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PSS]Night Wish

　　没有人知道1977年过后会怎样，未来对于此时即将毕业的一届霍格沃茨学生来说仍然是个未知数。不过有两类人早已在错综复杂的道路中站稳了脚跟，一类是傲罗，另一类是食死徒。
　　詹姆斯和西弗勒斯似乎就是站定阵地的哪两类人。
　　“你以后想做什么？”“不知道啊……你呢？”“要毕业真不舍。”“还会再见面的。”
　　诸如此类的谈话越来越常见，伤感的氛围在晚春的催生下越发浓烈。西弗勒斯再没找詹姆斯提过类似于照片归还相关的话题，他比以往更神出鬼没，几乎避开了一切能与詹姆斯见面的场合。
　　当遍地野花盛开时，霍格沃茨毕业典礼也如期举行了。年轻的巫师们青涩的脸上写满了骄傲，换上崭新发亮的黑袍，擦拭好自己佩戴了七年的胸章，昂首挺胸站在礼堂中央。雨季难得的阳光把通向校外的路照得耀眼无比，也许这印证了每个人的美好未来。
　　詹姆斯在斯莱特林队列里并没有发现西弗勒斯，于是他屏住呼吸，弯下腰偷偷披上随身携带的隐形衣窜了出去。礼堂外温柔的春风铺天盖地。
　　阳光如针扎般刺入波特浅棕色的眼睛，他不以为然地笑笑，瞳孔正视强光而缩小。不过他后来踟蹰片刻，仍是小心翼翼地踏上另一条路，拐进城堡背后浓重的阴影里。
　　世界总在一类人面前捧上鲜花美景，把另一类人丢弃到背阳的间隙里。
　　不出詹姆斯所料，他很快在禁林里发现了那个并不高大且瘦弱的人……痛苦地倒在地下的样子。
　　“钻心剜骨！”
　　尖细暴戾的女声一次又一次响起，不可饶恕的咒语被强行加诸在痛苦不堪的少年——虽然已经有了青年的棱角——身上。詹姆斯眨眨眼，辨识出自己可敬的三位斯莱特林前辈：贝拉特里克斯，卢修斯和纳西莎。他把视线下移，望着地上双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手指紧紧抠住土皮甚至有些指甲都已剥落的西弗勒斯，面部极不自然地抽动起来。
　　“贝拉，住手，亲爱的……西弗勒斯要不行了……”“他胆敢拒绝黑魔王的邀请！他活该！”
　　“卢修斯……”“哦，好吧，西弗勒斯，我们……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你为什么不愿为了我们共同的信仰而奋斗呢？何不一起维护纯血的荣耀？”
　　“别忘了，马尔福学长……我……是个肮脏的混血。”
　　夹杂着虚弱喘息的嘲讽从西弗勒斯口中传出，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用不容侵犯的眼神直视着卢修斯。三人明显一愣，但随即都重又在脸上挂起高贵的假笑。“我们依然会和你进行几番……愉快的谈话，亲爱的普林斯学弟……不过看来今天我们只能空手而归了。”
　　三人看也不看筋疲力竭的西弗勒斯，转身踏着厚厚的土层离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三人黑斗篷的一丝颜色，西弗勒斯和詹姆斯明显都松了一口气。西弗勒斯忽然身子一歪，斜斜地瘫倒在邻近的一棵树上。他费力地伸出手抓住遒劲的树干，浑身虚脱地喘息起来。钻心咒的后遗症可不光是这种程度的痛苦而已，西弗勒斯只觉头晕目眩，连移动一毫都是奢望。
　　“F……波特，别再躲了。”
　　詹姆斯刚想趁这时偷偷凑过去查看西弗勒斯的情况，却因这句话而顿在原地，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波特……詹姆斯·波特……”
　　西弗勒斯接下来的话更近于呓语，于是詹姆斯并未听清。他咬咬牙，最终仍是选择抛下隐身衣，三步做两步扑到西弗勒斯身边。
　　近看西弗勒斯的状态更加糟糕，他满头大汗，身上还有一些被枯枝擦伤的伤口。詹姆斯一脸担忧地先丢给西弗勒斯一个治愈咒，再又才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和你愚蠢的隐身衣……还有你……愚蠢的步伐声……”
　　“Oh,Well,enough.Shut up.”
