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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周淮很烦恼,非常非常烦恼。作为一家颇具规模的公司的创始人兼老板,这么多年磕磕绊绊倒也混得越来越顺风顺水的人中精英——简称人精,突然遇到这么件为难事,滋味确实不怎么好受。
好在周淮深知,烦恼这种东西人人有,小的皱眉头大的磕破头,而他还算是比较幸运的,因为摆在他面前的这个烦恼,可大可小。
——他似乎看上了一个人。
“这算啥烦恼?”马海朝今天心情不佳地喝高了,端着酒杯醉醺醺地靠在吧台上。“你丫都三十好几了终于看上一人,要是你家老爷子听到,都能乐的从坟里坐起来。”
“滚。”周淮放下手里的空杯,示意酒保倒满。“他要是知道了,估计笑不出来。”
“什么情况?”马海朝凑过去。“你看上的是个带着孩子的单身妈妈还是已婚妇女啊?”
“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你没听进去?”周淮拿眼睛斜他。
马海朝想也不想地反问:“你跟我说过什么?”
周淮没答话,手里晃了两下酒杯,利落地仰起脖子干了。“我对女的不感兴趣。”
一旁正擦吧台的酒保听见这话,抬起头端详周淮。周淮颇不友好地扫了他一眼,酒保也不介意,笑了笑低头继续擦。
“啥?”马海朝偏就没听清,把耳朵又凑近了些。“你再说一遍?”
周淮黑脸。
“老子喜欢男人!”
马海朝赶紧后退揉耳朵,“你吼什么!”过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露出受到惊吓的眼神,“……你再说一遍?”
看他满脸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字,周淮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半年前在那次聚会上的坦白这人完全没听,脸更黑了。“我不说第三遍。”
好在马海朝是见过世面又自诩三观正直思想开放的高知人群,愣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处变不惊的良好状态,然后对着他的脸竖起大拇指。“周淮你行啊!藏的这么深!”
“……”周淮扶额,心说老子上辈子造了多少孽和这么个智障是发小——还是小时候穿同款童装盖同一床被子的那种发小。
见他没反应,马海朝又凑过来,一只胳膊大大咧咧地搭在他肩膀上。“说吧,你看上谁了?”
周淮正要开口又顿住,抬头四顾。这家酒吧本就偏僻,现在还不是晚高峰,人并不多,靠窗的位置坐着几个老头正打牌,夕阳的光照着他们慵懒的皱纹,一派宁静和谐的场景。
“你记得杨升吗?”周淮把脸转回来。
“记得啊,上次我爸办新年宴会的时候他还来了呢。”马海朝瞪大眼睛。“你看上他了?你不是说他是你死对头……”
“滚一边儿去!”周淮一巴掌扇过去,彻底让对面的智障和他新理的精英发型说再见了。“老子看上的是杨升手底下的人!”
听完这句话,马海朝的瞳孔总算恢复了正常大小,把那只咸猪手从周淮肩膀上拿了下来,继而用自己的肩膀撞了撞他。“你看上的那位在杨升手底下,是干什么的?”
周淮眯起眼睛。“私人助理。”
“噫。”马海朝皱眉。虽说他平时不搞那些公子哥儿们的花花肠子,但也知道“私人助理”这个词的性质就跟“办公室秘书”一样,听起来光鲜,有时候却是拿来掩护背后那些见不得光事情的托词。如果杨升喜欢女人还好,如果他和周淮一样,那可就难说了。
揣摩了一会儿周淮的脸色,马海朝小心翼翼地递过去一支烟。“哪种私人助理?该不会是……那种——”
周淮瞟了他一眼,把烟叼到嘴边,从西装内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
“喂,”马海朝接过打火机,给自己也点上。“什么意思?”
周淮用手指夹着烟,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不清楚,不过看起来不像。”
“杨升的确不像。”马海朝点头。“人模狗样的。”
“我说温勉不像!”周淮的脸更黑。
“哦……”马海朝邪笑着点头。“温勉,是吧?”
