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斩瞳]迟暮

　　鼻尖荡起一股浓烈的血腥，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耳边响起。她睁开眼，浑身各处疼痛蔓延到神经深处。
　　“别让她跑了！”
　　“抓住那个叛徒！！！”
　　“背叛幕府，只有死路一条。”……
　　她是幕府所培养的杀手，准确的说应是天道众送给前任将军——德川定定的忠犬，她的任务就是与其他同伴一起，暗杀那些反对将军亦或是将军的眼中钉的大名百姓。
　　午夜的黑暗，成了她活动的舞台，一双血色眸子，飘舞的齐膝黑长发，身着无袖黑色水手服，腰间挂着村雨，死神的镰刀般，猎取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那双眼，早已没有了少女应存在的懵懂单纯，映入太多苦苦哀求、永不屈服的姿态，从开始的不忍纠结，再到后来的麻木无感，因她毫不犹豫的决绝斩杀，她获得了“最凶恶的杀手”这种称号。与其说是大名鼎鼎，臭名昭著倒更确凿。
　　手上沾染了太多无辜者的鲜血，她也曾想过收手，可今后何去何从？更何况……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情绪却越来越强烈。
　　停下吧，不要继续背负肮脏了，我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斩杀无辜……只要一个契机，离去的想法便会如点燃导火线一般，触动她的神经，心中的思念最强烈时，正好又逢推舟人。
　　“背叛幕府吧，你的未来不应该埋没在这里，我死了不是大事，你这般有天赋的剑客，做的应该是救国而不是灭国！我清楚你并不冷血，放下你所谓的任务吧，赤瞳！”
　　赤瞳，她的名字，被曾经的老师呼唤，她动作一顿。
　　藤本太原，原大名，任务目标，二十年前曾带头反对德川定定的改革，被他记恨心中，前些天参宴时不期而遇，不料又生枝节，疏忽将酒泼在定定身上，当时似是一笑了之，转身定定便以不敬为罪名将藤本下入大牢，如今直接安排了暗杀，或许对于定定来说这不过是件不顺心的小事，下一秒又能沉浸在歌舞升平中。
　　也许幕府本就如深海，黑暗难测，金迷纸醉的奢华沉浸了统治者的身心，模糊的他们的目光，风华万丈的阵势，嫉妒尊崇的目光，更加沉沦了清明，加重了腐败，为所欲为已成习惯，杀人放火只是弹指一瞬的事，但藤本对于她，却是半个老师。
　　在她被培养的期间，学习的不止是刀术，国文历史也在学习范围内，藤本便是教她知识的老师之一，虽只有三个月，但藤本慈祥的笑容成了她不多的温暖回忆之一。
　　“1895年6月21日，明智光秀率军发动本能寺之变，令织田信长葬身火海……”
　　“老师，明智光秀背叛织田信长是正确的吗？”
　　藤本一愣，婉言道：“谁知道呢，有人说是因为光秀看不惯信长的凶残而叛变，也有人说因信长多次与光秀发生争执引发了光秀的怨恨，这种事，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吧。”
　　“人类的想法，一定要由规则所束缚吗？人的的行动，一定要按熟知的理论进行吗，背叛，一定是错的吗……”
　　每个人对于背叛和规则都有个人的见解，但是如此小的孩子就有这般异于常人的想法，她定不会是随波逐流受人影响的人，幕府培养她，终究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人性难解，如果只有一条路，或许天命是已经注定的……不过若是心中抱有信念，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几年后再见，故人间只剩一张通告的联系。
　　老师，我不会信命，但是，至少现在我还不能改变……
　　“葬送！”，刀光一闪，她和从前一样手起刀落，百般无奈，五味杂陈绞在心头，她不敢看老师最后是什么表情，不敢听他最后又说了什么，任务不是不可放弃，只是那根弦牵引她不得不如此。眼前斑驳的血迹和那具尸体渐渐模糊，眼前一片氤氲，毫无留恋的转身，踏出大牢的门。
　　“赤瞳，这是今天的任务，目标是千野集团的千金，顶撞了定定大人，有情报称她晚上会与朋友一起在歌舞伎町聚会，回府的路上有一片树林，会有人来处理。赤瞳……？”
　　不闻回应声，只见眼前少女一晃，消失在眼前，同时胸口多了一道火辣的刺痛，嗓中声音还未转变为惊呼，他就已倒下。
　　“有人叛变！”
　　“是那个赤瞳！小心那把刀，被砍到了必死无疑！”
　　“你们去堵住门口，快点通知天道众，保护好将军和定定大人，把她杀掉也没关系，村雨必须带回！”一个墨绿头发的男人大喊。
　　“暗鸦大人，门口已经……失守了……”
　　“什么！你们这群废……”
　　“嘭——”扑面而来的层层热浪将他们掀翻在地，暗鸦从地上跃起，迅速冲向爆炸的地方，不及爆炸源，半路上已铺满了零零碎碎的残尸，再向前，只有一扇紧闭的铁门，浓烟从门缝中冒出，他夺门而入，眼前血色浸染，尸体堆成山，残垣败壁上溅满血迹，房中早已没有了赤瞳的身影。“磁——”他取下腰间的通讯器，耳旁传来一个畏缩的声音，“暗鸦大人，天道众已经赶来，请问下一步指令是……”。
