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篱

　　06

　　Lily生怕她再拒绝了，忙说了一堆的好话，把她降低士气的话头堵住。

　　叶篱的确想拒绝，但也想试一试这种越级打怪的苏爽感觉。

　　像她这种毕业生，大四第二学期都没有课，只有毕业论文和毕业答辩这两个大事，——叶篱感觉钱够花就行了，现在的主业是学习，如果试讲不过那就一切正常，试讲过了，她和人家沟通一下她的学历，估计学员就不会同意了。

　　这样的安排简直完美。

　　叶篱最终没有把拒绝说出来，道，“尽量试试吧。”

　　“不要尽量，要一定！时薪一千二，每个月根据打分还有额外奖金。”Lily笑眯眯道。

　　“这么多！”叶篱听得咋舌，简直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反正金莎国际这里是市政新区，距离大学城不算远，打车十几块钱。

　　很快她镇定下来，心想就算没有过，她每天都有孟鑫那里的课时费，也不算废，就笑道，“也说不定我过不了试讲呢，哎现在这些人都好有钱。”

　　“那我就安排你这边周末调课的事情了！可惜我英语实在扶不上墙，当年六级刷了三回都是四百刚出头，要不然我也转岗去当专职教师，来钱真块！”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发放接收新学员的信息和使用教材。

　　“新学员是已经工作的人，听说一开始是想要申请英国牛津的经济学博士，但是现在他英语方面欠缺很大，所以后来改了主意，打算先申请国内的博士，尤其是很专业的地方需要老师引导，从头补齐。当然，对方的要求之一，必须是经济、金融这些专业的高校在校生。”Lily盯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简直就是为你量身订造的。”

　　这样专业对口好交流，而且在校学生的英语大都比较传统，在应对考试方面都有直接经验，尤其条理清晰这一块，让久不上学的人学起来不会很吃力。

　　叶篱翻着Lily给的资料叹息，“我也觉得是。”如果把考博换成考研，那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样。

　　新梦想考博部按照条件挑出了好几份教师简历，安排了三回试讲，最后全都被否定，机缘巧合之下有人提到，刚好有人翻看新教师简历，找到了之前给国际部递简历的的一个兼职老师比较符合条件，尽管这个老师后来又去了高中部。

　　而那个考博的学员看了这个兼职老师的简历后，问清了学员的确是理工大学的高材生，立刻拍板同意。

　　那个男的当场签了一整年的教学协议。

　　Lily知道试讲就是走个过场，有了叶篱这个课单她今年年终奖就很可观了，所以她把叶篱的事情作为头等大事安排的井井有条，把目前遇到的问题都解决到最好。

　　叶篱在Lily这里和她说事儿，耳朵里都能听到办公室里的其他行政干事搀着各种羡慕的废话，手底下翻着这边给提供的教学资料，心中快速整理明天晚上上课需要用到的知识结构和语言方式。

　　第一节试讲很重要。

　　如果试讲成功了，半年下来她的课时费就能多拿到十万甚至更多！

　　相当暴利。

　　叶篱忽然想到什么，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动不动的想起事情来，如果她多带一年这样的土豪课，那岂不是到年底就能把研究生三年，甚至以后博士期间的学费生活费全都挣到手？！

　　这世上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她看了眼Lily，握着资料的手指头在纸上抠来抠去，好奇着问道，“你们想这样的大客户多吗？”

　　不怪她自恋多想，她这么多年都命不怎么好，万一这都是蒋老先生刻意安排的让她多挣钱呢，毕竟她才拒绝了老先生送她的一套房子。

　　老先生给她的那张卡，人家问了好几次，她还一次都没用呢。

　　“这算什么，国际部那边的大款可多了，尤其是给自家小孩报课，简直就跟不要钱似的，在我们这里高考的小孩，每年十万起上不封顶，”Lily甩了甩大波浪，白了她一眼，“你放心吧，都是合法收入！给你扣税着呢。”

