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

作者:泽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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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岛影


      一
      在岳州远眺,除开浩渺的抱揽云烟的水天,总是不可避过这水天之间遗世独立的翠影。
      余默终于清楚地一窥此岛的全貌,不过现在他身旁的那位镖师心情应该就没有那么愉悦了。那是班虎,他现在连话也不想说半句。
      班虎自认他睡是喜欢比别人多睡那么一会,可不代表感觉就会比别人迟钝,更何况,他的感知远较常人敏锐。因此只需西门镖头在楼下说了一句话,他又岂有听不见的道理。
      可当他兴致勃勃赶到楼下,一个眼生的家伙一眼扫到他就来了句:“呃,就带这么个胖子?”
      好死不死的是,他那个老伙计居然扶着桌子一本正经地的来了句:“说得不错,就是这么个胖子。”
      西门落英安静地站在他们身后,他身旁立着那杆一人多高的大枪,手中把玩着一个狭长的金属盒子。
      “那是什么?看你盯着它一路了。”余默上船就倚在船舷上,双眼就没离开过湖中的那座岛,鬼知道他是从哪儿知道别人盯着哪。
      “是赃物,可惜在我手里就和块石头没什么两样,帮我看看?”说着,他递出那个金属盒子,附带着还有一个皮制小袋。
      余默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直接揣在怀里。
      当帆船缓缓航进小岛的阴影中时,司马画白就这么适时地再次出现了。
      他依旧满脸笑意,“几位想必都是初临弊阁,若有什么需求,弊阁也愿尽绵薄之力。”
      “多谢。”西门落英回道。
      司马画白再笑笑,躬身告退。
      “老大,难道就让我们在这里瞎转悠?”班虎忍不住问道。
      “难道你还要再来几个人领着你瞎转悠?”西门落英反问。
      班虎着实是在疑惑,既然反正只是瞎转悠,干嘛非到这岛上来转悠,在梦里不是很好吗。
      “我们分开到处去看看便是了,能找着什么就算我们赚了。”西门落英如此解释道。
      由是,班虎便留在船港一带转悠,西门落英则沿着青石路面向主堂转悠。
      再次见到那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余默也没什么熟悉感,有些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结束的又如此迅速,以至于经历的人反倒没什么实感。
      又是这片翠绿长青的林子,风过纤细的枝叶沙沙作响,一切好像余默经历过的,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的地方。
      登阶入室,柜台内的少年低头坐着自己手边的事,西门落英似乎颇有欣赏一番的意思,绕着主堂四壁细细看了起来。
      余默忽然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他步及长柜前,作揖问道:“敢问,这里管事的人呢?”
      少年抬眼方扫及他,便低头道:“我这去就为您叫来。”
      很快一位满脸福相,笑容可亲的主事者就被从后堂带了出来。
      “您便是此间的掌事者吗?”余默拱手笑问。
      对着这样简单的笑容,那位也就直接答道:“正是不才,敢问有何需要?”
      余默点头道:“我这个朋友好像对这里很感兴趣,能否麻烦您同他讲上一讲?”
      “乐意效劳。”这个人看起来一副真的很高兴的样子。
      “那便劳烦您来为我讲讲这个器件的来历好了。”西门落英完美接过。

