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西湖旧事

　　只得把三人都拉到身边来，全部环住，温和道：“好了，都莫哭了。”
　　温文尔雅的嗓音和身上散发的宁静，让三人都愣住了，看着他神情中自然流露的无奈与纵容，叶炜和叶蒙才发现叶英冷清性格下深藏的爱护与关心。
　　此时的大哥，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充满距离感。

　　年纪最小的叶蒙猛的扑上去，一把抱住叶英的脖子，却哭的更大声了，此时的叶英就是一个遮挡一切的港湾，能让他毫无防备来安心的依靠，也能让他哭诉一切委屈。
　　见叶英脸上的无奈加深，却更加宠溺的搂住叶蒙，凌苕慢慢的止住哭泣。
　　仔细的看着叶英的眼睛，他的目光已和早些年完全不同了，过去还有着星辰的光芒与锋锐，现在却是平静的如同无风时的西湖，半分涟漪也没有，许是弟弟的泪水打破了这种平和，使得他的目光比往常更加的温热。

　　叶英轻轻拍着叶蒙的后背，却发现始作俑者居然在一边看起了热闹，不由得开口：“晖儿。”
　　他的声线里没有指责与抱怨，有的只是浓郁到化不开的亲情，和一丝丝求助。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叶英！凌苕瞬间把叶炜先拉了出来：“多大人了，还好意思抱着哥哥哭，羞不羞？”
　　叶炜被她的无耻给惊呆了：“明明是姐姐先哭的！”
　　“哼！我可是女孩子！想哭就哭。”凌苕得意道。
　　叶炜被她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叶蒙倒是扑噗一下笑了，果然是小孩子情绪来的也快去的也快，然后不好意思的从叶英怀里爬出来。
　　叶英见场面终于平静下来，道：“先吃饭。”
　　两人不敢再闹腾，老老实实的吃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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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在打闹中渐渐过去。
　　凌苕和师父阿萨辛之间书信来往越来越多。不论身份的关系，阿萨辛平日里倒是个很平和的人。所以，凌苕唯一的感觉就是多了一位温柔的“姐姐”。
　　而对于凌苕多出来的这位师父，雨淬倒是明确的表达过多次不满，就好像是女儿被别人抢走了，这种属于“妈妈”的感觉。

　　叶夫人临盆的日子一天天接近，可不知是不是这年冬季比往常寒冷太多，她竟生起了大病。 大夫说若再这样烧下去，就算能母子平安，这个孩子恐怕也是先天不足了。
　　现在最担心叶夫人身子的，不是凌苕，不是叶英，更不是叶孟秋，而是肖天歌。
　　她想入叶家时曾经对叶夫人下过药。现在叶夫人身子抱恙，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她，等着捉拿“罪魁祸首”呢。且别说叶英，叶疏影，叶孟秋三人药术本就有所小成，更有凌苕这个使药高手在，她哪敢动什么歪脑筋，现在是日日盼着叶夫人母子平安，两年抱三。

　　肖天歌现在连叶孟秋也不管了，围着叶夫人转，生怕她有什么好歹，可叶夫人身子骨娇弱，再怎么调理也就那样子了。
　　肖天歌怎么样，大家都瞧在眼里。一来二去，连叶夫人都认可了这个妹妹，其它人还有什么好说呢，不约而同的都对她亲近了几分。

　　这日肖天歌焦急的把凌苕叫了过去“二姑娘，你可算来了。”
　　凌苕道：“姨母何事？”
　　肖天歌急切的拉着她：“你……你可得相信妾身，姐姐的病真与妾身无关。”
　　凌苕安抚的拍了拍她：“没有人不信你的。”话虽这么说，但肖天歌带来的人手，这些日子在山庄内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
　　肖天歌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不瞒你说，姐姐这个孩子恐怕……”
　　凌苕压低了声线：“姨母慎言。”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些虚的吗？这几日妾身瞧着姐姐的身子，不仅孩子保不住，大人可能也熬不过这个冬天了！”肖天歌拉着她就要往叶夫人那里带。

　　凌苕猛的按住她：“冷静一下！这样冒冒失失的冲过去，有什么用，况且你我都是外人，再怎样也论不到我们定论，去找叶孟秋！”
　　肖天歌一怔：“找夫君？”
　　“这情况非药石能起效的。”凌苕难受道。
　　叶夫人虽胆小怕事，叶孟秋针对凌苕时也不闻不问，可凌苕知道，叶夫人不仅时常找叶疏影问她的情况，更在知道凌苕收买下人为他做买卖时，派了心腹丫鬟为凌苕做事，不然凌苕也不会这么一路这么顺利，甚至可以大老远的把雨淬骗回藏剑。

