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共大圣降魔卫道

　　这场无望的旅途能到达终点吗？这是一个未知费解的难题。对于月亮来说，屡战屡败的失落而归，终归也削弱了出发时的意气风发。

　　“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山中仍还响着那回声，通透清亮的高吟穿越心灵的旷野，如同阳光穿透水晶般容易。

　　而此刻隐隐约约浮上心头的预感使月亮一扫近日来的颓靡，他的精神振奋，情绪饱满，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不适，他一跃而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刺而去。

　　再稍稍走近一些，原来是一个朴实无华的樵夫举斧砍柴，他头戴竹编宽边帽，身着简单布衣，腰间系蚕丝环带，足下踩草履，手执钢斧，担上麻绳绑薪柴……

　　月亮满心欢喜：“神仙原来在此地。”
　　虽是中原地区普通百姓平日里的平常打扮，但在这个不平常的地方，他必非常人也。

　　力至，树倒。
　　露出一身结实的肌理，是力与美结合。
　　不愧是仙人！

　　月亮捧手一鞠躬：“老神仙，弟子稽首！”他喜形于色，乐乐陶陶。

　　月亮礼仪周到、信仰虔诚的鞠躬，这可把那名樵夫吓到了，他慌忙丢了斧头，转身回礼：“这可不当，不当呐！你收回这二字！拙汉身无长物，衣食不全，怎敢冒名‘神仙’，切莫失礼于神仙。”

　　“你不是神仙？”月亮不肯相信，他反问樵夫：“那为何你说出神仙的话？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诗句被他复读了一遍。

　　“实不相瞒，这篇文章虽不是仙人所作，但也是道家真言，乃一神仙教我读的。”樵夫恍然大悟，也不藏私，一开口便坦然自若。

　　他笑得憨厚：“仙人与我舍下相邻，他心怀慈悲，见我家事劳苦，日常烦恼，便教我在遇到烦忧时念念诗词，一则散心，二则解困，我心思虑不安时便高声诵读，偏被你听了，产生了误会，呵呵……”

　　月亮推己及人，疑惑道：“你家既与神仙相邻，何不从他修行，学得长生不老，岂不快哉！”

　　“我一生命苦，承蒙父母悉心教养，八九岁知人事时，父亲便不幸过世。母亲居孀，只身将我抚养成人。” 樵夫的话很长，“随着母亲年岁渐长，生活上便多有不便，家中又无兄弟姐妹，独我一人，生恩养恩皆难忘，因此我不敢抛离家园，砍两束柴薪，卖几文钱，装几升米，虽粗茶淡饭，可能自炊自造，供养老母，便心满意足了。所以无缘仙道，我也认了。”

　　星星心事沉沉，像身上压着一块石头般沉重。
　　月亮尊重樵夫的选择，但那不是他自己的道。

　　求道，求长生！方乃月亮此时此刻最热切的渴望。
　　可那长生不死的仙道，能换得那磨砺百年的人间修行和心上那些牵挂着的模糊人影吗？星星似心有执念，她同声应和樵夫的话，低吟浅唱着的是心中的歌谣。

　　“仙人住处离此地不远，此山为灵台方寸山，山中有座斜月三星洞，洞中有一老神仙，名曰须菩提祖师，祖师座下有三四十个弟子……”

　　见月亮无心听神仙的故事，樵夫也就摇摇头，他心领神会，直接切入正题：“顺此小路，向南行约七八里，便是神仙的住处了！”

　　那头月亮还极力邀请樵夫同行，画了一个“长生大道”的大饼，惹得樵夫甩手不满：“你这汉子，甚不通变，倘若我与你同去，可得误了生意，家中老母更无人奉养。不与你说了，我斫柴去了，你自去，自去！”说完他也翻脸不看月亮了。

　　月亮也不恼怒，只顾着开心，按着星星的肩膀笑容满面：“既然事情已有眉目，我们便同去吧！走了这么久的时间，如今侥幸得了消息，宜早不宜迟，快点赶去，求个心安。”

　　星星心头有事，只点了点头，沉默地跟着月亮一起寻路而去。
　　她偷偷转过头，只见樵夫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视野中，只余她自己一声轻轻的叹息，被一阵山水间吹拂而来的鸿爽和风裹挟而去，消散无踪。

　　神仙住处果然不凡，烟霞成彩，老柏成荫，傲竹肃立，奇花引蝶，瑶草临波，仙鹤点水，梧桐树上凤凰起舞，白鹿金狮玉象任行藏，真乃赛天堂的洞天福地。

　　石崖悬壁立石碑，高约三丈余，阔有八尺宽，其上镌刻有龙飞凤舞的十个大字：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斜月三星洞大门紧阖，门口铺着青石板，门口栽种一颗老松。
　　俗语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老松根深叶茂，高大伟健，灵气逼人。

