舐徒之爱

　　四年后，息烽崖。

　　少女轻功了得，寻着刁钻的着陆点，脚下轻点，不过眨眼就落入崖底。

　　“喂，怎么这么久才来！”

　　“来就不错了。”

　　崖底有玄机，两人，一栏。

　　离雾在年满十四岁后，征得清宁同意，可以适当短期外出增长阅历。

　　一次偶然机会，离雾在崖底寻药草之时发现了，这个被关押起来的‘疯子’。

　　说是疯子，实是因为这个人经常突然疯癫失常，然而不疯的时候还能对她修炼指点一二，简单几句话，往往能解决她修炼的小瓶颈。

　　有时候她遇到问题不好意思询问师父，她在师父面前总是自信而极具天赋的，于是她偶尔下山就会来这里转一圈，捎上一瓶好酒，两人聊上几句，神奇的和谐。

　　却也有不和谐的地方。

　　她发现这个人对师父有极强的执念。

　　她的身法很容易就暴露了她的门派，但是她却撒了谎，说清宁上仙还在闭关状态，当然，自己就在谎话中变成了一个清鸢门普通小弟子。

　　这样那个‘疯子’为了获取师父的消息，才会耐着性子教她些东西。她也想要知道，这个人究竟和师父有何瓜葛。

　　“清宁怎么样了？”

　　“还在闭关呗……据说伤势很重，别的没消息了。”

　　“唔……酒呢？”

　　“喏。”

　　“哈哈哈，还是酒是好东西。”铁栅栏内的疯子接过酒袋，开心地大笑起来。

　　离雾看着眼前披头散发，一身破烂的男人，皱皱眉，“你就不能稍微收拾下？”

　　栅栏外就是一条极细蜿蜒的小溪，日常洗漱是完全可以的。

　　“哈哈哈，我可不是你这种整日想着打扮的小丫头，瞧你这身衣服，在清鸢门绝对不止是普通弟子那样简单，我说，你该不会是长源那个糟老头子的私生女吧哈哈哈哈哈……”

　　“疯子！”离雾神色冷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疯子？对我就是个疯子哈哈哈哈哈……”

　　离雾看他今天又难以清醒了，也不能再指点什么了，干脆起身决定离开。

　　“哈哈哈瞧你这死丫头真是无情啊，和那女人一样无情可恨！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束缚手脚的铁链嗡嗡作响，离雾回头看了眼那个陷入杀念的男子，对于他和师父的关系，更为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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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雾今天本不打算出门的，偏偏师父派她出门送一趟手信。

　　离雾出门时的心情有些低落。她好像越来越依赖师父了，如鱼遇水，不愿再分离那样。

　　她越是想要了解清宁究竟是怎样的人，越发现，自己甚至弄不清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自从几年前师父在阁楼外执着的相信并保护她后，她们师徒的情谊，真正的亲近了起来。离雾享受着这般亲近，心中有怀有心事，不得安宁。

　　离雾未走进大殿，就闻得一阵花香。

　　轻嗅着，离雾有些惊喜，“是茉莉花香！”

　　她很喜欢这种花香，或者说，她知道师父很喜欢这种清淡芬芳的自然香气，久而久之，她也变得十分喜欢起来。

　　“离雾。”清宁在叫她。

　　“师父。”离雾寻声开心地走过去。

　　“师父？”离雾这下真的有些惊喜了。

　　原本清冷空荡的大殿内，摆上了许多碗碟，里面盛满了各色瓜果、糕点、小吃、还有数不尽的美食。地上是一层清香好看的茉莉花瓣，让冰冷的大殿瞬间变得温暖充盈起来。

　　“是雾凇糕！”离雾惊喜的捏起一块只有自己会做的糕点来。

　　“我手不巧，做得很是粗糙难看。”清宁没想到离雾眼神如此好，一时有些难为情起来。

　　“怎么会，很好看！……等等，师父，这雾凇糕是你做的？”离雾真真的惊诧了。

　　看着清宁笑着点头，离雾心中的震撼更甚，“师父，为什么……”她知道清宁不会厨艺，从不下厨房的。

　　“是为师不好，这么多年来，竟然都没有关心过你的生辰，今年还是得了长善姑姑提点才知道。”清宁颇有感慨的看着日渐长成的少女。

　　“离雾，生辰快乐。这是为师为你准备的礼物。”

　　清宁递上准备的礼物，是一把上品灵剑，这是她近日来苦苦寻得的宝贝，她亲自以灵力刻上‘离雾’二字，想要送与离雾替换她手中那把寻常的轻剑。

　　“师父……”离雾手中握着灵剑，这才想起来自己曾告诉过长善仙姑今日是她的生辰。

　　离雾看着眼前这个，为了给自己过生辰而用心准备的人，心上涌起奇特的感觉。

　　离雾睁大了眼睛，眼眶迅速的泛红，“从没有……从没有人，这样郑重的给离雾过生日。”少女的眼泪潸然落下，泪水落入一地茉莉花瓣中，融入花香。

　　“是我不好，快过来坐下今日我们师徒好好吃一顿，只为你庆生。”清宁念着这五年来还是太疏忽了徒弟，温柔地招呼道。

　　“嗯！师父今天要陪我一整晚！！”离雾坐在清宁身边扬着笑脸撒娇道。

　　“好！”清宁微笑。

　　“师父今天不准再对别人笑，只能对离雾一个人笑！”

　　“……好。”清宁心中愧疚更甚，觉得自己今日要好好陪一陪这个孩子才是。

　　师徒二人愉快的聊天吃起了生日宴，饭至一半，离雾突然央求道，“师父，离雾已经是十五岁的人了，我们今天可以喝点酒吗？”