　　詹姆斯听完最关键的部分后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随即一把打横抱起看上去毫无血色的西弗勒斯，像校医院走去，
　　“放开我，波特……放开！”“哦，由着你在禁林里惨死？相信我，鼻涕精，你的尸体会令很多可爱的学生反胃。”“伟大的波特怎么会关心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呢……？不是吗？”
　　虽然詹姆斯一路上都惊奇地发现西弗勒斯和他越吵越精神，但当来到校医院后，他还是不由分说地将西弗勒斯按到空床位上，叫来了庞弗雷夫人。
　　“哦，看在梅林的份上，毕业典礼这天你们两个男孩又要干什么？七年了一直是这样！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不知为何，两人默契地闭口不谈食死徒三人组的事。
　　几瓶缓和剂下肚，加上几个复杂的治愈魔法，西弗勒斯向焦虑的校医郑重表明自己已经没事了。他翻身下床，头也不回地踏出大门。詹姆斯无所谓地耸耸肩，追了上去。
　　“鼻涕精，道谢会吗？”
　　他站在长长走道的一头，冲着前方只顾埋头走路的西弗勒斯喊道。
　　对方明显愣了，他僵在原地，缓缓转身，满脸厌恶与不甘。不过西弗勒斯还是明事理的，他不情不愿地缓缓走了回来，他在波特面前站定，微微仰起脸好能正视波特的眼睛。此时詹姆斯才惊觉西弗勒斯竟然矮小到这种地步。
　　哦，梅林！我该少糟蹋他几顿饭的！
　　詹姆斯懊恼地在心底想道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西弗勒斯许多次吃到他亲手改良过的饭食当场呕吐的模样。于是詹姆斯很不厚道地在这严肃的场合下大笑出声。
　　西弗勒斯诧异地瞪着忽然笑起来的波特，望着那位年轻的成年巫师孩子一样舒展开自己浓密的黑色眉毛，浅棕色的眼瞳里漾着微光与欢乐，洁白整齐的牙齿似乎都在闪闪发亮。阳光也没有这个笑容敞亮，那种耀眼的光明感让西弗勒斯不自知地连连后退。
　　他的世界里，为什么总是有着让人惊羡的光亮呢。
　　“谢谢你，波特。”
　　西弗勒斯连讥讽的长句都没加，落荒而逃。
　　詹姆斯收敛了笑容，耸耸肩，冲着西弗勒斯的背影挥了挥手。
　　“不客气。”

　　邓布利多在詹姆斯面前摆上甜牛奶，微笑着开始布下棋局：“詹姆斯，很高兴你顺利毕业，不过看起来你毕业典礼当天也不肯安分是吗，我的孩子？”
　　詹姆斯有些拘谨地坐在校长办公桌另一侧的椅子上，不是很明白老校长在毕业典礼后第一天就找自己谈话的理由，不过他还是笑眯眯地端起了牛奶：“是的，教授。我在禁林里遇见了Sni……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好像因为不肯加入食死徒而被施了恶咒。我把他……带去了医务室。”
　　邓布利多半月形镜片后的亮蓝色双眼闪了闪，他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将詹姆斯·波特找来的。“哦，西弗勒斯，可怜的孩子……那么，詹姆斯，你的意思是有人拉拢他成为食死徒？”
　　詹姆斯犹豫片刻，猛地灌了一口牛奶，把身子往椅子前方挪了挪：“但是他拒绝了，先生。不然他也不会被折磨了。”
　　很好，坦白的拒绝。邓布利多立刻回忆记忆中名为西弗勒斯·斯内普的那个黑发斯莱特林。沉默寡言，不过成绩优异……虽然钻研黑魔法不过并没有加入伏地魔麾下的意愿……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魔药！斯拉格霍恩曾经揽着这个瘦小男孩的肩在他面前大夸特夸。这下邓布利多心里有了底，也更坚定了一开始把詹姆斯叫来的目的：“我真替西弗勒斯难过。不过，既然这样，詹姆斯，你毕业前说过要加入凤凰社不是吗？我请求你替我做一件事。”
　　“好的，先生。”
　　詹姆斯用手擦去嘴角纯白的牛奶沫，认认真真地满口答应。他期待地十指交叉，等待邓布利多的下文。
　　“谢谢你，詹姆斯。我很高兴你那么果断。我希望你……这会对我们都有好处，不是吗？”
　　邓布利多欣慰地看着青年乱糟糟的头发，微笑着说。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孩子总是这样无条件地相信着他呢。
　　可是他这一辈子至此，究竟对多少人撒了多少谎呢。
　　这次也是一样，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又再次对詹姆斯撒了谎。
　　詹姆斯的棕色瞳仁蓦地放大，他惊诧地瞪着白发苍苍的校长：“我？由我来做这件事？”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锐利的双眼直视着詹姆斯。
　　詹姆斯踟蹰着，最终仍是点了点头。
　　“谢谢你，詹姆斯。”
　　邓布利多宽慰地眯起眼睛，他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块糖塞进詹姆斯手里：“蜂蜜公爵的新品种，我爱死它了。”
　　“我一定会尝的，先生！那么我告辞了！”
　　詹姆斯知趣地接过糖果，灿烂地朝邓布利多露出笑容。他推开校长办公室厚重的门，蹦蹦跳跳地踏下石阶。他总是那么像个幸福的孩子。
　　他总是那么信任邓布利多，正如他未来的儿子哈利·波特。
　　他铭记着那句“对我们都有好处”，然后再不久之后的时日里每天心如刀绞。
　　邓布利多的生平最伟大的莫过于他一个又一个痛彻心扉的残忍到高尚的谎。
　　可惜从来没有人温柔地替他抚平过去的伤口，告诉他，别说那种痛彻心扉的谎。
　　从来没有。
　　又是小雨将至，邓布利多从扶手椅上起身，漠然地望了望晦暗的天空，理了理袍子。他换上自己最愉快的笑容，向着礼堂的欢声笑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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