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冗织双心事

　　今天是齐悦齐欢生故意杀人案开庭的日子，外面飘着太阳雨，伊然打着一把黑伞，穿着一袭小白裙，早早地出门了。
　　高文逸也早就在将车子开到楼下等她。伊然上车的时候与高文逸相视一笑，“准备好了吗？”高文逸干净的笑容让伊然心里感到安宁。
　　“嗯。走吧。”伊然浅浅地笑了笑，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审判长，检方根本没有确实充分的证据提供，来证明是我亲手杀死了被害人，仅凭一个证人的证言，而且该证人还传闻与被害人有私人感情问题，这样有利害关系的证言又能证明什么呢？”齐欢生作为一名资深的辩手，体现出了作为被告人自我辩护的优越。
　　坐在台下的叶鉴凛，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前妻和别的男人的故事，眼神晦暗不明。今天沈伊然作为证人出庭，安谨带着叶诚逼着叶鉴凛过来，她也想弄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光听叶鉴凛的，她是听不出什么的。当然，沈永明带着妻子后来也到场了，他看到叶家一家子也在，招呼也没打，就坐落在另一边。
　　“审判长，检方采集了被害人身上的指纹，经过鉴定，只有被告人和证人的指纹，我们首先排除了证人作案的可能性，因为她没有任何杀人的动机。那推搡留下的指纹只能指向被告人，该证据作为物证，足够排除一切合理怀疑。”卢义权反驳道。
　　“证人怎么没有杀人的动机，证人与被害人一起苟合，怕被丈夫发现，一不做二不休，反咬我一口，这又有什么新鲜的？她可以作为证人，我们这边两个还都能作为证人。”齐欢生辩驳道。
　　沈永明坐在台下握紧了拳头，女儿遭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能容忍别人这样颠倒黑白！
　　卢义权眼神阴森森地盯着前方的齐欢生，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做什么锤死挣扎！
　　“审判长，我方要求证人出庭作证！她有更多的证据需要向法庭提交。”卢义权示意道。
　　“带证人出庭！”法官对法警示意。
　　伊然一上来就表示：“审判长，我需要用到投影。”
　　齐欢生挑了挑眉，倒是想看看她有什么把戏。
　　投影一出来，就是各种触目惊心的伤痕，布满血迹，还有伊然住院的照片，施暴者的照片和供词。场下开始议论纷纷，有少许躁动。
　　“很明显，被告人与我是同行，在上次与他交锋的过程中，因为证据在我手中，对我怀恨在心，买通了人手对我进行报复，这是病历资料和那个施暴者的银行转账记录。那会儿我丈夫并不在我身边，他与他的好侄女，或许说应该是他与嫂子所生的好女儿，在外为公司打拼，我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全部。”伊然一字一句刻在现场所有人的心上。
　　“你闭嘴！”齐悦站起来，她最讨厌别人揭她的疤，尤其是令她作呕的身世！
　　“证人，你在进行人身攻击，你知道你在诽谤吗！”齐欢生不到黄河不死心，直接跳过对他不利的部分，想从其他上做文章，打幌子。
　　“我这可不是诽谤，这又不是捏造的事实，不然被告人想让我把侵犯你们隐私权的录音内容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播放吗？我是名律师，自然得有职业操守。”伊然微微弯起嘴角。
　　齐欢生这回儿真的相信自己是有把柄落在她手里的，示意齐悦安静下来。
　　伊然不屑地看了眼右手边的人，再用余光看了眼台下的那个人。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全世界都在泼我的脏水，说我一个有夫之妇勾引别的男人？什么样的父亲，留下什么样的基因，不知道被告人作为一个小三有什么傲气来指责别人的正室，在我一个人辛苦为我丈夫免于宣告死亡做努力的时候，在我被告人迫害的时候，我的丈夫和第二被告人又在干什么？”伊然也是殊死一搏，她将叶鉴凛和齐悦在国外出差，两人满面春风的照片也放了出来，与自己之前的惨状形成鲜明对比，甚至还有上床的视频她也公之于众了！
