一口气。认真地看向成晋然，脸涨红得厉害。
　　“我再也不会做错事了，我们还在一起吧，以后一直永远下去。”
　　“因为我发现自已真的好爱你，过去的两年里，过去没有你的两年里，我才知道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
　　“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会了。”修锦实在没有勇气在看着成晋然的双眼再继续讲下去，一把搂住成晋然的脖子，下巴枕在成晋然的肩上，嘴巴伏在他冰冷的耳垂边，亲吻着他的耳垂，悄悄讲道。
　　成晋然紧紧地搂着修锦的腰，亲吻着修锦的脖颈，使劲地摩擦着，似是要将这么久离别中压抑不住的感情都狠狠地发泄出来。修锦燥红了双脸，任自己的身体软绵绵地在成晋然的怀里。
　　响久，“好，只要你还爱我就可以。”
　　门没有合紧，母亲在外轻轻将门关上，在轻轻敲了敲，唤道：“锦啊，出来吃饭了。”

　　记得在高二临近期末时，学校要考体育，长跑，这是修锦从小到大最怕的体育测试，逢考必挂；所以，逢考必练。
　　“喂，喝点水吧，看你跑了好几圈了。”成晋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从身后及时地抓住修锦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子。
　　“嗯，你什么时候在了我后面？”后想起成晋然刚刚才说在自己后面已经看了很久，修锦不觉得吐了吐舌头，脸红起来。只是那时是黑夜，操场边灯光下亮白颜色里旁边所有进入的其他颜色都只成了一抹平板的内容，不，应该说是毫无内容。成晋然虽然直直地盯着气喘吁吁的修锦，可是她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看见。
　　“你是坐会？还是我这样一直抚着你？”
　　“啊！”修锦如梦初醒般惊叫了一声，向下一看，才发现自己正在成晋然的怀里，被他紧紧地抓住。
　　“那，那放开吧，谢谢了。”
　　“可是我不想放开。”
　　“你是脸红了吗？”成晋然微微弯下腰，脸朝着修锦很近很近，近到修锦能明显地感觉到成晋然长长睫毛扑散着带的风在脸颊上擦出轻微的柔和。修锦一顿，却没有再推开一脸坏笑的成晋然
　　“哈？没，没。”
　　“不是，你是故意的吗？你很闲啊？”修锦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在成晋然这里是处于被动的局势，可是她才是受伤害者啊！
　　“你找我干什么？”
　　“没什么事我，我就要开始跑步了！”修锦被这样的现状明显弄得尴尬起来，旁边还不时有任课老师擦肩而过。
　　“好了，走了。”修锦微微一用力就挣脱了成晋然抓在自己手臂上的纤细手指。偏头一看，成晋然脸上的表情竟那么轻松随意。修锦的心里却倏忽地难受了一下。
　　“啊！”
　　“你，你到底要干···”修锦的手臂又被成晋然紧紧地抓了回去，明明是不悦的用词，可是语气却不知为何开心起来，修锦回过头，表情囧囧。
　　“我想问你，跟我在一起吧！”毋庸置疑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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