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主陆小凤）落花不知归

　　“嗯？”
　　孙秀青的目光并不直白，也没有直勾勾盯着宫时看——最起码金狐狸摘下面具后直勾勾盯着看的只有陆小凤一个——但宫时还是注意到女子偶有停驻的目光。
　　“孙姑娘，小爷脸上有脏东西吗？”
　　纨绔眼角微微上挑，七分惊讶中三分媚意浑然天成。
　　他单手将黄金面具扣在桌上，侧首看向孙秀青时披肩长发纷纷滑落：“为何一直盯着小爷看？”
　　“……我,我只是有些惊讶。”
　　孙秀青言语中带上几分慌乱，或者说她在看见宫时面容的下一刻就已经慌乱：“没想到宫公子这般……丰神俊朗芝兰玉树。”
　　“多谢孙姑娘。”
　　葱白纤长骨节分明的五指轻轻抵着线条优美的下颏，纨绔对孙秀青眨眨眼睛，引的后者愈发手足无措：“其实更多人说小爷男生女相——小爷也是迫不得已才戴上面具，不然这张脸引来的麻烦实在太多——比如我身边抱着酒坛子的四条眉毛。陆大侠，你盯着小爷我看又是为何？”
　　“......”
　　陆小凤忽然撕开酒坛红封，也不让另外三人，举起就是满满一口灌下去，甚至因此濡湿了前襟。
　　“莫非小爷的脸然你想起了哪位红颜？”
　　宫时黑眸中倒映着豪放揩去唇角酒液的陆小凤，他好奇道：“所以阅美无数的陆小凤才会盯着小爷一个男人看个不停？”
　　“……不是红颜。”
　　美酒过喉落入空空如也的胃中，带起阵阵灼烧。
　　陆小凤依旧抱着酒坛子，缓缓道：“准确说是一位少年，而且他已经死了，连尸身都没有找到。”
　　“……”
　　饭桌上一时冷下来。
　　这样好的日子，这般盎然的美景，如此丰盛的饭菜，死人的话题总归不合时宜。
　　不过此时气氛的冷淡却不是因为尴尬——陆小凤话落后便沉默着灌酒，西门吹雪本就是一个冰冷且不多言的人——孙秀青或许是尴尬的，所以她也选择不开口。
　　被人拿来与死人比较，一般人大抵会感到愤怒，但宫时没有。
　　或许因为他知道陆小凤说的是谁，或许因为他忽然发现了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何等有趣。
　　纨绔缓缓收起面上漫不经心的笑容：“之前西门庄主说你在这里灌了三天三夜的酒，是因为那个少年？如果小爷我的脸让你想起伤心事，那小爷最好还是带上面具。”
　　他话音未落，长指已勾起面具，就要往那绝色容颜上扣。
　　陆小凤却将酒坛转到一只手中，另一只手摁下已离开桌面的黄金狐狸。
　　他摇首缓缓道：“不是你的脸——而是我陆小凤想不开。”
　　“人都会有想不开的事。”
　　宫时也不坚持，吃饭带着面具总归不方便：“既然想不开，何不说出来？小爷我谁不定能出出主意。”
　　“西门庄主觉得？”
　　纨绔似乎终于想起自己不是此间主人，转而看向西门吹雪。
　　后者未置可否。
　　这便是默许的态度了。
　　“……”
　　陆小凤揽着酒坛，隐去姓名与部分信息，给在场三人讲述了一个以命换命的故事。
　　待他讲完，桌上的菜也空了。
　　孙秀青更是眼眶红红。
　　她从听到故事中少年死在另一位主角怀中开始，就默默抹起眼泪，看的宫时险些忍不住心中笑意。
　　他想笑，一是因为自己高看孙秀青——本以为后者能不顾师门与仇恨跟着西门吹雪来到万梅山庄，不是忘恩负义就是天生寡情——现在看来，一个爱情至上，被冲昏脑子的普通女人罢了。
　　甚至连上官飞燕都不如，最起码后者自始至终目标明确，心狠手辣。
　　二是因为金狐狸从未意识到，自别人口中听及自己的生死，看见别人为了自己的故事哭泣，是这样好玩的事。
　　“陆大侠，那你的朋友呢？”
　　孙秀青言语中带着哽咽，断断续续道：“他现在还好吗？”
　　花满楼怎么可能好。
　　陆小凤怀里的酒终于干了：“他……憔悴不少。”
　　心大如四条眉毛一个月后仍无法释怀，温柔如花满楼又如何放得下。
　　——那毕竟是他养了四年的孩子，后者又是在他怀里逐渐失去温度，连尸身都没留下。
　　花满楼所受冲击与陆小凤相比，只大不小。
　　宫时闻言微微抿唇。
　　他眉眼低垂，盯着桌上的狐狸面具看，似乎想用目光在上面盯出一个洞，或者看见某个温润儒雅的人。
　　时子旭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宫时。
　　“那日在灵堂，白发之人便是少年师父。”
　　陆小凤隐去姓名与身份是因孙秀青在场，直接参与金鹏王朝一事的西门吹雪则完全得知了故事中另一位主角的身份。
　　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正是那位突然出现在灵堂中的高手。
　　“正是，他来寻自己徒弟。”
　　“若此人寻你麻烦，可以找我帮忙。”
