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1.
　　二零零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夜。

　　连着下了三天纷飞大雪的古城，到处都是一派银装素裹的景象。

　　深夜十一点五十五分，大街小巷空无一人，整座古城已渐入梦乡。

　　文化路口的一盏昏黄路灯下，派出所民警老曹正站在皑皑白雪中，皱着眉头，看着眼前雪地里躺着的两个男人，准确地说，是两具尸体。

　　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向老曹飞奔而来。

　　“曹叔，怎么样了？”小刘气喘吁吁地问道。
　　“不是叫你在所里守着吗？”
　　“上面听说发生了枪击案，正派大队人马往这赶呢，我过来通知你一声。”小刘顺了顺气，继续说道。
　　“你不知道打我电话啊！”
　　“你手机打不通。”
　　“是吗？”老曹从兜里掏出手机，才发现已经没电了。
　　“算了。上面人什么时候到？”
　　“快了吧。这人什么情况？脸烂成这样。”小刘指着眼前的一具烂脸尸体问道。
　　“吞枪自尽的。”老曹回答道。
　　“杀了人然后自杀？”
　　“看起来是这样。”
　　“啧啧啧，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小伙子，好好锻炼锻炼吧。”
　　“不能再看了，我感觉我都快吐了。”小刘不禁捂住了口鼻。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愈来愈浓。

　　“哦对了，我从家里带了饺子，一会回所里，你也吃点。”老曹忽然转移了话题。
　　“饺子？”
　　“今天过节啊，冬至啊，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都不知道冬至了？”
　　“我只知道立冬。”
　　“唉，我们以前过冬至比过年还热闹呢，现在也就吃点饺子意思意思了。”老曹叹了口气，说道。
　　“我个单身汉，家里连个会做饺子的人都没有。”
　　“那你可得好好尝尝你曹婶的手艺了，有猪肉馅的、羊肉馅的，看你喜欢哪种。”
　　“别……别说了，你一说“肉”，我更想吐了。”小刘捂着嘴，皱着眉头，背过了身。
　　“还是不是男人，胆这么小，真没用。”

　　烂脸男人口袋边掉落的一包香烟吸引了老曹的注意。香烟盒瘪了大半，边缘处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包装盒中央的一大片鲜红枫叶，在白色的雪地中显得格外耀眼。

　　“好好的雪，全给弄脏了。”小刘突然转身说道。
　　“有什么可脏的，化成水，蒸发上了天，再落下来，又是干净的了。”老曹平静地说道。

　　2.
　　古城的另一边，潘家巷的一间小四合院里，还亮着微光。

　　墙壁上的挂钟，指针已经过了十二点，房间中央的一张四方餐桌上，放着一碗早已凉透了的饺子。

　　碗里的饺子正等待着一个人，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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