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西湖旧事

　　凌苕道：“速去速回！”转身吩咐下人去煎药了。
　　这三日过的格外漫长，叶孟秋几近透支的给肖天歌运功护住心脉，撑不住的时候，功力高的弟子都会来帮忙，凌苕和叶蒙也勉强为其撑过一断时间。
　　唯一的安慰就是传回的消息，跑死了数不清的宝马，穿过了极多绝壁险山。三人不眠不休的与时间抗争，凌苕这边也没闲着，早些年收集的药材尽数拿了出来，还收拾了些古籍医书，备着厚礼等待着三位名医的上门。
　　再晚些时候，别说肖天歌，叶孟秋绝对先撑不住。

　　三日之后。
　　“来了！来了！”一个弟子冲了进来，“庄外扬起了好大的尘沙，不知是哪位先回来了！”
　　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凌苕跳了起来，冲向门口。
　　她脸上慢慢扬起笑意，别人或许都看不清。但她一眼就能认出，为首的是叶英！

　　马声嘶鸣掌铿锵，万里烽烟自飞扬；
　　黄泉徘徊不知去，望穿秋水盼断肠。

　　叶英翻身下马，还未开口，从后头冲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一把扯住凌苕，凶狠道：“毒入骨髓了还不去躺着！到处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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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讶然沉默，叶英眼中燃起的惊讶与怒火让凌苕不敢与他对望。她身上的生死蛊虽然一直在吞噬毒素，但常年被毒素侵蚀怎么会不出问题？对着叶英也只敢报喜不报忧了，一直小心翼翼的瞒着，谁能知道就这样被医圣一语道破呢。
　　凌苕尴尬道：“医圣大人，病人还在里头等着救命呢。”
　　孙思邈拉着她的手眼皮都没抬：“以蛊克毒，相辅相成，妙啊妙啊！”
　　凌苕感受到叶英越来越灼热的视线欲哭无泪：“孙……孙大夫，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没事，里头的病人您看，是不是先去看下……”
　　“……前边带路。”
　　凌苕转身欲逃，手忽然被抓住。叶英握着她手腕的力度并不大，但给凌苕一种不论如何也无法挣脱的感觉。
　　叶英牵着凌苕对孙思邈道：“孙大夫，这边请。”
　　叶英牵着凌苕，一路将孙思邈引致肖天歌住处。
　　凌苕痴痴的盯着叶英的侧脸与飞扬的长发，哪怕是不眠不休的三天三夜骑马飞驰，叶英的清冷也没沾染半点风尘。她眼中充满了柔情与不舍，只盼这一刻能够永远停留。
　　这一切都落入身后的医圣眼中，医圣乐呵呵的摸了把胡子，欢乐的跟上。

　　路至一半时，庄内又开始喧哗。听叫嚷声，似乎是叶炜已经将两湖名医卓怯病请到门口了。凌苕想去迎接，无奈被叶英拉着，心中焦急，叶英只是冷然扫了她一眼，凌苕便老老实实不敢挣扎了。只得对身旁的雨淬使了个眼色，让他务必好好招待客人。
　　待见到肖天歌时，肖天歌已经全身泛着紫色。屋内的燃着火炉、烧着的热水将上好的梁木全部蒸湿。叶孟秋以掌抵着她的后心，眼下一片乌黑，眼中的血丝几乎爆裂开来。众人到来他也没有起身，他也不敢起身。
　　孙思邈半句废话也没说，伸手探了下肖天歌的脖子。道：“千年份的红参备着了吗？”
　　“二十支，根须俱全，皆为上品。”凌苕道。
　　“去准备梧桐银丝炭，烧透后再拿进来煮十支红参，用无根水。其它的门窗全关了，东北方留个小窗。你们还请了盛老头是吗？这老头喜欢拿上好的毛尖洗手，给他备点，免得一会儿磨磨唧唧的浪费时间。拿纸笔来，我再开个方子，切记，用急火沸腾一时辰！凌晨时分，准备好助产药。”孙思邈摸着胡子慢悠悠的说着。
　　凌苕立刻吩咐了下人去做，见叶英似乎在想什么，轻声道：“去帮帮父亲吧。”
　　叶英回过神，松开她的手，便上前扶开了叶孟秋。
　　叶孟秋喘着大气颤抖的站了起来：“多谢孙大夫，藏剑必有厚报。”
　　孙思邈乐呵呵的说：“不用客气，救死扶伤乃医者宿命。叶庄主虚耗过度，还是快些去歇着吧。”
　　叶孟秋道：“叶某无妨，此时也没心思静下心来歇着，还是……”
　　叶孟秋虚耗过度，一时没个察觉，话还没说完，背后一记手刀呼啸劈在了他的后颈上。
　　孙思邈无奈道：“小卓还是这么性急。”
　　急匆匆赶到的卓怯病道：“我最看不得别人不爱惜自己。”说完凶狠的瞪了凌苕一眼，再道，“毒入骨髓了都不去躺着！还站在这作什么！”
　　凌苕默默的转向肖天歌道：“那个……才是病人。”无视了叶英和叶炜漆黑的脸色。
　　叶炜扶着叶孟秋道：“二姐还是同我一起把父亲送回去，然后歇着吧！！”
　　卓怯病道：“三阴逆脉有我们三个就足够救回来了。可你这深入骨髓的奇毒，再晚阵子，哪怕毒被蛊虫吃光，落下的病根也足以让你熬不过三年了。”
　　做大夫的话都说的这么夸张吗？不调养自然熬不过三年，但以藏剑的财力会让她不做调养吗？……凌苕忽然明白了两位名医的用意，只怕是希望有亲人能督促她爱惜自己罢……