      二
      “司马,他们都查了些什么?”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玩味。
      “那个胖镖师倒是要求我们打开港口的库府,人员也一个个看了下来,不过,另一边嘛……”司马画白也得停顿片刻,组织一下语言。
      “西门落英在做什么?”听他的声音倒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他在主堂附近参观游览了一番,现在正准备要上庄上来吃饭。另外,他身边多了一位据称是他的朋友的人。”司马画白侃侃而谈。
      “听说他是个不喝酒的家伙,难得是在镖局那种地方,”东家叹了口气,随即转而道:“我们总还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我已经办好了。”司马画白答道。
      闻言,东家似乎早知道会这样,只是点点头。
      午餐准备的全都是鱼,但戮青阁的鱼几乎也可以说是这大湖中最好的鱼。鱼之味本鲜,上佳的好鱼则完全不需要过多调味,不必佐以南国的香料,也不必像要运往北边一样加以腌渍。满桌的佳肴多以清炖或蒸的方式烹饪,西门落英此一时就像是根本忘却了来此的目的,将一样样菜肴细细品尝下来。
      余默的胃口就差多了。
      才上到第三碟他便放下筷子离开了。西门落英对此也不加在意,只是嘱咐他多加小心。
      方走出招待他们的厅室,余默目光四下一扫,随意找上一人便问:“这位兄台,听闻贵阁那位大掌柜才高八斗,在下仰慕已久,不知今日能否幸得一见?”
      一连问过好几人,余默最终来到一栋三层小楼的院子外,越过白墙上的青瓦,几枝俏生生的红梅恰探出头来。不知为何,看到这他胸中便生出一阵暖意。
      可是,这时候总是会突然出现些煞风景的人。
      “你要见大掌柜?”司马画白带着笑意从旁边一间院门中走出。
      这时候余默很希望可以不用理他,径直步入,可他还是开口道:“在下久闻其名,才有此不情之请,若有何不便,便是在下多扰了。”
      偏偏司马画白一脸愧疚的样子,“确实是有些不便。”
      “那便是在下失礼了。”余默并手长揖,道:“不知能否闻其详?”
      “弊阁之内,大掌柜从不允人拜谒,若非大掌柜许可,我等也不可踏足其中。”司马画白无奈地解释道。
      “看来是贵阁的大掌柜不愿见我了,原来如此。”余默若有所思。
      “想来也并非一定如此。”司马画白一笑,继而道:“只是大掌柜现在就寝,谁也见不到。”
      余默脑中闪过那艘灯火不算明亮的巨大木船,若说一夜未眠也并非不可能,真是辛苦呢。不过他转而便问道:“若你们也不予入内,这一点你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实不相瞒,是大掌柜的侍者说的。”司马画白继续耐心说明。
      “那她,能否让在下见她一面呢?”是那个眼神颇为灵动的女子,思及,余默继而问到。
      “她一早便去到岳州城内了,所以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说……那个,多谢。”余默最终还是只道了声谢。
      “来者是客。”说完白衣公子的身影又消失在转角处。
      “只能回去了。”余默无奈地叹息,“这个地方,诶,怎么回去来着。”
      余默索性自己在庄上转悠起来,再见到西门落英是天色已稍稍发暗的时候。身旁的竹子翠绿修长,西来的光在地上透出淡淡的影,独自一人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找了好几个时辰,什么也没找到呢。你那边怎么样?”西门落英非但毫不沮丧,反倒方一见面就展开了他儒雅的微笑。
      笑意赶走了独自漫步的落寞,余默遗憾地摇摇头,“什么也没有。”
      “真可惜,回去了。”
      “走。”

      三
      司马画白同班虎在船埠已等了一阵,应该有一阵了,不然这个胖子不会耐不住,就先到船舱中坐着了。
      司马画白还是静静等候在船下,“两位,请,到这里在下便不再远送。”
      这个人未免太过沉静了……
      两人拱手,登船。船出港,直到港口的景象远到无法看清时,司马画白才消失在视线中。
      “班虎,没什么发现吗?”
      班虎似乎话都懒得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至少我发现,这地方真是很适合住人,回去以后我也想把平日大家待的别院也改一改。”
      这就话班虎没听懂,余默更是听不懂。难道他那么迫切的来到这座岛上,就为了一睹这里的湖光山色,亭台楼阁?
      回去?丢了不可以丢的镖,即便是八荒又要回哪里去?
      可他们什么也没有问,西门落英自顾盘坐在船舱了,那只不败的长枪就横躺在他身前,是不是他其实也很累了?毕竟他也背着这只枪走了一天。
      再之后便又没有人说话了,天色愈来愈暗,船舱中唯有水声依旧响起。
      当船再次在行至时,天色已然完全昏暗下去,船埠的人往来不息,也或是踏着匆匆回家的脚步,也或是酒足饭饱准备回到船上。他们哪一种也不是,但人总要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余默呢?难道是那只破旧的小舟?
      “余默,我们这就回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西门落英道。
      余默静立在湖畔,小岛的阴影模糊的无法看清,正如他无法抉择。
      朋友是那种你冷的时候,会取出他中意的铜炉,点上两块木炭,和你一起分享这份温暖的人。但你也是这种人的朋友,你却只为他带来了几只冷冷的箭矢。他握刀的手渐渐收紧,这里的空气如此湿润,他却不由想到一片干燥的沙漠,那里的风干燥的像刀一样。
      “打扰一下。”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出现,打断了这阵烦乱的思绪。
      “请问阁下是?”西门落英问道。
      “什么阁下不阁下的,我就是传个话,那边那位拿刀的公子,水滨楼有个你大概会想见的人邀请你,对了还有,你们不久前应该见过一面。”这个船工模样的人倒真是一副背词的样子。
      “你怎么看?”
      “我准备去,那么,就不劳烦两位了,保重。”余默拱手道别。
      “那好,保重。”似是猜到这个结果,西门落英却还是有些无奈。

