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

　　第十九章

　　修麓似乎认定了我，当他出现在张宇的豪宅中时，我莫名的心寒，张宇不可能看不出来我和修麓之间的龌龊，但他还是将修麓带了回来。张宇端着茶杯进了客厅，见我一个人呆站在一旁，修麓坐在沙发上饶有兴味的笑，过来拉我的手。我看见他眼底的笑意，就像明明对所有的事情了如指掌，却故意摆下难堪。我气的浑身发抖，一把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冷着脸回了房间，我听见修麓在我背后大声且故意的叫着张宇哥，心里便没由来的烦。

　　张宇没有跟上来，而是和修麓在客厅中有说有笑，我不知道张宇是否在故意气我，但他似乎要失望了，因为我除了厌烦修麓之外，再无其他。躺在卧房的床上，发呆看着天花板，正好手机响了起来，院里来了个病人急需手术，虽说今日轮我休息，可院里抽不出人手，我也只能赶过去。

　　张宇和修麓聊得火热，我在客厅中慌慌张张拿了外套手机也没打断他们，直到我摸了门把手准备出门，才被张宇叫住了。“去哪？”

　　“有一台手术，我先走了，你们聊”我没打算和张宇浪费时间，毕竟对于垂危的病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张宇没说话，我也没打算等他许可，带上门便走了。

　　张宇的别墅地处郊区，环境确实好的没话说，可交通也差的没话说。一是来这边的人确实少，开条线路太不划算，二来这边是著名的富人区，谁家里没有一两辆车的，哪里还会挤公交。

　　我看着一个人都没有的马路，暗骂了一声，没办法只能回去问张宇借辆车。说起来不是我买不起车，而是张宇不允许，我买东西一向秉承能用就好，更何况钱要用在刀刃上，小雅怀着孩子，我当然尽可能多的将我的钱汇给她让她补充营养，但张宇却黑着脸拒绝了我要在他几千万的别墅旁放一辆四五万的奇瑞的请求。没办法，我出行只能借张宇的车，方才走的着急，忘了这茬。

　　我转了个身，就见张宇黑着脸站在门口，他看我看见了他，便去发动车子，我不知是不是修麓让他不高兴了，却也没工夫问他。张宇开车技术很好，我完全不用担心，我一路都在打电话，好及时了解病人的情况，也好准备手术方案，完全忽略了边上还坐着一个人。

　　张宇一路狂飙到了医院门口，我的助理小王早已等在了那里，我刚下车他便凑了上来将病人的各项检查单塞到了我手里，开始向我汇报病人情况。我和小王一路小跑到了手术准备室，还好来的不晚，病人身体各项指标正常，正准备麻醉，我赶紧去消毒，而后进入手术室。

　　手术持续了一个小时，倒不是个大手术，只是病人年纪略高需要格外小心罢了。将缝合工作交给助手，转身出了手术室，安慰了病人家属几句，并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算完成了，一个小手术虽说不费功夫，可也需休息一下。

　　我向着办公室走去，正盘算着要不要趁难得没有张宇在一旁跟着，去看看卡里有多少钱，顺便给小雅汇过去，说起来三年多没有往家里汇钱，也不知外祖父母过得好不好，他们都是著名的老中医，虽然不差我孝敬的这些钱，可心意比钱重多了。

　　三年前我任由张宇将我死亡的消息告诉了他们，是因为那时的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们我的处境，更何况张宇也不允许我与外界有联系，那时的我宁愿他们相信我已经死了，也不愿一辈子傲骨铮铮从不求人的外祖父知道他唯一的孙儿活的那般屈辱。现如今，张宇虽然对我的行踪仍旧控制的厉害，却不再控制我给小雅汇钱，小雅是个善良的女孩，她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一定会照顾好外祖父母。

　　这么想着就到了办公室，推开办公室的门，刚打算脱下手术服换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就被蒙住了嘴。我以为是张宇，可一想却不对劲，张宇从来不愿意在医院多呆，更别提跑到我的办公室等我做完手术了。我开始挣扎，却被身后那人控制的紧紧地，许多念头在我脑海闪过，我甚至想到了张宇的仇家来寻仇。