　　闻言，他转身离开房间。“转告他们，赤瞳向歌舞伎町的方向逃了，务必将她杀掉，顺便把她带着的那把红色的日本刀取回。”挂断通讯器，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
　　眼前只有昏黄的泥地和片片的树林，唯有极远处有一座高塔——宇宙传送终端，也是天人们入侵地球的大门，只要逃到那里就安全了。
　　冷风夹杂着雨丝，她捂着肩膀的伤口，刺痛令她的精神高度集中，身后传来异响，极其轻微迅速的脚步声，幕府的杀手完全不能相比，难道是……天道众！距离渐渐缩小，破空声在耳旁响起，她立刻刹住脚步，转身拔刀挡住攻击，回首间，便已经被包围。
　　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包围她的人，身着黑色长袍，头戴斗笠，手持锡杖，确是天道众的服装。明处有二十几个左右，树丛中仍潜伏着三十几个，实力相差不大，想要从薄弱处突围结果可能差强人意，看来只能全部斩杀。
　　她双手握住刀柄，微侧过身，一瞬便闪到正前方两个杀手身后，他们的胸口到腰部出现一条狭长的伤口，惊愕的眼神只停留了一刻，黑色的诡异符咒已蔓延到他们脸上，“扑”、“扑”两声，二人倒在地上。
　　剩下的人没有片刻惊异和止步，迅速冲向她，刀与锡杖碰撞，轻身跃起，她在空中后翻，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一次次攻击，刀刃反射出银亮的光，斩裂黑暗，映下点点红斑。
　　刀光剑影中，身边倒下的敌人越来越多，但人数不但未见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有增援？这次想全身而退恐怕是不行了。向后一蹬，转动手腕，再次挥刀，银光回旋成环，四周又倒下一片敌人。冰凉的雨水和温热的鲜血慢慢模糊了视线，一次砍空，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灰暗的天空转为漆黑，雨势越来越大，长时间的厮杀和寡不敌众让她转为劣势，刀插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身体，她半挣着眼睛，积水冲刷地面，黄褐的泥水混杂着血水变成了怪异的颜色，周围的天道众呼吸仍是有条不紊，虽然虎视眈眈，但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前，厮杀陷入的短暂的平静。
　　我真的要死在这了吗？明明还有愿望没有来得及实现，还有渴望团聚的人在……
　　不，我不想死，还不能死……
　　“！”
　　气氛再次绷紧，缓慢拔起刀，平静的雨声被打破，刀剑挥舞的声音和皮肤撕裂的声音愈加急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和觉悟，希望的罂粟却已然开放，妖艳的花瓣由鲜血染成。
　　她紧拥着心中突然燃起的细小火苗，留下身后尸体成山。踩着泥水，细碎的树杈划伤皮肤，她仍毫不停歇，飞快冲向前方的街道，泥水和树叶使她狼狈不堪，眼中只有前方的路，跨过身侧最后的树，她终于踏入一个公园。
　　环顾四周，昏暗的灯光下，场地中间的长椅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影，絮絮叨叨念着什么，轻步上前，是个男人，而且带着墨镜，简陋的衣服上围了个纸箱（？）。
　　“……大叔我啊，真的堕落了，丢了工作，还和老婆闹分家。”颓废的声音响起，“杀了我吧！你不是很强吗？！”这个大叔，难道察觉到自己的身份了，或者是隐藏气息，在这里等着我上钩？
　　“上天啊……”话音未落，她已拔刀劈向长椅，强烈的气流将大叔掀翻。
　　“哇啊啊——”他摔在地上，扭过头并往后爬，声音颤抖，“小姑娘哟，冷、冷静，你一身狼藉的样子，离家出走可不好啊！我、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劫的地方，衣服和纸箱可以给你，墨镜和手表就饶了我吧……算了，至少给我留个纸箱吧，而且大叔只是想感慨一下人生而已，不是真的想死啊！……”
　　她沉下目光，提着刀，瞪地而起，却一歪摔在地上，墨镜大叔哆嗦着，挣扎着爬地而起，跑出公园。迟来的无力感想决堤的湖水，把她拍翻在地，筋肉酸痛，刚刚的快速奔跑掩饰了这一点，如果这时候被人发现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那里好像……躺在地上……看看……”模糊的声音传入耳中，而她再无力移动，意识逐渐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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