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巷

　　桌上摆着精致的一套茶具，西洋物什儿。纵使你有钱这个也买不到。自从那日回了妈妈定下了日子之后便被放了大假。说是好好休息准备准备，不知打得哪门子的主意，竟然这么反常。绿山看着绣了一半的燕子笑了笑：“萤儿，别嘟囔了。都快成小老太婆了。”

　　“我这是为你担心呐，还说我。”萤儿嘴巴一噘搭好了衣服过来坐下咕咚下去一大口茶：“妈妈这是寻思着涨你的身价，好要钱呢。”

　　“随她，这也算是我欠她的。人之常情，你大了就懂了。”

　　“什么嘛。”

　　绿山心里何尝不明白，这越是藏着掖着的越是稀罕，这价钱也是越贵。不过，自己还有张底牌。至少不会亏待了自个儿去。至于妈妈，当年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总归是欠了。再说这几年也是护着她没遭一点儿罪。于情于理也都没什么好怪罪的。这么多年早就想得透彻了。

　　不过若说是心里没有一点儿怨言，绿山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也只是勉强一笑又光着脚跑到衣橱前摆弄着衣服：“萤儿，今儿晚上跟我去看个电影吧。”

　　“什么电影？”

　　“老电影儿。”绿山冲着她眨了一下眼睛：“总是看我干嘛？”

　　小手拨弄了一下茶壶盖上明显凸起来的花，耷拉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顿了好像有很久，只听着绿山摆弄衣服的声音，萤儿细弱的声音才娓娓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咱们有时间去照相馆吧。我怕以后没……”

　　“好啊。快过来帮我选一件衣服。”

　　南京就像是一幅画，夜夜笙歌的秦淮河南岸夫子庙文德桥旁就是传颂至今的乌衣巷。“你说这东晋王谢仍在时，这条小巷子又是个什么光景？”不知为何竟想起楼的匾额，秦淮楼。一听便是寻常人家姑娘一辈子都不会踏足的地方。

　　木兰女扮男装在军营大口喝酒吃肉，虽是豪爽却难免有小女儿家的细微之处。行军数日同行兄弟毫无所觉。过黄河渡黑水，日夜兼程。最后突厥兵败，木兰回乡。萤儿挽了姐姐的胳膊，笑道：“为何要拒绝元帅家女儿的提亲。要是我就要了，也是一段佳话嘛。”

　　绿山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傻丫头，你可知男女之事？木兰是女儿身，怎可娶了那家小姐。”

　　“又有何妨？谁说女子不能一起过日子了！”

　　“好，好。”

　　再经过乌衣巷口绿山已经没有来时那种苍凉的感觉，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这位姑娘说的是有些道理。”绿山回头，冬天夜晚刺骨的冷被隔绝在了衣服的外面，看着他的眼神浑身霎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公子见笑。”

　　“不知可否在这月光下一起走走？”绿山抬头。将近初一，月亮虽说是还挂在树梢，仍旧还是难以掩饰一弯弯的残月透出微弱的光。绿山微微移动了一下脚。心里有些迟疑，他大概是真的不认识她了吧。

　　张南圩从黑暗的影子里走出来，月光照亮了那张本就俊朗的脸：“我想，小姐是不是忘了那天小楼东畔秦淮河上的……？”好像还没能有人拒绝过他的邀请，拒绝的大概都……

　　绿山微微颔首，嘱咐萤儿：“天太冷了，你先回去吧，告诉妈妈张家九爷邀我同游秦淮，不必担心。”说者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露出不同于平时的笑容：“张家九爷一定会安全的将我送回去。不是吗？”

　　“可是……”萤儿想起了坊间那些愈演愈烈的传言，腿开始发软。看着自家姐姐使了个眼色才算是稍稍明白。“是。我先回去了。”说者向秦淮楼的方向走，到了黑的地方越走越快，哭着小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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