　　叶炜强行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二姐还不走吗？”
　　凌苕一咬牙道：“晚些时候再去，现在姨母要紧。我还会些医术，总能帮上忙的。”
　　“就你这三脚猫的医术，别越帮越忙了，小宝贝儿。”一个一脸轻浮的华美公子倚门而立。此人身着白色长衫，在阳光下泛着精光，瞧着不是凡物；带着轻浮的笑容平白让俊脸多了几分可憎，腰间悬着一把白玉制成长萧，却露着金属的色泽，若为武器，只怕能与藏剑已出的三把神兵一较高下。手中提着个劣质的药箱，就像从哪捡来的似的。也不知看了多久的热闹，而身后站着脸直抽搐的叶疏影。
　　见众人都不善的盯着他，这华美公子开口道：“在下盛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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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孙大夫是不是说了“你们还请了盛老头是吗？这老头喜欢拿上好的毛尖洗手……”这公子看上去也才比叶英年长个几岁的样子，这怎么能说是老头？
　　凌苕看着叶疏影，用眼神询问道：你该不会是请错人了吧？
　　叶疏影苦笑摇头，这盛长风行踪诡秘，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时间紧迫，能找到人就几乎用光了心血，哪还有能力再去分个真假。
　　这华美公子对着孙思邈抱拳：“孙兄，好久不见了。”
　　孙思邈脸上闪过一丝诡异，道：“好久不见，盛……贤弟。”
　　既然医圣都说此人是盛长风，其他人也只好打消心头疑虑。
　　只有卓怯病问道：“你可以？”
　　盛长风傲然点头，然后对着下人道：“我洗手的毛尖呢？”
　　凌苕挥手，让下人端来煮好的茶水供他洗手。盛长风有条不紊的将每根如白玉般的手指都搓了个遍，又用真丝白绢仔细的将手擦干。再仔细看了看指甲的弧度，满意点头。伸手捏起了凌苕的下巴，将脸凑了上去。
　　不顾叶炜杀人的眼神道：“中了‘滞魂’还能活这么久的你是第一个，既然毒入骨髓了，那就快去躺着吧，还站在这作什么呢？”
　　凌苕拉着叶炜掉头就走，人人都提这茬，再不走只怕真要交代在这了。

　　将昏迷的叶孟秋送回去之后，叶炜盯着凌苕，被弟弟的眼神看的发毛：“怎么了？”
　　叶炜将脸撇开：“二姐……会死掉吗？”
　　凌苕心都快化了，叶炜叶蒙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可惜现在不能摸摸头安慰他了。柔声道：“姐姐不会这么快就离开你们的，姐姐还想看着炜儿蒙儿和凡儿成亲生子，哦，现在还有姨母的孩子了。”刻意换了儿时的称呼，希望能让叶炜安心一些。
　　叶炜道：“可二姐一直在瞒着我们。这么多年过去了，叶炜对母亲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都是二姐在照顾着我们，关心着我们的吃穿用度，关心着我们的功课。叶炜常常在外闯祸，就是知道……二姐一定会帮我的。”
　　这家伙！感情是故意的！难怪苦主上门找叶疏影时，他老是躲在后头窃笑呢！
　　“不论是父亲生气也好，四伯父责骂也好，叶炜很少往心里去。叶炜知道，父亲和四伯父看中的更多的都是家族的脸面。只有二姐，看到的是叶炜这个人……二姐，叶炜以后如果再也不闯祸了，你能原谅我，永远不离开我们吗？”叶炜哽咽道。
　　叶炜的手握的很紧，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气焰，剩下的全是不安。此时的叶炜不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叶三少了，仿佛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的孩子。
　　凌苕不知道怎么安慰叶炜，她自己不能做出任何保证。凌苕对自己的医术非常有自信，加上阿萨辛与肖天歌不留余力的帮助，不论是解毒还是活下去，她都信心十足。可，这仅仅是能对自己保证的信心，对于叶炜的问题，她不敢保证。凡事，都会有个万一的。
　　凌苕道：“你蹲下来，这样不好说话。”
　　叶炜还是别着脸，缓缓的蹲了下来。
　　凌苕伸手扭过他的脸，果然，眼眶通红一片。不舍道：“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叶炜将头靠在她肩上，不让凌苕看到自己的神情：“……二姐从未骗过我，我信你。”
　　凌苕微笑的保证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长发。叶炜依旧系着凌苕赠与的发带，那根长长的女式发带常常遭到他人的嘲笑，但叶炜却从来没想过要换下。
　　片刻之后，叶炜忽然道：“大哥呢？二姐怎么没提到大哥？二姐就不想看着大哥结婚生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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