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隐长兮

作者:酒心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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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府的纨绔


      次日一早,他们便匆匆越过山林。离开北疆,到了俞州城。
      “沐大人,咱们这是要去驿馆吗?”姬非隐坐在马上看着沐云薄。
      “回娘娘,咱们要掩人耳目,不便在沿途驿馆停留。昨夜露宿苦了娘娘,今日就找个客栈歇上半日再赶路。”
      “如此,便劳烦沐大人安排了”姬非隐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沐云薄倒也会办事的,不消片刻,就打理妥当,几人在一家名叫‘容客居’的客栈住下。
      “姑娘,我看昨日姑娘回来后,沐大人倒是收敛了不少,兴许是奴婢的话起了些许作用”梓音将姬非隐的绒帽拿下,仔细的梳着头。
      “呵呵,我可不觉得他听了你的几句话,就对咱们改了态度。说不定…….”
      “姑娘,不得了了,我…刚刚…..”紫玄推开房门,端着一壶水走了进来,还一个劲儿的喘着粗气。
      梓音赶忙接过“你啊,真是片刻不得安生,什么事坐下慢慢说”。
      “姑娘,梓音姐姐,我刚刚在楼下,听厨房的伙计说淮安王要出征了”
      “什么?出征,怪不得沐大人忽然慢下来,姑娘,咱们就算按时到了,也见不着殿下了”梓音有些着急的看向姬非隐。
      “行了,早晚能见着。现如今不是操心这些的时候,梓音,去请沐大人过来”
      “是”
      片刻后,沐云薄站在姬非隐面前,做了个揖“不知娘娘何事”。
      “沐大人,听说殿下出征了”姬非隐坐在椅子上轻抿了一口茶。
      “是”沐云薄恭恭敬敬的答着。
      “这次越国出战的可是大将寇贤?”
      “回娘娘,正是”沐云薄微怔,似乎有些意外。
      “那依沐大人对殿下的了解,季国有几分胜算”姬非隐瞟了一眼沐云薄。
      “殿下亲自出战,自然是万无一失”
      “呵,沐大人,我虽是女人,却也对越将寇贤有所耳闻。他在三年之内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成为掌管十万兵马的暨威元帅,靠的可不是溜须拍马”姬非隐勾起唇角,眼神中含着几分戏弄。
      沐云薄心里诽谤了几句,这个女人,面上说的明明是寇贤的事,内里却在气他的敷衍,讽刺他刚刚的话是在拍淮安王的马屁。果真是有几分心计。
      “那依娘娘看,胜算有几分?”
      “战场上的事从来都是说不准的,往小了说,不过是人和人的较量,谁能吃的准谁的命更硬一些。何况我这样一个深闺的弱女子,毕竟见识短浅,更不敢妄加揣测”
      “娘娘谦逊了”
      “姑娘,外头来人了”梓音的声音自门外传入。
      一个紫衣翩跹的少年,双臂交叠,一只脚踮起,慵懒的倚在门框上。夕阳尽数泄在他的身上,面容朦胧,微风阵阵,撩起前额的碎发,如梦似幻。听到脚步声靠近,才微微侧头,一眼便落在姬非隐的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弧。
      姬非隐从楼梯上缓缓走下,唇角不自觉的扬起“本以为这回你能耐住性子,想不到如今三月不到,你就回了,倘若外公知道了,你少不了要吃顿板子”。
      紫衫少年侧身跨入店内,笑道“这回你可猜错了,我是接到父亲大人的信才赶回来的,连上京都没回,就往这儿来了,不信你闻闻,一身汗味还没散呢”说完还真抬起袖子凑到姬非隐面前晃晃。
      “你在西章待的好好的,来这里做什么”
      “好隐儿,你就可怜我日夜兼程,好歹让我进去给喝口水,一会儿我再与你细说”说完便自顾上楼上走。
      “哎,小舅爷,您不能就这么上去”紫玄随着少年的步子追了上去。
      “小舅爷怕是又得难过好一阵子,上回姑娘去灵祁山还愿,小舅爷闹着要去寻你,亏得被老将军给急召了回去才消停了,如今姑娘出嫁,他又巴巴的赶回来,想必心里又不好受了”
      梓音望着已经走远的身影,喃喃着。
      “他自小与我亲近,我这一走,他心里难免空落,时间久了也就好了。去端些吃的送上去吧”姬非隐叹了口气,向楼上走去。
