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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偎（二）
与达拉特相比，更偏北方的大辽都城上京在这深秋十分已经显露出几分冬的威严。一阵秋风吹来，我忍不住瑟缩。
“冷了？”萧聿细心地觉察到我的不适，停下脚步为我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裘袍，右臂一紧将我更往他怀里带。
从未与陌生人这般亲近过，我心里生出一丝难言的慌乱，脸颊也热烫起来。“不要紧。”我低着头望着地，含糊地说。
确定我当真没有其他不适，萧聿才扶着我继续缓步前行。不知是不是碰巧，好一阵子我们俩没人开口，气氛冷清的有些尴尬。走了几步，我实在受不住这不寻常的安静，清了清嗓子道：“听说那日我被射伤，是你救了我，进宫这么些天，我还没机会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算不上什么恩情。说起来我反而内疚，若是我早到一刻，你也不必受那利箭穿心之苦，伤得这么重。”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歉疚。
我赶紧道：“这怎么能是你的错。那日的情况完全是意外，你又不是未卜先知，能及时赶到救下我，已算是我命大。”我顿了顿又问，“不过，我有些想不明白，那日你怎么会碰巧也在山里？”
“不是碰巧。”他摇摇头，“还记得我们在市集上见过一面么？”
怎么会忘记，那一天瞧见他脖子上的玉石，我吓了个半死，还当他就是我未曾谋面的亲爹。
“那日不知为什么你急着跑开，连那一包面饽饽也忘了拿。我想着要把背囊交给你，便派人去打听，这才知道你和你娘亲住在镇子郊外的废宅里。料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进了你家门，竟然看见苦寻了十多年的王妃娘娘正靠坐在床上。只是无论我怎么劝，王妃都不愿跟我回宫。我想来想去却全无办法，便盘算着不如先找到你、说服你，再由你动之以情劝服她。所以询问了你的去处，上山去找你。”他笑笑，“这会儿想起来，一切仿佛冥冥中已有注定。注定我会见到你，救下你。”
明明是极为平常的话语，我却听得心里一阵热，这会儿不只脸颊，连脖子也觉得灼烫起来。
“我还记得当日在市集见到你的景象。和契丹孩子的身段相比，娇娇小小的你几乎被淹没在人群中。因此我还猜你是汉人家的小姑娘。”他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脚下步子更缓了几分，仿佛当真陷入回忆中。
我暗自撇撇嘴。那日街上都是盛装打扮的契丹姑娘，见到他来又是送衣又是送靴，殷勤的不得了，我这个粗头乱服的小不点自然是入不了他的眼了。
“你虽然生得娇小，可一眼便夺去了别人的目光。你的平静在那般热情的人群中，有说不出的特别，让人忍不住去看，看了便再也移不开眼。你面色虽平静如水，眼中却神采奕奕，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不知道在算计什么，叫人忍不住想去探究。”那日我眼珠子锁在他身上转得勤快，全是想打他那身狐裘的主意。这会他一说，我反倒心虚起来。心里暗自叮咛，以后说话要小心些，这个秘密可不能让他知道去，不然太丢脸了。
“说起来，方才见到你的时候，我还真吓了一跳。”他唇角扬得更高，“想不到你梳齐头发，洗净脸颊竟然出落得这般标致，活脱脱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吓得我都不敢认了。你本就是王妃所出，自然是承袭她的美貌。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见到又是另一回事，较王妃的婉约清丽，你的容貌更多了几分英气。现在你还小，等日后长大了，必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他面上含笑，眼神诚恳，完全不像是在说口不对心的恭维话。从来没有人这样直接夸赞我的容貌，当然也是因为大半时候我都粗头乱服，不甚讲究。但是，通常大家赞我的时候都是因为赞美娘举世无双的美貌而顺道夸一夸我，预言我日后会青出于蓝。像这般单纯只是为了我而夸我，还是第一次。我整颗心忍不住雀跃起来，脸上的笑意怎么也不肯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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