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西湖旧事

　　回到了天泽楼，发现这里多了很多叶孟秋的人手，拎了一个出来问为何都在这儿。得到的回答是，听闻天泽楼人手不够，还发生了敌人夜袭之事，老庄主便调遣了一拨人过来帮忙。
　　“大庄主哪去了？”凌苕问道。
　　那弟子摇头表示不知，一旁束隐的立刻上前悄声禀报，叶英在剑冢罚跪。
　　“怎么，父亲没有传话给我吗？他没有不许我去剑冢吗？”凌苕低声问道，暗卫摇头，叶孟秋没有提她半句。
　　这个中缘由，一思索便能明白。凌苕用生死蛊救了叶英的性命，他叶孟秋何必去为难一个活不久的人呢？
　　凌苕刚转身打算前往剑冢，就看到雨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道：“做什么？盛长风都不管我了，你还想说什么？”
　　雨淬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恶毒：“您是想让他爱上您，然后在您死后悲痛不已。还是想让他现在逃避您，厌恶您呢？”
　　“雨淬，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讨厌？”凌苕冷漠道。
　　雨淬冷笑：“孩子大了，自然是不喜欢妈妈唠叨的。”
　　“……算你狠……”

　　让晴初拎着自己的行礼搬回了小颖园，凌苕跑去了最后一个“目击者”叶炜那里。
　　“三弟早啊。”凌苕默默的从树后探头。
　　看到大了一圈又小点回去的姐姐，叶炜有些尴尬：“二姐怎么来了？”
　　“想你了，来看看你不成么？”凌苕盯着他缠在手腕上的发带道。
　　叶炜将手收回袖子：“二姐身体怎么样了？生死蛊？你瞒的真紧啊……”
　　凌苕挑眉：“还敢说我？咱们半斤八两吧？”
　　叶炜道：“叶炜只是不想让大家担心……”
　　“我亦然。”凌苕冷漠道。
　　叶炜不语，将脸埋在了屋檐的阴影里。他轻声道：“二姐只是怕大哥担心，其他人都无所谓吧？”
　　凌苕皱眉：“三弟慎言。”
　　“难道不是吗？自小二姐便只看着大哥一个人，居然还同榻同寝，你们……你们！”叶炜握紧了拳头。
　　凌苕看着他，就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酸涩道：“我们怎么了？你接着说。”
　　“不知羞耻！”叶炜大声道。
　　凌苕低头：“还我。”
　　“什么？”
　　她缓缓的抬起头，指着叶炜的手腕：“我这样不知羞耻之人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还我。”
　　叶炜捂着手，后退了两步。
　　凌苕前进了两步：“我承认是我一直在缠着大哥……在我高烧不退，差点死在偏院的时候，是他救了我；在父亲责罚我，四伯父怒骂我时，是他在为我出头；在我受伤时为我心疼，在我难过时努力安慰我，在我哭泣时在心中立下不让我再受委屈的誓言……这些，都是他。叶炜，不论你是羞耻也好，愤恨也罢，都冲着我来。不知羞的是我，破坏纲常的也是我，死皮赖脸缠着他的还是我，你莫要错怪了人。”
　　叶炜咬着下唇，不敢吭声。
　　凌苕只想把所有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本身……错误的源头，也是她啊。她伸手去扯叶炜的手，叶炜不愿还她，她便自己拿回来好了。
　　毕竟，这根发带代表的就是他们之间最纯真的姐弟情谊，这不可替换的手足亲情。
　　叶炜带着哭腔：“他是你哥哥，我就不是你弟弟了么？！”
　　“诶？你也想和我一起睡吗？”凌苕一瞬间没有转过弯，直接冒出了这么一句。
　　叶炜通红的眼睛瞪着她，手直接从她手中抽出来，转身就走，门关的震天响。
　　“三弟！把话说完啊！”凌苕从窗户爬了进去。
　　这次恼羞成怒，只是在气姐姐偏心的叶炜不论如何也不想再多和她说一句话了。

　　晚上，叶炜终于自尝恶果，获得了一位死赖着不走的姐姐了。
　　“这！这！这成何体统！二姐你快回去！”叶炜满脸通红，现在他又打不过凌苕，又不能把下人招来把凌苕赶走，当真无奈。
　　凌苕在他床上翘着脚丫子，冷哼道：“三弟不是嫉妒大哥和我一直在一起吗？现在机会来了，还不过来就寝？”
　　叶炜哪敢过去，要是凌苕还是原来七八岁的样子，一起睡就一起睡了。现在已经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该有的都有了，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都是什么事！算了，既然赶不走，还是自己走吧。
　　“三弟去哪啊？别去太久啊，不然我会让下人去找你的。”凌苕冷笑。
　　叶炜咬牙：“二姐还是别逗我了，快回去休息吧。”让下人去找他？是打算让全山庄都知道姐姐在他这留宿吗？
　　凌苕眯着眼睛：“怎么是逗你呢？二姐我可是很认真的，你是打算要我亲自帮你洗漱，然后带上床来吗？”
　　“……”叶炜开始在心中深深的同情起叶英来了，真是不知道大哥怎么能忍这么久的。原来大哥是牺牲自己，才赔二姐同榻的啊……“大哥哪去了？”
　　“遇到麻烦事就开始想起大哥的好了？” 凌苕凉凉道。
　　叶炜木然：“大哥在叶炜心中一直都是顶好，二姐莫要离间我们兄弟感情。”
　　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这熊孩子。凌苕在心中冷漠的说着。再道：“那我们姐弟感情是不是要培养一下呢？”
　　叶炜把自己粘在凳子上：“已经很好了，堪称天下典范。”
　　凌苕冷哼一声：“我数到三，你是自己过来呢，还是让我动手。”
　　叶炜环顾四周，发现所有逃走的路线都能在第一时间被抓回，只得僵硬的走了过去。
　　“脱衣服。”凌苕命令道。
　　叶炜一脸清白不保的表情，缓缓的开始脱外衣，然后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沿。
　　凌苕满意的点头，一挥手，就熄灭了烛火。