      “娘娘,他毕竟是个男人,入了内室怕是污了娘娘声誉,这样总归是不妥”沐云薄微低着头,挂着一副浅笑的样子。
      姬非隐闻言微微一笑“似乎沐大人刚刚正是从小女子的内室出来的,如此说来,我的声誉岂不是早就污了”。
      沐云薄脸上的浅笑瞬间凝住了,有些僵硬的道“云薄逾矩了,等回淮安府,自会向殿下请罪,只是如今娘娘言行举止皆是淮安府的脸面,自重些才好”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她说教”不等姬非隐反应,一道愤怒的声音率先从楼上传来。只见原本已经上楼的男子倚在楼梯上眼神犀利的盯着沐云薄。
      惹上这个小祖宗,怕是不能善了了。姬非隐暗自叹了口气。
      “薄只是一介家臣,不敢对娘娘说教。只是淮安府有淮安府的规矩,娘娘言行不妥,失得是殿下的脸面。”沐云薄仍是不依不挠。
      “哼,淮安府果真会调教奴才。不过淮安府的规矩再大,怕是也管不了小爷和外甥女聊家常吧”男子果真生气了,他嘴唇轻抿,随即荡起一个浅笑朝着姬非隐而去“隐儿过来,小舅舅许久不见你,十分想念,故而决定与你彻夜长谈,如若哪个不相干的奴才敢打扰,我就扒了他的皮”说完便拽着姬非隐上了楼。片刻传来一阵甩门的声音,沐云薄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
      想不到这个外表不羁的少年竟是远征将军的幼子施南,坊间传闻施南不学无术,平日里流连于勾栏之地,令施祥头疼不已,遂将其逐到西章从军,希望能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现在看来,呵……朽木不可雕也。
      施南甩上房门,气呼呼地灌了口水,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我都不气,你又何苦吃这么大的气?”姬非隐坐下,淡笑着。
      “你现在还不是淮安府的人,他就敢这样欺辱你,等你嫁进门,那还了得”
      “不过几句话罢了,听听也就过了,记在心上作甚。何况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向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如果说是在三年前,施南自不会担心。他虽是姬非隐的小舅舅,但实际上,姬非隐比他还要大两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姬非隐年幼之时,姬怀远还在上京任左卫将军。直到非隐十岁才卸甲还乡。在他的记忆里,幼时的非隐是个聪明却又略带跋扈的姑娘。老将军让二人一同学剑,非隐总能很快的领悟。他一度以为是自己蠢笨。后来才知非隐五感过人,远超普通人数倍。本是聪慧自信又异常张扬的少女,却在三年前白家覆灭,季琛叛乱后得了闭症。失去了五感的姬非隐,终日惶惶。如同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一样,与外界不能交集。姬怀远不得已将她送去灵祁山找司度法师。如今回来不到半年就要出嫁,不知今时今日的姬非隐,可还是过去的姬非隐。
      “一个小小的家臣德行尚且如此,可见那个淮安王也不是什么善类。我看不嫁也罢。回头请父亲上表撤了这桩婚。再给你物色个翩翩佳公子,总好过给人当续弦”
      “我要是这会子悔婚,怕是连续弦都作不了了”
      “哼,反正我不喜你嫁入淮安”施南心里对淮安府极为反感。
      “小舅爷别恼了,吃些东西吧”梓音端了几道菜进来,在桌子上摆好。
      “还是梓音丫头贴心,尽是些我爱吃的”施南神色平静了些,慢慢地吃着,不说话还真是翩翩俊公子一个,举止优雅,气度非凡。
      “外公怎么会突然急召你回来”姬非隐纳闷的问道。
      “还不是你,成亲这么大的事怎么这么唐突。姐姐给父亲去信的时候你就快出嫁了,父亲这才急召我回来送你一程,你成亲,娘家人总是要有一个。父亲抽不开身,姐姐又多病,姐夫不能离开北陵,便只剩下我一人了。还好我日夜兼程赶上了”
      “如此也好”
      “不过,阿隐,怎么如此匆匆,身体可好了?你就是恨嫁也不该这般急啊”
      “你忘了?过了五月,我就二十了,司度大师也说,今年成亲正是好时候。如今,已是拖不得了”同族的兄弟姐妹中比她年级小的都已儿女双全。这样算来,她当真是一大把年纪了。
      “已经三年了……哼,谁知道那个老和尚说的是真是假。”施南冷笑一声,要说是天命,他是不信的,三年前那老和尚花言巧语哄得姐姐将阿隐送去灵祁山一呆就是三年,如今回来不到半年就急着成亲。真想一把火将灵祁山烧了,端了那和尚的老窝。