　　“怎么样，医生，同那个杀人犯过的还算滋润？”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的整个身子都僵了起来，是那个警察！他终于追到了这里！我放弃了挣扎，那个警察也放开了我，但放弃武力并不意味着他会在口舌上饶过我，“看样子过得挺滋润，小雅还让我来救你，我看你是乐在其中嘛”

　　“对小雅好一些...”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论仇恨，我似乎更应恨张宇，可眼前这个人却让我多了一丝厌恶。

　　“我对我老婆当然好”他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故意加重了“我老婆”三个字，好在我心头狠狠的戳一刀。

　　“案子还可以再有，小雅却是第一次怀孕，她喜欢人陪。过去我忙着做手术，现在你忙着破案，她明明那么没有安全感，却先后找了两个不靠谱的男人”我自嘲的摇了摇头，没管那个警察，自顾自坐回了我的椅子。看着眼前这个警察，我就想起了过去的我，我现在说的头头是道，可我又何尝不是与他一样，一想到过去小雅在多少个夜晚等我等到趴在桌子上睡着，我便难过的不知说什么好。

　　那个警察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拉开椅子坐在我对面，沉默了一会方才道：“这个案子完了我就回去陪她，你放心”

　　我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又似乎不明白，我不知道他让我放心什么，是放心小雅，还是放心他一定会将张宇绳之于法。我一向懒得猜测别人的话中话，只轻声了嗯了一下，便没再多说，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帮我”最终还是那个警察打破了沉默，“张宇不是好人，你应该知道，帮我搜集他的罪证，我救你出去”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对张宇几乎一无所知，就是他的那些兄弟我也只见过一次，并且忘记了大多数人的脸。我似乎知道张宇不是好人，可正经论起他坏在哪里，除了那个伤的不明不白的女人和挟持我这件事，我似乎真的说不出他坏在哪。

　　警察被我的沉默弄得有些着急，我知道他急迫的想弄倒张宇，为他的父亲报仇，可我实在帮不上他，我思前想后半天，抬头问他：“我能作证他非法囚禁，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不够！”警察似乎有些暴躁，他往前凑了凑，紧紧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他还做了什么？你要配合我，小雅还在等你回去，你不要让她失望”

　　这个警察的城府当真令我吃惊，我从来不知道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小雅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他居然能用小雅来换取另一个男人的帮助，尤其是我对小雅爱到发狂！我不知道小雅在他心里算什么，但我知道如果我得到了答案，一定会恨不得掐死他！

　　“想想你的职责，想想你为什么当医生！救死扶伤！是从死神手中抢人！可张宇是个杀人犯！他无耻的剥夺他人的生命，他和你不是同一类人，你们是背道而驰的两类人！不要被他蒙蔽，想想你的病人，想想你的初衷，想一想，你辛辛苦苦救下来的人，他却只需要一颗子弹就能将他们杀掉，你还要任由他逍遥法外吗？！”

　　不得不承认，这个警察口才很好，但在我眼里看来就像一只猴子，急于建功而丑态辈出的猴子，他自以为将自己的野心掩藏的很好，殊不知无形中便已露出了马脚。

　　盯着他，突然便有一个疯狂的念头钻进了我的脑子，我知道这一点都不符合道德，也不符合我一贯坚守的行事准则，但那个想法却仿佛扎了根一般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很多年以后当我再次想起当时做的那个决定时，我不由得重新审度自己是否像人们说的那样正人君子，或许我才是比张宇和这个叫陈茂德的警察更卑鄙的人，至少他们卑鄙的光明正大，而我却杀人不见血。

　　“好”我没有多说，也懒得与这个警察废口舌，一个字堵住了他所有的游说词，自顾自的换了衣服向外走去。

　　“合作愉快”我听到了陈茂德在我后面玩味的语句，可我没有理他，谁说兔子不咬人，谁说蜉蝣不能撼大树，未到时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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