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不留

　　应有暮慢慢悠悠地跟在童一晗身后，一步分作三步挪。童一晗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却总是笨拙地东倒西歪，弄得应有暮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找着冬云茶社，童一晗只想坐下好好休息，却被告知茶社已然客满。童一晗满脸倦容，毫无生气，奇花厚着脸皮求了两句，可茶社小二态度强硬，丝毫不愿通融，粗声粗气地撇手驱赶。
　　“二兵，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样招待客人的吗？给我回厨房去，以后好好待在厨房，别再想有机会出来。”一位面容慈善的青衣妇人喝退了态度恶劣的小二，上前瞥见童一晗脸色煞白、唇齿发青，紧忙搀扶，柔声说：“诸位请随我来。”
　　绕过冬云茶社，往茶社南行百米竟有一间雅致清幽的园舍，翠竹环绕园舍，园子里随意栽种着三株梅树，一株植在竹门边，枝叶错落着穿过竹门；另一株种在水井附近；还有一株栽在窗前，有修剪的迹象。
　　“多谢夫人仗义执言，小女子应有暮，未请教。”
　　“应姑娘客气。”妇人沏茶手法熟练优雅，室内一时间充盈着轻缈的茶香，为客人添好茶，妇人抬手示意，说：“两位姑娘若是不嫌弃，叫我晓青姐便是。”
　　“原来姐姐是冬云茶社的社长，久仰久仰。”童一晗喜笑颜开地饮了茶，赞不绝口。
　　祝晓青莞尔一笑，自嘲道：“就怕我的名声臭得吓走二位妹妹。”
　　“姐姐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妹妹对姐姐大有敬仰之情，敬佩姐姐那一颗坚持自我、不惧闲言碎语的赤子之心。”童一晗挺直腰板，郑重其事地说。
　　祝晓青面露难色，叹道：“若是有得选，我又何苦至此？无论闲人如何说，妹妹怎么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祝晓青又添了茶，说：“未请教妹妹名姓。”
　　“小女童一晗。”
　　“原来是童府的明珠。”祝晓青闪过一丝忧伤，说：“没有记错的话，济贫师太可是在贵府主持家庙？”
　　“姐姐认识我师傅吗？”
　　“不过是些年少轻狂的糊涂事，不提也罢。”祝晓青饮尽杯里的茶，复又一一添上，说：“二位妹妹眼下可得空？”
　　“闲来无事。”
　　“可愿随我往茶园走一趟？”
　　“甚好，姐姐请带路。”应有暮一下子醒了神。
　　“一晗妹妹，你呢？”祝晓青歪着头，轻声询问。
　　“我休息得刚好，去得。”
　　“嗯，且随我来。”祝晓青走在前头带路，应有暮则陪在童一晗身边，以便随时照应。
　　原来祝晓青所谓的茶园并非是还需往上登千米的大片茶园，而是祝晓青用以培育茶种的秘密小茶园，就在园舍后面。童一晗长长地舒一口气，模样无辜逗趣，祝晓青和应有暮都忍不住掩嘴而笑。
　　“二位姐姐取笑一晗。”
　　“你真是倔驴。”应有暮亲昵地点了一下童一晗的鼻尖。
　　童一晗做了个鬼脸，很快就找到了一块能够歇脚的大石头，于是坐在石头上，欣赏山野风光。应有暮随祝晓青走进茶圃，耐心听主人讲解茶艺，童一晗远远注视二人，挠了挠脑袋，暗忖道：怎么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呢？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在想什么呢？”应有暮挨着童一晗坐下，两人紧紧地挤在一颗石头上。
　　“没什么，发发呆而已。”童一晗鼓着嘴，说：“姐姐，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与世无争却平淡如水。”
　　“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太孤清了。”童一晗头倚在应有暮肩上，肆意闻着对方身上幽淡的不知名清香。
　　“我们回去吧！免得回晚了令员外和夫人担心。”
　　“再歇歇，我实在累得走不动了。”童一晗抱住应有暮的手臂，撒娇道。
　　“那就再歇一刻钟。”应有暮迁就道。
　　半个时辰过后，童一晗心满意足、精神抖擞地起身活动四肢，挽着应有暮手臂，淘气地说：“姐姐，一刻钟总算到了。”应有暮无奈苦笑，锤了锤被童一晗压得酸痛的上臂。
　　辞别祝晓青，二人刚走到冬云茶社前，一阵呼唤叫停了应有暮。
　　“有暮。”
　　“继源？真巧啊！”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是左不留左公子、沐建松沐公子和许博许公子。”
　　“见过三位公子。”应有暮拱手行礼，抬眼打量三人，被左不留搅了心神。
　　“这位姑娘想必就是童小姐吧！”童一晗虽特意躲在应有暮身后，却还是被狄继源点了名姓。
　　“几位公子幸会。”童一晗堆起僵硬的微笑，手偷偷地按住腰间的玉佩。
　　白皙红润的脸庞上，两弯柳眉宛似明月，一双秋瞳清澈如泓；玲珑小嘴半启半合，娇羞可爱；身姿绰约，神态温婉，童一晗的娴静柔弱令狄继源有了保护的欲望。
　　英姿飒爽的应有暮有着如鹰一般凌厉的目光，双唇紧抿，嘴角轻扬，神色刚毅却不羁，带着自信自满的骄傲感，与不留之前接触的、小鸟依人的闺秀大相径庭，令不留印象深刻。
　　“应姑娘，童小姐，今日得遇当是冥冥中的缘分，恕许某冒昧，诚邀二位小姐同往尚膳若水小叙。”许博偷偷瞧了童一晗，急忙低首掩饰，却表现笨拙，在场的人一眼足以识破。
　　“谢许公子盛情，一晗答应了家父家母早些回府，恕一晗与有暮姐姐不能相陪，告辞。”
　　“童小姐——”许博追出一步。
　　应有暮伸手拦住许博，说：“谢公子美意，告辞。”
　　“有点意思。”不留搭住许博的肩膀，说：“许博，不是我说你，对女孩子可不能追得太紧，特别是这些名门闺秀，她们得显得矜持，岂能让你一朝就能得意？所以你要多努力几番，充分显示你的诚意，让她有面子，你才有机会。”
　　“真的吗？”
　　“许博，少听他瞎说，要是他真这么懂女子心思，他又岂会与我等厮混？早就在沉浸在醉花楼佳人美女的玉臂之中了。”沐建松拆台道。
　　“嘿，你小子——”不留轻搡了沐建松一下，说：“不然你有何高见？”
　　“我的看法就是顺其自然，童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若是她看不上的人即便死缠烂打也无济于事。”沐建松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了等于没说。”不留咕囔道。
　　“奇怪得很，我一直觉得童小姐似曾相识，奈何想不起来。”沐建松叹道。
　　“说不定建松是在梦中见过童小姐。”不留狡黠地说。
　　“胡说八道。”
　　“是啊！不留兄弟可不能拿这些事情开玩笑，毕竟事关童小姐清誉。”狄继源较真地说。
　　“狄兄未免——”但见狄继源神情严峻，不留轻咳一声，说：“狄兄言之有理，不留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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