　　西门吹雪缓缓道：“不需剃胡子。”
　　陆小凤默默把空酒坛放在桌上，没有搭话：“……”
　　——你其实是想找师父比剑吧西门吹雪。
　　想都别想，不会让你有看见师父的机会。
　　和陆小凤一样窥探到剑神目的的宫时终于将目光自面具上移开，对陆小凤道：“即如此，你可找到了那少年的哥哥？或者弄清楚对方与你究竟有什么仇怨，非要杀了你或你朋友不可？”
　　陆小凤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惜他也不知道答案。
　　江湖中的四条眉毛与庙堂上的皇帝甚至没有过多少交集，前者更未做过冒犯龙颜之事。
　　陆小凤想不清，想不通。
　　偏偏他就算知道对方在哪，他也不能凑上去求证。
　　这实在令人难受。
　　所以陆小凤实话实说道：“我不知道。”
　　“总有一日会弄清楚。”
　　宫时安慰的拍拍陆小凤肩膀，半晌又添了一句：“虽然小爷很同情你朋友......但憔悴伤心不能解决问题，不如积极乐观一点。”
　　“说的没错。”
　　陆小凤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双目正视着纨绔迤逦俊逸的面颊，眸中暗沉一扫而空：“说出来果然好受许多——浪费大家时间，当自罚三杯，如果西门吹雪还肯给我酒的话。”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又是活蹦乱跳的陆小凤了。
　　“即如此。”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是否还给陆小凤酒，也没有说出什么安慰的话语。
　　相反，他用冷冷的声音对亭子外随侍的老管家道：“陆大侠的客房可以收拾。”
　　老管家：“是，庄主。”
　　陆小凤：“.....”
　　宫时：”噗嗤。”
　　孙秀青：“......”
　　于是饭后陆小凤便被老管家毕恭毕敬的请出了万梅山庄。
　　后者还附赠了一句：“山庄的酒窖得救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陆小凤：“......”
　　说好的朋友情谊呢？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面对万梅山庄紧闭的大门思考自己接下来是去江南找花满楼研究与皇帝的仇怨还是去调查峨嵋派惨案时，宫时正安稳的伸出一只手腕。
　　西门吹雪的医术确实高超，这一点显而易见。
　　——过去无论花满楼怎样劝说，他都绝不肯来万梅山庄见西门吹雪，这个决定十分明智。
　　“多谢西门庄主。”
　　金狐狸第无数次道谢。
　　“......”
　　剑神将将抬眸看向宫时，后者立刻又添上一句调侃：“别这么看小爷，你长的不差武功高强家大业大，老是看小爷小爷还以为你爱上小爷了呢——要不然小爷干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西门吹雪：“......”
　　一旁又一次有些心神不安的孙秀青：“......宫公子真爱说笑。”
　　“啧啧，孙姑娘吃醋了。”
　　金狐狸摇摇头晃脑，面具后凤目对女子一眨一眨，黑眸中盈盈笑意看的后者面颊飞红。
　　他虽未刻意，言行举止中却始终带着一分独特的勾魂夺魄：“小爷我现在算是西门庄主的朋友吗？不过就算西门庄主不认小爷我这个朋友，小爷届时也要厚着脸皮上门讨杯喜酒——不知两位定在什么时候？”
　　他这话问的直白，也令孙秀青不由自主的看向西门吹雪。
　　她虽然从未诉诸言表，内心却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在那冰冷若高山之颠上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一般的男子心中，是何样存在。
　　可惜她注定失望。
　　后者未动，更未给她半个眼神。
　　孙秀青徐徐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未发生，她也没有因为宫时的问题而产生希望。
　　将女子一举一动收入眼底的金狐狸唇角勾起些许弧度，露在面具外的黑眸却半分不显，依旧写满好奇与期待。
　　——西门吹雪与孙秀青之间......
　　白衣男子亦没有回答。
　　他只对纨绔问出一句话，一句与剑道有关的话：“何为守护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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