　　“喝酒？”清宁皱起眉头想要拒绝。

　　“师父，离雾从小就盼望能在长大后和敬重的亲人喝上一壶酒，师父，你就是离雾最亲的人啊。”离雾扁扁嘴继续撒娇道。

　　清宁心想自己从未喝过酒，也不知该不该答应，耐不住离雾地撒娇，清宁心下一定，“那我们就只喝一点。”

　　“是一壶，师父今日要满足离雾心愿，我们喝一壶嘛！”

　　“那就……一壶。”清宁被离雾闹得无可奈何，苦笑着答应下来。

　　离雾飞快的跑出去，不多时就拿了几壶酒过来。

　　“你竟然私藏酒？”清宁心中诧异。

　　“我只是想为了生辰这一天准备嘛。”离雾无辜脸。

　　“不是说好了一壶……”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只是气氛嘛，离雾从小就向往江湖游侠有酒有肉闯天下的故事嘛。”

　　“你这孩子……”清宁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越来越容易被这孩子说服了。

　　清宁本就打算今日好好陪离雾过一个开心的生日，于是也稍作放开，师徒二人对饮起来。

　　不过半壶，清宁心中就暗道糟糕，她从未喝过酒，竟不知，自己会醉的这样快。

　　离雾也歪歪斜斜的坐着，嘻嘻哈哈的跟师父说着小弟子之间的玩笑，她看着清宁眼神愈发朦胧，甚至开始跟着她一起憨笑起来，离雾知道，师父是真的醉了。

　　离雾却不是第一次喝酒，她听闻人说酒是个好东西，可一醉解千愁，她偷偷买来试，却发现并不会解愁。

　　她曾用糕点带酒让清宁尝过，自此发现了清宁酒量极差且醒来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奈何清宁警惕性高，自此后再也不吃那种糕点了。

　　现在看着眼前开始展现娇憨之态不同以往的清宁，离雾撑着桌案慢慢坐正了起来，她一面自斟自饮惬意的小口喝着，一面问道。

　　“酒好喝吗？”

　　“好喝。”清宁低低的笑开。

　　“喝酒可能使你解忧？”

　　“能吗……能解忧吗……”清宁神态陷入一种难得的迷惘。

　　“你究竟有什么烦忧，为何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离雾忍不住跟着皱起眉来。

　　“烦忧……什么是烦忧……”清宁双手撑起脸颊，向离雾发问。

　　“比如说……你当年重伤闭关的真正原因，这不是你的心病吗？”离雾继续问道。

　　“闭关……”清宁似是在回忆些什么，“那天吐了好多好多的血，可是我没输，没输！我打赢了……”

　　“打什么，跟谁打？”离雾追问。

　　“打……打酒来！离雾你要听为师的话，要、要多喝酒才能修炼得好！”清宁说着，竟然捏起离雾下巴灌起酒来。

　　离雾的下巴被清宁亲密的捏着，怔楞间被灌了一大口酒，“我不喝！咳咳……我不喝！”离雾挣扎着拒绝。

　　“不喝……为什么不喝……你不是我最亲的人吗？怎么不陪我喝酒？”清宁竟然学着离雾往日撒娇的神情，秋水般的双瞳荡漾着，显出鲜见的娇媚来。

　　离雾却眯起了眼睛，“你说什么？我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啊，我最乖最好的小徒弟！”清宁眼如弯月，笑着撒娇道。

　　“最亲近的！呵、最亲近的！”离雾霎时间涌起满怀心事，见清宁还是那副信赖讨好的模样，气从中来，“凭什么？凭什么你的徒弟是你最亲近的，凭什么你对一个随便救下的人能用上最亲近这个词？”

　　“离雾，你在说什么，你就是我的徒弟，就是我最亲近的啊……”清宁本就晕乎乎的，被离雾吼着更是晕乎了，“来，离雾，陪我喝酒……”

　　“你不准叫我名字！”离雾心中邪火升起，拿起一旁酒壶，“不是想喝酒吗？喝啊，你和你最亲近的人一起喝个够啊！”

　　酒壶从清宁上方淋下，衣裳迅速被打湿，酒水晕染开来，月白色衣袍下的暗纹花朵染了一片，像是凋零般黑了下去。

　　“下雨了……下雨了……离雾快跟为师去避雨……”清宁犹不清醒，嘴中喃喃着想要避雨。

　　离雾提起几壶酒追着将清宁衣裳浇透，这才有些平复下来。

　　她看着往日圣洁端庄的清宁被自己浇成这般落魄模样，心中只觉荒唐可笑，又不忍起来，她蹲下架起清宁，“走，我们去洗澡。”

　　清宁昏沉着，被离雾脱去衣衫，放进了浴桶中。

　　离雾身上也满满酒气，她带着醉意和未完的火气，干脆地褪去了自己的衣裳，也坐进了浴桶。

　　热气升腾，师徒二人赤裸相对，隐约中，离雾瞧着眼前的人。

　　清宁皮肤极好，入眼处皆娇嫩无限，偏生胸口处……

　　离雾颤抖着，想要覆上那片从未见过的疤痕。

　　热气熏得二人酒精越发上头，离雾刚刚探出手，耐不住脑筋发蒙，一头栽入清宁怀中。

　　清宁虽然醉酒，反应却极快，一把将离雾又扶了起来，她困惑地凑近看着离雾，却觉得眼前人的面容，越发模糊起来……

　　这个孩子每天对她展露最灿烂的笑颜，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陪伴。这个孩子眼中时常有无尽伤痛，安静的时候望向她的眼神竟带着几分恨意。这个孩子为何如此面熟，她是谁？她究竟是谁？

　　清宁想着，只觉得脑袋愈发蒙了起来，一低头，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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