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巷

　　时民国二十五年冬，整个中华动荡不安。

　　“军阀割据群雄揭竿而起，土匪当道端刀占山为王。无人灭得鬼子一根汗毛，掳我妻女，杀我儿。天怒人怨。天理难容啊！”金陵街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大汉边唱边舞着砍柴刀，泪流满面，红了被泪水糊住的一双眼。似乎是找不得焦距身子摇摇晃晃。

　　只听得耳边炸开一声：“留下我一小老儿……不为何，只为能杀一个鬼子也了了……此番心愿。”那一声动摇了前前后后看客们的心。沉寂下来再看却又是恍恍惚惚。不少人家门口还挂着去年过年的灯笼，透着无尽的凄凉。

　　绿山穿了上衫下裙的胭脂色碎花旗袍样式东裙，上面披了个狐皮的短披肩御寒。手里挽着萤儿，两只眼睛看得出了神。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人人自危，路上却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忽然感觉这心里发紧，啊的一声便禁不住低呼了出来。

　　枪声自前街响起。绿山只觉得子弹擦着耳边而过，耳朵里响起阵阵金钏子互相敲打过后的鸣鸣声。大汉应声而倒。重重地砸在青色石砖上，扑腾起一层的细土。

　　“啊啊啊，死人啦！”

　　乱哄哄的街市，众人均做鸟兽散。

　　不知是子弹的嗡鸣还是血气上涌，绿山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心跳仿佛静止了，脑子一片空白。腿软软的，身子仿佛和灵魂分了家，动弹不得。耳边还回响着子弹穿透冷空气的嗡鸣，呼啸着。

　　过去就像走马灯似地在她眼前翻过转了一转停在了眼前伸过来的的手上。

　　“没事吧，姑娘？”

　　萤儿低着头整个身子深深地弯了下去拽住自家姐姐的手臂焦急地轻声低呼：“姐姐，姐姐。”绿山这时才发现自己双手撑地坐在地上裙摆上翻到了膝盖，连忙躲开面前的手站起，扯好下摆，低着头声音压低闷闷地说了声谢谢。

　　回过神来那人已经递过跌落在地上的琵琶转身上马。

　　未作多言，一阵子邪侫的寒风夹杂着血腥气在男人身上穿行而过，打马飞奔穿街消失在尽头。远远传来一声：“人给我扔河里。”且不说有没有一口气，此时河里尚未解冻，扔进去就是必死无疑。

　　后面过来的骑兵哒哒的马蹄声催得众人迅速散开，边走边听到：“谁啊？”周围人有好事的小声问着。

　　“张家老九……”

　　“新来咱们这儿上任的……”

　　绿山整个人晕晕的，裹紧了身上的披肩，踩着早已结了冰的斑斑血迹走了过去。有一个老人不死心地拿了家里仅剩的黑面馒头要去蘸地上的血嘴里说着要给家里的孩子治病。被旁人拉住却是得了疯病，魔怔了。

　　妈妈当年是把她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像只受伤的猫儿一样在冬天的雪地里，气息孱弱。任谁都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动了恻隐之心。谁料这一病就病了大半个月。

　　父亲多久没有到梦里来了？君澜笑着扑过去：“爹。”还是那个温馨的院子。阳光高照的天气。母亲在一旁晒了父亲的书。“爹，我们去爬山好不好。”君澜感受着父亲温暖的怀抱，就像是宽阔的无边的山脉。绿树环绕。

　　春天，总是一个让人感觉到生机的季节。

　　“这个丫头，就留下来照顾你吧。也权当个伴儿。”妈妈把小女孩的手放在她手心里：“萤儿，这就是你姐姐。”妈妈欣慰地看着她。

　　小小的姑娘握住那双比自己还小的手，坦然地接受了现实。微微一笑说不出的美，就像春天的阳光照进了她的心里。

　　“萤儿，我叫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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