　　面对叶夫人的真心，凌苕早就将她当成生母来看待了，凌苕甚至比肖天歌更早知道，叶夫人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且叶夫人一心想要保住这个孩子，早就服用过一些禁药来吊命了。
　　“能不能不要这个孩子，全力保住大人？！”肖天歌突然道。
　　凌苕有些惊讶：“为什么？”照理来说，在没有责任情况下，肖天歌应该不会盼着叶夫人平安的。
　　“妾身的身世二姑娘大概已经查到了吧……”肖天歌盯着脚下的青砖喃喃道，“妾身一族，从先祖开始就身中剧毒，妾身自幼跟着父亲到处流浪，就为了采一些珍奇草药来制药吊命，只盼着能让自己的活的更久一些。终有一日，妾身厌倦了这样漂泊的生涯，只想安下心来，一人静静的离去……可那时妾身就遇见了叶郎。”她说到自己心爱之人时，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
　　没有哪个女人能在想起至爱之人时，不露出这样的笑容。

　　凌苕能够想像，才子佳人，郎才女貌，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苦笑道：“那你最终又为何会和寒日扯上关系？”
　　“不是妾身，而是妾身的父亲和这位大人扯上了关系，父亲想要活命，总得有更多的人来试药。”肖天歌冷然道，“妾身只是一界女流。虽贪生，却也不想见到这么多人为自己去死，且妾身现在已经嫁与叶郎，总得为叶郎多行善积福，以求平安……妾身也是不想让叶郎难过，才去照顾姐姐的，可……可姐姐那样温柔如水的女人，又有谁能不喜欢她呢？一定要救她啊！不然夫君……夫君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话至结尾，肖天歌已经不甘心的哭了起来。哪怕她美若天仙，也终究比不过叶夫人这样碧玉天成，真水无香的女人。
　　她输的彻底的同时，也明白，叶孟秋到底多爱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一旦死去。叶孟秋又会有多么的痛苦，她此时的所有的悲伤与泪水，都是彻彻底底的为了叶孟秋，为了一个既将失去一生挚爱的男人。

　　“已经晚了……”凌苕木然道，“在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叶孟秋自负，天泽楼我插不进人手，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已经晚了！！”
　　四个“已经晚了”瞬时压在肖天歌身上，压得她瞬间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凌苕接住她，探了脉象才发现她竟有两个月的身孕，此时衣摆处已然有些见红。
　　凌苕几欲疯狂，若是知道肖天歌有身孕，她再怎么也不敢刺激她。张口正打算叫人。
　　悠悠转醒的肖天歌按住了她：“别叫人。”
　　“你疯了！你这样要小产！你也是医者，怎会不知自己有孕在身，还敢日夜不休的照顾母亲！”凌苕一把捏碎了桌角。
　　“妾身知道。妾身也知道，这个孩子妾身保不住，妾身若想活的久一些，这个孩子就活不 了”。肖天歌笑了起来，言语中有几分冰冷的慈祥，轻抚肚子。

　　凌苕后颈一凉，出了一身冷汗，涩然道：“你将毒逼到了这个孩子体内？”
　　“阿萨辛大人所言非虚，二小姐当真才思过人。”肖天歌笑道。
　　“我不明白，你对自己的孩子这样，却又为了母亲废尽心力……这是何苦呢？”凌苕不住的摇头。
　　“二小姐日后有了心爱之人，便会明白的，女人为了心爱人，可以付出一切，不论是自己，还是别的。”肖天歌绝决道。
　　“呵呵……”凌苕突然笑道，温和道，“只怕你的付出，才是让他伤心的根源啊，藏剑山庄的男人们，没有任何一个，会让自己的女人为他们牺牲至此。这般行事，恰好是对他们尊严的践踏。你若爱她，就要学会先珍惜自己，你怎么就没想过，他也会为你而心疼难受的。”
　　肖天歌被凌苕一说，当下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凌苕继续道：“若连你也出了事，你让叶孟秋如何是好？”
　　“妾身知错了”肖天歌垂下头，绞着手绢。
　　“你好好歇着，我去叫大夫来，老实配合着大夫抓药，方子可是会送到我这来的，别拿自己不当事，你考虑几日要不要和叶孟秋说。这是你的私事，我不会替你做主的。”凌苕学着叶英的样子，安抚的摸了摸肖天歌的头。
　　肖天歌有些羞涩的朝她笑了笑：“妾身知道了，二小姐放心便是，可……还是不要告诉夫君了。夫君这段时间一直躲在剑庐，只怕也是察到姐姐的状况，不敢面对了，莫要因为妾身更加难过了。”
　　凌苕看着她真诚的眼神，轻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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