　　月亮忍不住一身顽耍天性，他跳上枝头灵巧地摘下几颗松子，便挂在树梢上怡然自得地享受松仁的香甜。

　　树生长得高大，可站在树上的月亮也无法越过斜月三星洞大门窥见洞天福地中的景象，里面的事物被一层又一层的浓雾笼罩着，谁都无法勘测。

　　月亮规规矩矩地敲门，等到福地中的仙长察觉到门外的动静，门内走出了一名风姿俊秀，仙姿玉质的仙童。
　　——宽袍两袖风，一尘全不染；尚识仙人面，不似人间客。

　　待童子听完月亮的请求勉强同意引他们入仙人洞府时，星星这才在月亮活力满满的叫唤下乍然醒神。

　　国宝慢悠悠地走在最后，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它瞥视月亮雀跃的背影，眸光一沉，待星星回头时，它又恢复本来淳朴自然的眸色。

　　进入神仙洞府，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宝贝阙，一间间静室幽居，月亮看得目不暇接，这回可算是大开眼界。

　　星星倒不像月亮那般激动，她与国宝的眼神竟出奇一致，显得淡定而从容。在这如梦似幻的灵台方寸山，他们方寸不乱，冷眼静看。

　　走近瑶台，高高的瑶台之上端坐着一位须眉皆白的老神仙——菩提祖师。
　　两边分别肃立着三十多位小仙侍，个个都正容亢色，薄薄的轻雾氤氲，还带着仙气飘飘的特效。

　　月亮心中一动，大胆抬头凝目观察。
　　老员外的话忽而涌现：仙风道骨，鹤发童颜，长须飘飘，挥手间能改天换日……

　　对了，对了，便是如此！
　　验证通过，月亮便不再冒犯，他低下头，只为掩饰住他的热泪盈眶：唉！总算找到了呀。

　　上前，月亮磕头行礼：“师父，师父，弟子志心朝礼！”
　　俯首，祖师惯例询问：“你是哪方人士？且说明籍贯姓名再拜！”

　　月亮如实交代：“弟子乃东胜神州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人士。”
　　祖师厉声喝道：“赶出去，你这撒诈捣虚之辈，东胜神州与此地隔两重大海，也得越过一座南赡部洲，路途迢迢，途中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生命垂危，你如何能到达此地？”

　　月亮不慌，他逻辑清晰地解释道：“弟子与伙伴漂洋过海，登界游方，有数十个年头，方才寻访到此处！”
　　祖师抚须感叹：“信念颇坚，也罢，你姓什么？”

　　月亮认真地审视自己：“我无性。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怒；赔礼便是，一生无性。”
　　祖师眉头一紧：“不是指性子，问的是你父母姓氏？”

　　月亮诚实地回答：“无父无母，我是由花果山顶的仙石蕴养，天时到了，我便破石而生。”
　　祖师闻言心头暗喜，原是天地灵物，他捻须浅笑道：“哦，这等说，却是天地生成的，你起来走走我看。”

　　“你形貌非人非妖，偏向于食松果的猢狲。我取你身上取一字作为姓氏，‘猢’去掉个兽傍，乃是古月。古者，老也；月者，阴也。”祖师拈指细算道，“可老阴却不能化育，那便已‘狲’为姓，狲字去兽傍，乃子系，子者，儿男也；系者，婴细也。正和婴儿之本论，那便以‘孙’为姓吧！”

　　月亮会心一喜，聪明地回道：“好，今日方知姓也。月亮谢过师父慈悲。”
　　“月亮？”祖师皱眉，疑惑道，“你的名字？”祖师拈指闭目长算，片刻后方才展眉睁眼，他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站在月亮身边的星星。

　　“我们门中有十二个字，分派起名，到你乃第十辈之小徒矣。”祖师继续说道，“乃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排到你时，正当‘悟’字。我与你起个法名，叫做‘孙悟空’，悟空乃字，不对你的本名产生影响。如此可好？”

　　月亮追问道：“不影响本名？”祖师不语，欣然颔首。
　　他也就心满意足了：“好！好！好！那我还可叫孙悟空了！”

　　月亮见星星一直不开口，可朝她挤眉弄眼，她也没啥反应，月亮也急了，忙替她开口求道：“对了，师父，我还有伙伴，不知可否一同拜您门下！”
　　至于熊猫国宝，那是顺带的。他们俩一向针尖对锋芒，互相看不对眼！

　　祖师挥袖说道：“此友与我有缘！且住下吧！”
　　祖师也没说拜师这一回事，也就月亮粗心，没有注意这句话语的漏洞。

　　星星听懂了，有些怅然若失；国宝听懂了，一脸不以为意；月亮听不懂，就他欢天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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