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

　　第二十章

　　张宇一直等在医院外，这让我有些惊讶，他看见我出来没说话，转身上了车扬长而去，留我一人站在医院门口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按照方才制定的计划，去了最近的一家银行查了余额，顺道买了些方便面和薯片，我不知该去哪，哪怕过了三年，这个城市对我来说还是如此陌生，我看着身旁的人行色匆匆，各有各的去处，一瞬间竟有些悲凉，我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无论多久这里也不是我的家。

　　漫无目的的走着，累了便坐下来歇歇，看着被高楼大厦勾勒出的天空胡思乱想，转眼天色便暗了下来，我实在不知去哪，也厌烦了这样兜圈子，干脆向火车站走去，张宇就算再抽风，也不会放任我离开。

　　果真，还没等我靠近售票机，张宇的跑车便伴随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我眼前，引来了周遭一众目光。我皱着眉头坐上了副驾驶，谁都没有说话。张宇看了看我买的零食，没有说话发动了引擎。

　　我做了个手术又走了一整天实在累得不行，没留神便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已经到了张宇的别墅，四下摸了摸我的购物袋没摸到，我明明记得带上车的，怎么没了。张宇有些不耐烦，他还等着我赶快下车好去停车。

　　“我的购物袋呢？”我摸不到，只好问张宇。

　　“扔了”张宇头都没抬答了一声。

　　我被他的理直气壮噎的没话说，下了车径直回了房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他的气，只觉得张宇从没有将我当作一个独立于他之外的人，在他看来，我就是他的附属品，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也不需要有自己的空间，意识到这一点让我不由得后背生寒。

　　在房间趴了一会，张宇来叫我吃饭，我装作睡着的样子没有理他，过了一会估摸着张宇已经走了，方才睁开眼，没成想刚好就撞到了张宇的目光。

　　“修麓呢？”我看实在挨不过去，只好坐起来问张宇。

　　“走了”张宇甚至没有思考，仿佛知道我会这么问。

　　沉默又横亘在我两之间，仿佛除了这些无关的话题，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可说，我低头看自己的脚，等着张宇看腻了自己出去。

　　张宇却仿佛事事都不愿让我顺心一般，干脆坐在床边，继续盯着我看。“你不高兴他来”明明是疑问句，却被张宇说的这么肯定。我没有回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不相信张宇这么精明的人会不知道。

　　“为什么？”张宇见我不说话，也没等我回答，而是继续发问。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修麓的母亲和我无关。没有狗血的第三者剧情，我的父亲和母亲离婚仅仅是因为感情破裂，可我就是喜欢不起来修麓，哪怕是小时后，他跟在我身后喊我哥哥，我也只想着如何甩开他，仿佛在我的思维中，从来没有将他当做我可以一同玩耍的兄弟。

　　再后来，修麓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朋友，我不愿搭理他，时间长了他便也不来找我了，我似乎更习惯独来独往，一时让我说出来个为什么，我还真想不出来。

　　张宇似乎对我的家庭极为感兴趣，我不说话他便一直等着，我没法，只好应付道：“性格不和”

　　张宇没忍住笑了起来，“怎么，你们兄弟又不结婚，还要性格相合？”

　　我对张宇这些玩笑素来不愿搭理，张宇无趣，便自己止住了笑，按着我的肩膀将我掰过去，一脸严肃道：“好了，说正事，修麓说你父亲病了，原先想着你在南方不打扰你，不过既然遇见了，他还是想让你回去看看”

　　张宇一说我才想起来，父亲身体一向不大好。他爱抽烟，抽的最凶的时候一天两包都止不住，常常咳起来便停不下来，这也是医学世家出身的母亲最看不惯的一点，两人常常因为抽烟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有时候父亲晚上咳得厉害，母亲就将父亲赶去书房睡，我还记得那时趴在书房的门缝外，看着父亲捂着嘴不住地咳，那时候我真怕他就这么咳着咳着背过了气去，可这么多年过去，自己似乎淡忘了一般，从没有问起过。

　　“肺上的问题？”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嗯”张宇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只应了一声。

　　“不想去”沉默了半天，我还是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不知该以什么身份去见他，我似乎是他的儿子，所有的证明都可以说明我与他的亲缘关系，可我似乎又与他毫无干系，他对我的最后一声象征性问候似乎可以追溯到十年前。更何况，我厌恶现在的自己，我甚至不愿意让我最亲近的外祖父母知道我这样的活，又如何肯去见这个已经和路人别无二致的父亲，就连修麓，若不是那天遇到，我觉得我们一辈子都不会联系。

　　“为什么？”张宇今日格外的惹人烦，总是能在我最不愿提及的问题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深究，我没有回答，躺到床上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清晰的表达了我的态度，张宇却掀开被子皱着眉道：“怎么说都是你父亲，我明天陪你去”

　　“不要替我做决定！”张宇的话一瞬间触及了我最敏感的神经，我从床上蹦起来，怒视张宇，“我不愿意！出去！”

　　他陪我去？什么时候杀人犯也可以如此冠冕堂皇！我该如何介绍他？将我非法囚禁的恶魔？让我和小雅擦肩而过的罪魁祸首？还是侵犯了我却装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无赖？

　　他从来都不懂我，却偏偏硬闯入我的生活，他自以为为我费尽心思，却从来没问过我想不想要，哪怕是羞辱，在他看来也是施舍！

　　“滚！”无视了张宇铁青的脸，我只想将自己的怒气尽数发泄。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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