      “司度师傅是个妙人,他不仅治好了我的病,而且教了我很多处事妙言。你若有心,便去诚心拜见,若得他调教,外公也能少为你操些心”姬非隐缓缓说道。
      “怎得又扯到我身上来,小爷我谈吐风雅,举止有度。不知多少香闺女子倾心与我。还需要他来调教?”施南戏谑道。
      “你啊,就是跟勾兰苑的那些姑娘不清不楚的,外公才把你赶到西章的,如今回来可要收敛了,上回那个莺栗姑娘已经被外公派人送出上京了……”
      “什么?父亲将莺栗姐姐赶出上京,那她现在在哪里?”施南着急的跳起来。
      “这个我也不清楚”
      “怎会如此,父亲真是太过分了,莺栗姐姐是真性情,那些高门贵女根本不及她十之一二”
      “话虽如此,但毕竟她的身份……”
      “阿隐,你何时也变得这样俗了,若论身份,她比那些贵女们高贵的多,也更值得结交”施南气鼓鼓的说着。
      “阿南,你冷静一些,且听我说完,外公是什么样地人你还不知么,他不会背着你伤害你的朋友,但是贵族门阀不许,你流连于勾兰苑,在贵族门阀的眼里是极为不齿的,为了你的仕途,外公只能将她送走,不会伤害她的”。
      “哼,仕途算什么,就算入了仕,那些贵族同样看我不起,我们将军府是靠军功才得了今日的荣耀,那些个贵族个个都是沾着祖宗的光耀武扬威。左右都是如此,我又何必作践自己去讨好他们呢”。
      姬非隐明白,施南说的是事实。
      那些贵族门阀、世家大族骨子里是看不起这些白丁起家的新贵的,他们含着金汤匙长大,生来富贵,接受最好的教育,尤其是那些庞大世家的嫡子嫡女们,他们要学习的还有御人之术和阴诡之术。他们生来就是作为一个家族的当家人或另一个家族的主母而培养的。他们的另一半必定是另一个世家最尊贵的孩子。
      而那些起步不过几十年的新贵们,他们根基尚浅。一颗正在茁壮成长的幼苗,是无法撼动百年老树的。只那些看的见的繁枝茂叶就能让这幼苗再也见不着阳光。更别说那些看不见的盘踞在地下的纵横交错的根了。
      当然,如果你有足够的韧性,那从密叶间的缝隙里漏出的光也够你往上爬了。然,这是在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这是他们承认了你。
      他们的认可就意味着这个新贵需依附于某个世家,这样一来,要走的路便顺畅许多。当然,必要的时候你得拿出自己的诚意,为世家服务。这就是世家打入官场的方式。世家嫡子是不允许入仕的,他们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把手深入朝堂。
      而将军府所侍奉的正是这天下第一大世家,季氏!也就是皇族。
      这就是为什么将军府的女儿嫁给了边远皇亲的姬氏,却不能嫁入各大世家。姬氏的先祖是季家的一位庶子,后来脱离家族,自行经营,改姓姬,并形成了支流。便是如今盘踞在北陵的一支。
      现如今,怕是没人记得姬家是靠着先祖的本事才盘踞一方的。自季氏成了国姓,姬氏一族每况日下,只成了皇族远亲,被封了侯,又成了皇族的一支。表面上风光无限,传出的不过是皇族宽厚云云。实际上是从真正的野虎变成了没了利爪的家猫,再无昔日荣光。
      将军府的女儿不能嫁给各大世家,却也不能嫁给皇族。施老将军出身不好,却极有民心。他的女儿不管嫁入皇族中的哪位都不合适。适龄皇子不过三位,大子早夭,二子、四子均是皇后所出的嫡子。三子虽是庶子,却最出众。二子以后便是这天下之主,若出了什么意外,四子代之。三子若有将军府支持,难保不会除嫡代之。因此不管嫁给谁,施祥都有可能成为国舅。将军府已是荣光无限,一旦成为国舅,就有滔天的权势。到时再想打压,便难上加难。
      这就是世家大族,他们可以许你权势,却不许你恃宠而骄。说白了就是他们养一只狗,会给它好吃好喝,偶尔被挠一爪子也无伤大雅。但是若是这狗想要反咬主人,他们便会毫不留情的打杀掉。
      故而,施祥之女只能嫁给远离政治漩涡的所谓皇族远亲。
      所以施锦锦嫁给姬怀远,并非情爱所致。实是政治手段。
      “阿隐,莺粟姐姐那里我始终是不放心”施南难得一脸认真的样子。
      “我这里,你不必忧心,且不说淮安府,我侯府的护卫也可护我周全”姬非隐向施南点点头,她知道施南此刻心思早已飞到了上京,便尽可能让他安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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