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　之　孤雏

　　等我们跑到镇上唯一的市集，那里早已人山人海，围了个水泄不通。桑吉抓着我的手，拽着我拼了命地向人群里挤。我不禁发现，年纪幼、个子小还是有好处的，至少钻人缝颇有优势。

　　好不容易进了里圈，头发乱了，衣裳皱了，额头上还渗出薄薄一层细汗。

　　我不解地望着周围兴奋异常的镇民们。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仿佛整个镇子上的契丹人都聚了过来。四五岁的小儿骑坐在父亲宽厚的肩上，好奇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四处张望。年迈的老婆婆拄着拐杖，弓着腰，笑得眯了眼。壮年们高声攀谈着，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热血沸腾。年轻的姑娘们换上了最美丽的衣裳，有的还抹了红红的胭脂，含笑的眼眸里微微闪着羞涩。

　　“这人当真这般了不起？”我忍不住想，却不晓得自己真地说出声来。

　　“那还用说。”桑吉神气地回道，眉飞色舞的表情仿佛自己是那英雄一样，“萧将军五岁猎狼，八岁打虎，十二岁就随军出征上战场杀敌，是我们契丹第一勇士。他生平第一次出战，就年少英雄，一箭射死了汉人的大将军，吓得汉人连滚带爬、夹着尾巴跑回长城里头去，好几年都不敢出来呢。真是威风极了。”本是道听途说的故事，他却说得绘声绘色，好像亲眼见到一样。

　　我撇撇嘴，对桑吉热情的夸赞不置可否，探头向四周望了望，然后皱着眉问，“人呢，怎么什么也不见？”那什么将军说要来怕不是捕风捉影的空话吧，不然怎么整条街上站满了人，却连正主儿的影子也不见。

　　我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照桑吉所言，那将军官位极高来头颇大，怎么会随随便便出现在一个边境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

　　“我要回去了。”我转身要走。被桑吉这么一闹，我估摸着这会儿上山去也来不及了，不如索性乖乖回家，趁着晚饭前再背一遍书，省得娘考问的时候我又因为背不出而挨骂受罚。

　　桑吉眼疾手快地拉住我，眼里写满乞求，“再等一会，再等一会。”他见我不为所动，脑筋一转，赶忙说，“我今日随阿爹上山抓了好些野味，待会看过萧将军，你随我一道回去，我送一只肥兔儿给你。”

　　一听有肥兔儿收，我眼睛一亮，立刻停下脚步，急忙确认道：“你说真的？”

　　桑吉用力点头，“真的真的，我哪有胆子骗你。”

　　这话不假，我放心地笑了。

　　一年前初初来到达拉特的时候，镇上的男孩子们欺生，总是合起伙来欺负我，笑我是个没爹的孩子。桑吉也是其中之一。我介于每次娘都在身边而不敢发作，只能忍气吞声，任他们说个高兴。直到有一次娘去商铺子里交货，我在市集又撞见他们，忍无可忍就提议和他们角斗，武力分高下。契丹人有草原汉子的血性和气度，角斗讲求公平。因此他们选了和我年纪相仿、个头也差不多的桑吉与我交战。

　　那一天我使出浑身解数狠狠地和桑吉打了一架，出手毫不客气，也没有半分女儿家的柔弱。我用我的方式向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孩子们证明，女孩子不是弱者，没爹的孩子也不是好欺负的。桑吉料想不到我看起来娇小单薄，出手却极狠，和男孩子打起架来毫不示弱。他一时轻敌，输给了我。草原男儿重承诺，输了架就守诺的不再找我麻烦。而桑吉虽然打输了我却对我心生佩服，后来总是隔三差五地找我玩。我经不住他磨，便和他作了朋友。

　　我尚且沉浸在即将得到肥兔儿的美妙思绪中，只听身旁的桑吉突然拉着我兴奋地尖叫道：“快看，是萧将军！是萧将军！我们的草原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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