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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读（三）
傍晚的霞光将雪地映成淡淡的桔色，美丽异常。
我和李立并肩在雪地上漫步，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竟无巧不巧地撞见耶律贤迎面走来。
望见我与李立，耶律贤微微一怔，随即大步与我们错身离开。
来不及张口打招呼的我被他异常古怪的举止弄得一头雾水。虽然以往我与他接触并不多，但是进进出出碰见了招呼一声总少不了，以前总是觉得他那似笑非笑的神色让我心里发毛，如今他见了我索性板着脸，连哼也不哼一声，我一时间反倒懵了。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让一向心机深沉的他明显得对我表露敌意。
“你与他可是有什么过节？”连一旁的李立也觉察到，就不是我的错觉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我几乎挠破了头，却还是一无所获。
“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自觉地又想起那日在莲池边不经意听到的大逆不道之言。
李立略一沉思，“将相之材，心却不止于此。”
李立这话算是说得含蓄了。原以为耶律贤为人精明、善于掩饰，不料他的野心有心之人还是觉察得出。
尽管高处不胜寒，千百年来，争夺高高在上的王者之位仍然叫人心心念念，乐此不疲。
……
从今日起，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叫你再受一丁点苦。
那么你要变强。因为只有权力才能实践诺言，只有真正的王者才能守护她想要守护的一切。
……
“你认为要成为万人之上需要具备怎样的条件？”想到那日月理朵对我说的话，我心思蠢动起来。
“无情。”李立几乎想也不想，“身为王者是不可以有感情的，因为那是最致命弱点。”
是么？为了爬上那万人之上的高位，就要牺牲身为人心里最温暖的部分么？
“真正的王者，心是冷的，冷过这一地的冰雪。”李立又道。
“你觉得……我……做得到么？”我有些犹豫地问道，发现自己竟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李立静了半晌没有吭声，许久才浅浅一叹，缓缓道，“还记得第一次在达拉特的山林里见到你，你当时不顾伤不顾痛一心想要捉到阿伊娜的小白狐。”他像是叉开了话题。
我有些不解，却仍是顺着他的方向接话。“当时我只当那小白狐是山野之物，并不知晓它有主人饲养。我娘的身子不好，特别是冬日的时候，我们住的屋子不遮风，棉被也旧了，我听说狐皮能保暖，总想着能集几块给娘制件暖裘过冬。”
“你知道比狐裘更保暖更名贵的皮毛是什么吗？”李立又问道。
我摇摇头。大辽公主的头衔对我来说犹如虚名，十多年来我一直是个粗头乱服满山跑的野丫头，狐皮在我眼中已经是可望不可及的珍品了，比那更名贵的我是想也不曾想过的。
“是紫貂的皮毛。”李立道，“貂儿生活在极寒之地，它的皮毛比狐狸要暖上数倍。”
见我面有喜色，他略微顿了顿，才又接着道，“可是你知道最优秀的猎手是怎样捕捉貂儿的么？”
我再摇头。
“猎人穿着单薄的衣衫卧在雪地里，冒着生命危险将自己冻僵，貂儿若是发现人全身冰冻、性命垂危，便会主动上前将猎人的双手护在身下，为其暖手，救其性命。”他突然双眸一眯，面露狠色，“这时，猎人就要迅速从袖中抽出藏好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向着貂儿的胸膛刺入。一击毙命。”
“这分明是忘恩负义！”我下意识地叫出来。
“没错。但是不够狠不够绝就成不了大事。”李立一脸少见的冷色，一如抵角那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这就是成为王者需要付出的代价。”
这就是成为王者需要付出的代价。
我心底蓦的一阵凉。
“你真的想清楚了么？”李立直直望入我眼底，“那个位子当真是你想要的，不惜一切代价？”
我说不出话来，心底明显一阵虚。我动摇了，是的，因为李立的话，因为残忍的现实而动摇了心底的想法。也许，他说的对，是我思虑的不够清楚，是我一时冲动。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爬上那个高位。我的心，还不够狠。
李立缓了脸色，轻轻握住我又有些冰凉的手，“这么冷的天，若是连心也冷了，要怎么活下去？”
是啊，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行尸走肉，正因为有一颗温暖跳跃的心。若是连心都冷了，就算万人之上，就算权倾天下，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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