周淮噎住,恶狠狠地别过脸,大口吸烟。吐出数不清第几个烟圈的时候,脑海里冒出了温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那真是一张顺眼之极的脸——那个人也是个顺眼之极的人。周淮觉得自己也算是走了回狗屎运,本来不可能和杨升这种人有什么交集,偏在市政府的接待室冤家路窄地碰上。推开门的时候杨升正坐在真皮的老板椅上翘着腿翻文件,见到他进来面露惊讶,慢腾腾地站起来,两个人走形式地握手寒暄。周淮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句刚坐下,茶还没端起来,不知怎地,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杨升身后低着头的温勉。
周淮自己正坐着,这个角度正好看清楚那人的脸,心里微微一动——睫毛真长啊,皮肤怎么那么白。
“这位是?”周淮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杨升刚拿起文件,听他开口就回头看了一眼。“哦,这是我的助理,温勉。”杨升说。“小温,周总跟你说话呢。”
温勉抬起眼帘,猝不及防地迎上周淮的眼神。周淮知道自己一定是没控制好表情,因为那双眼睛猛地就撞到了他心坎里,他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
——他能想象得出自己当时的目光有多赤`裸,不然温勉怎么看起来有点不自在,说了句“周总好”就把头又低下去。
事实上温勉低头是正确的——周淮清楚,自己后来还用更赤`裸的眼神把那两片形状优美的嘴唇欣赏了一番,连纤细的脖颈上隐约透出的青色血管都没逃过他的视线。
温勉当时的确是不自在,但没过几个小时,他就把“上午在市政府遇到一个奇怪的姓周的老总”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属于温勉的这个周一实在是太忙碌,忙到他连喝水的时候都在想开会要用的报表有没有整理好,以及再过十分钟又该给总经理室端第三杯新茶。所幸杨总体恤民情,在晚上九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对已经开始犯困的他宣布:“你可以下班了。”
温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杨总”,又站在原地目送他下楼离开——虽然这好像不包括在私人助理的工作范畴之内,但是跟着万事精益求精的杨总历练了两年,这点身为下属的素质还是有的。温勉非常清楚杨升的喜好,比如,倘若接到总经理的电话“给我买条领带”,那么他的意思一定是“给我挑选一条搭配我今天西装的Burberry领带”;又比如虽然杨总比较低调,但和许多领导者一样,杨总更希望自己开完会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助理和秘书都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句“杨总好”。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温勉拿手揉着酸痛的肩,想起刚开始在这做助理的时候自己很清闲,工资还比上一份工作高出一倍的美好日子。
那段惬意的时光没过半年,杨升的另一位助理就由于试图勾引总经理失败被辞退,温勉不得不在短期内飞速适应随叫随到的工作效率,然后杨升非常满意,自那以后再也没提过招聘新助理的打算。
收拾了公文包刚要离开,温勉的电话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女神佩佩”,温勉无奈——佩佩什么时候又把她在自己手机里的备注给改了,他还记得这之前的一个是“工作狂佩佩”。
“喂?”
“温勉……”姚佩佩的声音罕见地带着哭腔,边叫他的名字边抽噎。温勉立刻有点紧张。“佩佩?”
“温勉……”那边只是叫他的名字。
温勉被这动静弄得魂不守舍。姚佩佩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初中的时候被诬陷偷班长的进口手表,当着全校的面被点名批评都能大大咧咧一笑而过的姑娘,还是头一回哭得这么难过。“怎么了?你在哪?佩佩?”
“我……我在你家门口……”正是晚春的最后一波寒流过境,姚佩佩裹着大围巾蹲在温勉家门外,正扯着一大团纸巾狂抹眼泪,鼻头都擦红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呀……”
“你别动,我这就回去。”温勉匆忙拿了包就往外走。“不要挂电话,跟我说话,佩佩?”
“嗯……呜——”姚佩佩又哭开了。这一哭非同小可,一向循规蹈矩到有些死板的温勉为了尽快见她,飞驰着一路闯了两个红灯。
十分钟后,温勉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门口,远远看见一个可怜兮兮地缩在围巾里的人。“佩佩?”
“温勉!”姚佩佩正擦鼻涕,听见温勉的声儿把纸巾胡乱一抹就扔了出去,整个人跑过来扑到温勉怀里。“还是你最温柔,对我最好……呜呜……”
温勉伸手拍她的后背。“出什么事了?”
姚佩佩一听,瞬间哭得更伤心了。“温勉,李鸿一劈腿了……我亲眼看见他和别的女人一起进了电影院,就、就冲过去质问他,他就要和我分、分手!”
温勉不会安慰她,只好继续拍她后背。
“我、我跟我妈说,我妈、我妈一点也不关心我,还说、说我活该……呜……”姚佩佩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
温勉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姚佩佩她妈是个狠角色,漂亮又泼辣,从小到大姚佩佩的每一任班主任都惧怕在班会结束后被她妈拦在班门口。她教育姚佩佩的方式更是简单粗暴,很多时候姚爸都看不下去,但从不敢当面跟她说。
“还是你最好了……”倾诉完伤心事,姚佩佩好受了些,声音也不哽咽得那么厉害了。“你要是不是gay就好了,我干脆和你在一块儿,那多舒坦啊……”
温勉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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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号:加油日更,绝不弃坑~另:补一句迟到的国庆快乐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