　　叶炜以为自己要这样僵硬的躺上一整晚，可恰恰相反，身边有个清浅的呼吸声，让原本冷清的夜晚显得并不是那么孤独，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已经入眠。
　　凌苕听着他已经平静下来的呼吸声，给他掖好被角，便也睡了过去。
　　早上，叶炜是被射入房内的阳光给弄醒的，他几乎不敢相信他一夜无梦，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很多时候，在天还是漆黑一片的时候，他便醒来练剑。自他经脉尽断之后，睡眠习惯一直保持着，可却在醒来后，不知该做什么了。就这样，常常枯坐到天明。
　　他看着还在熟睡的凌苕，心中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叶英那样的剑客，身边要是没有这么一个温暖的存在，恐怕也会觉得长夜漫漫吧？他悄悄的起来，扎好很久没有再扎起的长发，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无双剑剑匣，缓缓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是他自那一日以来，第一次露出从心底散发的真心的笑容。
　　凌苕悄悄的睁开眼，看着叶炜一系列动作，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咕噜爬了起来，也不管叶炜被惊吓到的表情，扔下一句：“还是二姐好吧。”就去楼外楼了，旷工了几日，也该补上。
　　叶炜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只得无奈的摇头。大哥和二姐究竟是怎么样，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那是他们的选择，也是他们的自由。
　　叶炜对着无双剑道：“对不起，让你独自呆了这么久。以后不会了，无双剑在，便叶炜在。”
　　他拿起了轻剑，到了院落中，开始从藏剑最基础的一招一式练起。哪怕时而手中无力，轻剑脱手而出，也毫不气馁，不停的挥舞着手中长剑。
　　叶炜的异常，被邀功的下人禀报到叶孟秋那里。叶孟秋有些欣慰，专门路过了叶炜的院落，站在角落里，看着振作起来的儿子，脸上有了些笑意。
　　叶炜停下来擦汗时，忽然发现叶孟秋站在他身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剑藏到了身后。他一点也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叶孟秋皱眉：“藏什么？大丈夫光明磊落，想练剑就练剑，又没有人说你的不是。”
　　叶炜扭头，盯着树下的野草，似乎打算把草盯出花来似得。
　　叶孟秋接着道：“不过你经脉还没好，随意练练便是了。不需要像往日那样刻苦。”
　　随意练练？不用刻苦？这两句话在叶炜脑海中响起一阵嗡鸣。
　　见他死气沉沉一句话都不说，叶孟秋脸拉了下去，早些年的叶英也是这样，整日不知在想些什么，最近居然还……！带着些怒意，迁怒道：“受了伤就老老实实的在房内歇着，要是实在闲的无聊，就去楼外楼学着帮你四伯父处理事情。别老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还处处让人操心！”
　　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还处处让人操心？
　　“是，父亲。”叶炜声音里什么都没有，只余空旷。
　　叶孟秋败兴而去，一抖衣袖，只留下个决绝的背影。
　　叶炜手中无双剑轰然落地。

　　待凌苕到了楼外楼，阿会就来请罪了。
　　“主人，是我的失职。”情急之下，又把原先的称呼叫了出来。
　　凌苕躲开了他这一跪：“不是主人，阿会你又忘记了。”
　　阿会愧疚道：“请姐姐责罚我吧。大庄主遇袭，是我没有及时禀报的过失。”
　　凌苕摇头：“罚你半年工钱，以示惩戒。”
　　阿会惊讶非常，这个惩罚实在太轻了。
　　看着他询问的表情，凌苕也没多说一句，只道：“最近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阿会沉思了片刻：“有个霸刀的姑娘来找三庄主了，只是那会儿大庄主遇袭，我便将她打发走了。”
　　“霸刀山庄的姑娘？难道是……算了，无妨。你接着去忙吧。”凌苕便直接坐在主位上开始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
　　不一会儿，下人来报，叶炜拎着无双剑出门了。
　　“出去散心的吗？也行，让他出去走走也好。”想到叶炜早上朝气蓬勃的抱着剑害羞的样子，凌苕笑着让下人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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