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和一支舞

　　“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王知言小声地回答，脸上热热的，她用手摸了摸脸，“你转过去看，别当着我的面。”

　　白原起大概知道猜到纸条里的内容了，他沉吟了一下，没有马上拒绝。

　　回过身打开纸条，里面写着：【放学后一起去操场吧，我有话跟你说。】

　　果然是这样。

　　他叹了一口气，但是心中已经有了决定，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扭过头，打算和王知言说自己有事，去不了。在他准备开口的一瞬间，高林经过了他们身边，不知怎地，他说不出话了。

　　王知言奇怪地望着他，内心被害羞和激动搅得天翻地覆：“怎么了？”

　　等高林走远了，白原起才放松了身体，但说出口的话已与一开始想的大相径庭——“我看了，好吧。”

　　直到电影结束，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即使到了冬季，放学后的操场上还是有很多小情侣在散步。学校的小卖部特别开设了关东煮，一下晚自修就有很多人排着队去买。多数是男生，而女生则在不远处等着。

　　等买到了男生会把关东煮塞到女生手里，入手之后女生的脸上就会泛起一个笑容。

　　——很暖和。

　　王知言和白原起往操场的方向走着，经过小卖部的时候，门口的热闹吸引了王知言。她放缓了脚步，有些希望白原起能给她买一杯来。白原起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紧紧蹙着眉头，好像有些心事，但不一会儿又舒展开来，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一直到走过了，他都没有任何表示。

　　王知言心里郁闷，但没有表现出来。快到操场门口的时候，她搓搓手，说：“今天好冷啊，”然后她看下小卖部的位置，对白原起微微一笑，“你等我下啊，我去买点东西。”说完她就脚步雀跃地走开了。

　　白原起站在原地，过了会儿他看向王知言的方向。在不远处，他发现了另一个人——

　　高林正捧着满满当当的关东煮从人群中挤出来，人实在太多，直到走远了她才拍拍胸口，大有“劫后余生”的感叹。她一抬头，看到了孤零零站在操场口的白原起。

　　先是楞了一下，见白原起没有转过视线的意思，高林脸上挤出个不自然的笑容。

　　她不知道白原起有没有对自己笑，脚步犹豫了一下，那种“后悔没有夸他”的情绪重新浮上心头，迫使着她往白原起的方向走了两步。到后来她也就无所谓了，直接快步走到白原起面前，笑着问：“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啊？”

　　白原起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问：“你买了夜宵？”

　　高林点点头，举起手中的杯子：“随便挑一个吧，我请客！”她脸上露出讨喜的笑容，白原起明显感觉她比在教室门口的时候要自在多了。

　　他没有推拒，从中挑选了一串香菇：“我喜欢吃这个，就不客气了啊。”说完他微微弯腰，以免汁液溅到身上，吃了起来。

　　高林看着他，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等白原起吃完了，她才说“我回宿舍了。”就准备离开，白原起点点头。

　　高林离开没多久，王知言就端着自己那杯过来了。她显然看到了高林和白原起聊天，有些疑惑地问：“以前都没见你们说话，什么时候熟起来的？”

　　白原起笑了一下：“缘分嘛……”

　　王知言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心里稍微有点刺痛。她把杯子举到白原起面前，“要不要吃？”白原起摇了摇头，“我还不饿。”

　　王知言明明看到他吃了高林杯里的，这样一来，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她尽量装作无所谓地问：“你是不是喜欢高林？”喜欢那个长得不怎么样的胖子……

　　白原起皱起了眉毛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问？”

　　王知言抿嘴，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开玩笑的啦，那么紧张干吗！”

　　她收回杯子：“你不吃我就一个人吃了啊，早知道就不买这么多了。”往前走了两步。白原起没有跟过来，她心里突突直跳，扭头问：“怎么了？”

　　白原起缓慢地开口：“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王知言微微张嘴，惊讶地望着他。

　　“如果是我自作多情的话，对不起。不过如果你对我有好感……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他认真地看着她，注意到后者的颤抖后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没有停下来。