　　全场哗然！叶鉴凛盯着自己不齿的片段，他对她做了什么……
　　“很明显了，第一被告人因为事业对我怀恨在心，第二被告人因为爱情对我怀恨在心，更何况他们还是父女，一条绳上的蚂蚱，其实他们相杀的人不是被害人，而是我，那天他们特意挑了人烟稀少的地点，这是他们通知我的消息记录。我去了，为了真相，谁能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想杀人？被害人与我多年同学，得知我冒险赴约，赶紧找到了我，在第一被告人推我下楼的时候，被害人为了救我，自己因为反作力倒了下去，当场死亡，而两个人现场就跑了。没有丝毫救援的意思。这是典型的打击错误，不影响二人共同故意杀人的坐实！不知道被告人，对于这些事实和法律分析，还有什么需要指正的吗？”伊然说得铿锵，眼中泛起了猩红。
　　齐欢生被一大堆证据搞得哑口无言。
　　伊然不屑地笑了笑：“第二被告人将我与丈夫离间，搞得我家庭破散，反过来攻击我和被害人，我与被害人之间的情谊，哪能如你和我丈夫之间这么没有界限啊，真是恶心的一塌糊涂。呵呵。”伊然说着说着，低下了头，掩盖住脆弱的自己。
　　卢义权本来只想到她会赢，没想到她豁出去豁得这么彻底，看到她鞋尖旁雨点大的水渍，她是哭了吧，今天把一切伤疤露在所有人面前，很委屈吧。看着这个一直以职业为信仰的黄毛丫头一路成长的经历，他真的也很心疼她。
　　“审判长，该说的我也都说了，第一被告人之前有职业劣迹，第二被告人作为惯犯，都希望能从重处罚，还我与被害人一个清白。还望能慰藉逝者的在天之灵。”伊然抬头说了最后一句话，得到允肯就暂时离开了法庭。
　　休庭后，卢义权买了一杯咖啡给站在证人接待室玻璃窗前的伊然，头一次看到她很安静一言不发的模样，他拍拍她的肩膀：“休庭了，去把字给签了，按个手印就回家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伊然转过身，接过咖啡，笑了笑，表示自己还好。
　　“好，摁好就可以回去了，今天辛苦你来一趟也。”陈法官朝伊然笑笑，和她拥抱了下，她们也是老熟人了，今天也着实替她感到不易。
　　伊然笑笑，准备离开。庭下却闹了起来。
　　沈永明走到叶鉴凛面前，啐了一口口水在他脸上：“畜生！”，沈永明拎起眼前人的衣领，抡起拳头重重砸在他脸上。叶鉴凛一个趔趄，没有还手。
　　安谨看了儿子这样，虽然不好受，但知道这是他该！他们做大人的全都默许了沈永明的出气。
　　法警想上去阻拦，却被叶诚喊住，法警年纪不小，自然认得叶法官，叶诚示意让他把庭内录像机关掉，法警知道这是他们的家事，也不能说什么，也就按着去做了。
　　看着沈永明一拳一拳地打在叶鉴凛身上，他被打得鼻青脸肿，伊然也适时上前阻止：“爸，够了。我们回去吧。”
　　安谨看到伊然过来了，一下子跪在伊然面前：“然然，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才知道，我们对不起你啊，鉴凛做错了事，我们不可能奢望你回来，下半辈子，我们一定进我们所能弥补你，即使你不再叫我们爸妈了。”
　　伊然知道安谨明事理，她掏心窝子的话，她从来没怀疑过，她红着眼眶把安谨从地上扶起来，“你们没做错，只是我和他的缘分尽了。”伊然拨开安谨紧紧抓住她袖子的双手，头也没回地离开。
　　安谨在后面哭得厉害：“然然啊！我的媳妇！”
　　叶诚看着眼前躺在地上不争气的儿子，恨恨地踹了他一脚：“还不去追！”
　　叶鉴凛这才意识到那个他守了多年的灵气的女孩要离开他的世界了，飞速地爬起，踉踉跄跄地追了出去。
　　“伊……伊然！”叶鉴凛跑到法院外，一口气喘不上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行三人上了高文逸的车，什么时候，一直默默陪伴在她身旁的不再是他了……
　　叶鉴凛眼神灰暗下来，像是没了锐气和星芒。身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中某一处的空落与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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