      四
      “老大,被那种奇怪的人邀请,不可疑吗?”班虎走在路上还是吐出了这个问题。
      别的他不知道,今早他们头儿和那位余公子身上沾染的,分明是血迹。何况,这种事想不到可疑的地方才奇怪吧,如果见过面的话,再被别人知道又有什么问题?反倒是这样说得不明不白,明显是意在加诸一些暗示,可偏偏有人会相信。
      “我说你,现在不是在意别人的时候吧。”西门落英在意的东西总是和别人不太一样,这是个优点,因为不论谁都能意识到的东西往往就不会留下什么价值了。
      “诶?”班虎显然因为这句话有些惊讶。
      “我跟那个人,都是一种很不容易死的人,所以这种事就随他去吧。”
      八荒是一个从来不会失去生机的地方,即便是处在最贫瘠的荒漠,白茅也会旺盛的生长,开出无边无际的白色花絮。
      “哟,头儿,回来了,有什么收获吗?”李大海笑着招呼他们。
      这个时候班虎觉得李大海是傻了,这种事你会看不出来?一眼就看出来了,为什么还要问这么多余的问题?这下老大岂不是……
      西门落英很是满意地笑道:“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看你这样子,会没有什么收获?”
      “哈哈哈。”李大海大笑,道:“正是愿者上钩。”
      “他们怎么进去的,有用钥匙吗?”方掩上院门,西门落英紧跟着问道。
      李大海无奈地摇头,这一点上他们还是低估了对手,“上次用得是爆竹,这次直接是火药。在我们的人观察不到的地方,直接把一整堵墙都炸毁了。”
      “这么直接?”西门落英闻言又是一笑,说着他们走进内室,三人在桌边分坐。
      “他们大概是担心我们在库房里布置了什么机关,可我敢打赌,他们把墙炸开的时候,脑子里肯定是一片空白。”李大海拍着桌子道。
      班虎赶忙拉开他的手,“大块头,你别给桌子拍坏了,你们刚刚说啥呢?我怎么听不懂?”
      李大海是停手了,他旋即两手一摊,嘲讽道:“睡死的胖子当然啥也不会知道。”
      “那个时候,见过吴知州,你不就先到这间别馆住下了吗?”西门落英解释道,不过想来这解释也只能起反效果,他紧跟着问道:“他们有几个人,看到了吗?”
      “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了。”李大海如实道。
      “也是,这些家伙本事没见涨,逃跑的速度倒是一流。”西门落英的笑容中竟闪过一丝寒意。
      “你们俩在这打什么鬼哑谜,给老子把事情交代清楚了。”班虎终于受够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拍桌子怒道。
      “在那天夜里,”李大海揉揉鼻子停顿了一会,“我就觉得有点冷。”
      西门落英笑道:“那天我们把几间库房都转过一遍,然后才选定现在我们用的那间。就因为那里面的东西我们正好用得上。”
      “那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啊?”班虎听了也还是一样不清不楚。
      “是些原本用来绑船舶的铁链,我们用这些东西把所有货物绑在一堆,就算用上□□也无可奈何。有这么粗。”西门落英双手比划着解释道。
      “所以说我们其实根本不用在戮青阁找到什么?”班虎终于豁然开朗。
      “找到什么当然也很不错。”西门落英没有否认,“那些人本来就很谨慎,而失败会让人更加谨慎。从给我们留下信号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告诉了我们,他们还会再来。所以我就想,既然到了大湖之滨,何不来一次垂钓。”
      “而垂钓需要的不仅是好的鱼饵,还有足够的安静和耐心。”班虎已然明了。
      “老伙计,就是这样。”李大海拍着他的肩膀道。
      “另外,我本来还准备了一些弟兄乔装后守在附近。而他们却没被发现。”西门落英继而道:“能够知晓货物储藏和盯梢的位置,在城内使用大量□□,而且他们在暗处应该准备了足够的人手,以便一次得手就能拿走所有货物。”
      “即便拿走了,也不好运走吧。”班虎对此显然有些疑惑。
      “那个也没有跟大家说,其实这次的货物本身应该没什么太大价值,有价值的货物应该隐藏在其中一些货物中。”西门落英顿了片刻,继续道:“等他们拿到所有货物,就会尽快全部拆开,只带走其中有价值的部分。而只要将没有价值的货物脱手,这一切想要如何解释就都没有问题了。”
      “老大,我也觉得这件事情中绝少不了那座岛的身影,今天岳州也很不太平,外来的江湖客几次闹事,我们那边也等了好一会官府的人才到。到的时候,那些衙役也都很疲倦。”李大海补充说道。
      西门落英皱眉道:“这种事情,还是去问问戮青阁怎么看再作考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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