　　等他说完，王知言整个脸都僵住了。她想开个玩笑说，谁对你有好感啊，我只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找你，至于什么事，对啊，到底什么事呢？

　　所有说辞到最后都哽在喉咙里，眼睛被刺激得发红；王知言抽抽鼻子，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白原起明显慌了，他没想到王知言居然会哭，身上又没有带纸，只好无奈地看着她。

　　王知言越哭越大声，手上的杯子也像随时握不住的样子。旁边走过的不少人都看着他们。白原起先接过杯子，然后对王知言说：“走吧，我送你回寝室。”

　　王知言一边小声啜泣一边跟在他身后，她哭不仅是难过，更多的是一阵丢脸。尤其刚才经过的还有他们班几个同学，明眼人一见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全班都会知道。

　　一想到自己将要成为全班的笑柄，她就忍不住自怨自艾，哭得更厉害。

　　白原起一路忍受着，终于把人送到宿舍底下。王知言好不容易擦干眼泪，白原起把杯子还给她的时候又刺激到心事，泪水汹涌而出。

　　等物归原主了，白原起几乎是落荒而逃，他步子迈得很大，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气势。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还没等他喘口气儿，李贝贝率先冲过来，魁梧的身躯直接压倒白原起，右手勾着他的脖子，狠狠往自己这儿带了一下。“说！和王大美女干什么去了？”

　　白原起使劲挣脱开，咳嗽了好几声才一拳头打在他肩膀上：“你大爷的，谋杀啊。”

　　李贝贝笑笑地看着他，自动转换成狗腿模式：“白帅哥，白帅帅，告诉我吧，是不是王大美女跟你告白了啊？”

　　白原起一想起这个就浑身不得劲儿，他拿起自己的盆儿打算去洗漱，随口说：“没有。”

　　别说李贝贝不信，书呆子韩文也直接问：“不可能吧？我都看得出她喜欢你。”

　　猥琐男连岸也加入怀疑阵营：“是不是你那里不行？跟兄弟说，兄弟给你想办法！”

　　白原起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白眼，什么都没说，直接进卫生间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几个人都从自己的床铺里探出头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异口同声的。

　　白原起洗完澡之后也冷静下来了，他把刚才发生的事大概讲了一遍，倒也没有省略高林出现这一茬儿。讲完了韩文和连岸都是啧啧称奇，说他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这种事要含蓄点别这么直白地拒绝人家；李贝贝罕见地沉默了，等所有人安静下来，他才突然开口：“据我对白帅帅多年的了解，他很可能是，喜欢上高林了——”

　　结尾还特意留白，引人无限遐想。

　　果然，这句话一出来，寝室顿时沸腾了。先是连岸兄夸张地做了个自刎身亡的动作，吊着舌头说：“白帅，眼光果然异于常人……”接着韩文反驳：“女子有才便是德，不要光看长相。”

　　李贝贝一锤定音：“高林有才吗？”

　　韩文卒。

　　连岸笑得捶床，从上铺飞出去无数灰尘。底下的韩文顿时不乐意了，镜片反射出森寒的光：“楼上的消停点，掉下来就完蛋了。”

　　“就算完蛋也是你，不是我啊。”连岸不为所动，继续八卦，“帅帅，你说句话，贝贝说的是真的假的？”他心里其实半点不相信白原起会喜欢上高林，这么问纯粹是想证实下自己观人的能力。

　　白原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耳机，对连岸的话充耳不闻。

　　下铺两个见白原起迟迟没给出回应，心里都是咯噔一下。他们又看不到白原起戴了耳机，以为他心虚说不出话来，于是震惊地对视一眼。韩文扶额，表示自己看不懂了，李贝贝一开始有点怔愣，之后又洒脱地笑了：“喜欢就喜欢呗，其实高林也没那么差。”

　　连岸出声提醒：“他戴耳机了，听不到你们说什么。”

　　韩文“哦”了一声，回去看书，李贝贝望着半空发呆，在脑海里回忆高林的长相。

　　……白原起的耳机里根本没有声音，他翻了个身，试图扪心自问——“真的喜欢吗？”

　　宿管查房的声音响了起来，黑暗之前，白原起还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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