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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公主（一）
痛！
尖锐的痛感自心口的位置蔓延开，窜进五脏六腑，窜至四肢百骸。两片眼皮上仿佛垂了千斤重物，任我怎么努力也睁不开。我全身紧绷想要挣扎着移动身体，却又扯痛了的伤口，痛得我龇牙咧嘴，只得放弃。
阿伊娜射的那一箭不是伤在我肩头么，心口的位置怎么会剧痛难当？来不及细想，模糊的交谈声钻进耳中，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若不是萧聿找到你们，要不是女儿受了重伤、命在旦夕，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躲着我？”陌生的低沉嗓音里透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说话的是个男人。
“我不知道。”与原先的刚强截然不同，这一道嗓音温柔而透着熟悉，是娘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想要坐起来，不想再次牵痛伤处，我只得放弃乖乖躺好，继续竖着耳朵听。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一阵急促的踱步声传来，低沉的嗓音隐隐透着怒意，“你怎么会不知道？当年我命两百兵卫连夜护送你出上京。再三叮咛，再三嘱咐，要你照顾好自己，要你忍耐，要你等我。可是你呢，不过转眼功夫竟然漫天过海，从两百多个武艺高强的侍卫眼皮底下跑了个无影无踪。十一年，你一走就是十一年，带着我不曾见过一眼的亲骨肉，田月牙，你怎么狠得下心？你知不知道这十一年我是怎么过的？我吃不下睡不好，每日从清晨睁眼到深夜阖眼，满脑子只念着一件事，就是找你！找你！找你！十一年来，我麾下的铁骑几乎翻遍了大辽每一寸土地，我不怕担待昏君暴君的骂名，只是发了疯一样的找你。可你却像化成了风变成了云，没有半点消息。十一年，我就像你们汉人说的，是黔驴技穷，没了半点主意。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你已经回到了汉人的领地，一个我的铁骑踏足不了的地方，我应该就此放弃。可是谁想到，你竟然带着我的骨肉就藏在我的眼皮底下，一躲就是十一年。十一年，荒原上的草，黄了又绿不知道多少回，牛羊繁衍生息，千百成群，种在承天殿外的小树也长成了参天巨木，我找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竟然只换来一句‘你不知道’？田月牙，你的心是被野狼叼了去么，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心？！”拳头重击桌面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发疼。
“当年你执意娶我的时候就知道我这性子，现在才来抱怨不觉得迟了么？”娘的语调一如往日平静优雅。
“你——”那男人被激地说不出话来。
“启奏皇上，”一道尖细得不寻常的嗓音响起插进话来。
“什么事，说。”男人的语气回复原本的威严。
“启奏皇上，南院枢密使萧聿将军求见。”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
“萧聿。”男人低喃了一声，才大声道，“宣。”
“尊旨。”尖细的嗓音一顿，扬声道，“宣，南院枢密使萧聿将军觐见。”
一阵沉稳的脚步，接着便是浑厚的男声，“臣萧聿参见皇上，见过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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