　　“哦，那就好，怪不得人人都想开培训班，真是挣钱。”叶篱心情一松，只怪自己多想。

　　试讲的内容很简单，按照一般流程，都是先熟悉学生学习情况，然后帮他梳理将要面对的学习内容，组织结构梳清障碍，然后在给对方以美好的学成前景。

　　这个人的主要问题是金融专业方面的商务英语这一块。

　　因为是免费，所以试讲只有45分钟。

　　第二天叶篱上完上午的课，跟着Lily在外头吃得很简单，而且嚼了三个口香糖去味。

　　饭后她回了休息室休息了一会儿，带好试讲授课资料坐等上课。

　　到了上课的整点，叶篱准时刷卡进教室。

　　国际部的教室明显比高中部的要好，学生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两人见面后叶篱做了正式的自我介绍，然后按部就班上课。

　　这节课之后是考博部的课程。

　　她在休息了大概二十分钟，仍旧踩着点去了二十一楼的教室。

　　一小时一千多的课。

　　推开门后，叶篱佯作刷卡，余光迅速把教室打量了一遍：
　　考博部部的教室比高中部的教室大了一倍有余，比起国际部来说，稍逊一些，但是因为楼层较高、玻璃窗很大，这教室显得十分敞亮，墙纸颜色厚度都很大气，甚至房屋的角落还安了一台咖啡机。

　　国际部的教室都没有咖啡机！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个来上试听课的学员。

　　叶篱缓缓收回卡，走进教室，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个学员身上。

　　教室里玻璃大窗旁边站着一个打电话的男人，身材高大背对着门，大约是听见刷卡机“滴滴”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给新老师比了个“等一等”的手势。

　　他打电话声音低沉有力，转头看她的眼神冷漠克制，就好像在他自己办公室对待下属人员一样。

　　刚刚进门的叶篱本来看那背影还觉得挺有看头，等他回头看见他那张冷淡的面孔，心里百转千回的打了无数个退堂鼓，也不是害怕，就是心里感觉不踏实。

　　怎么又是他。

　　叶篱心里感觉怪怪的，趁着对方再次看向窗外的时候仔细盯着他的背影看，那天拼车的那个男的，不就是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人么！

　　应该就是巧合吧。

　　那天看他坐车还不忘工作，现在还想着出国深造。

　　比她有上进心。

　　也有钱。

　　叶篱不动声色地进入教室坐到椅子上，等待他结束电话的过程中，总忍不住把自己椅子往边上和他的座位来开距离。

　　越远越安全。

　　第一次上试听课没必要挨得那么近。

　　按压下内心的异样感，叶篱坐在座位上低头看资料，又或者盯着资料发愣，却也总忍不住悄悄抬头去看那人，长相很好看的一个人。

　　西装革履身材挺拔，电话内容听着都是正当生意，……他到底是不是那天遇到的砸车的坏人呢。

　　叶篱拿起笔胡乱在本子上写了今天的时间地点，做着本该下课之后才会去写的课堂记录，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目光又忍不住往那人站处看过去，胡思乱想。

　　他们两个这么巧又见面了，他刚才没认出她？

　　蒋静哲电话里和秘书沟通下周的一个新项目，虽然背对着后面的女人，但透过高大明亮的玻璃，清晰地能返照出对方的一举一动。

　　短短不到十分钟时间，已经往他身上看了不下十几遍。

　　他心中冷哼一声。

　　这样的女人他见得太多了。

　　蒋静哲在玻璃窗的倒映里欣赏了一会儿这个女学生纠结的表情，结束电话，回头刻意看了眼这位“小老师”，保持表情的冷淡走过来，金刀大马拉开椅子坐到属于自己的座位，背靠着椅子，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抬下巴示意对方可以开始。

　　“叶老师，你好，我姓蒋，以后请多关照。”

　　叶篱从他转身时就准备好了表情，听他这么生疏地开口，原来他没认出她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那天在车里盯着她看了半天。

　　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叶篱微微笑着遮掩心中的猜疑，点头笑道，“蒋先生你好。”

　　这句问候好熟悉。

　　她先把准备好的卷子给他递过去，“这卷子您先看一下。”

　　让这样高冷的社会人像个学生仔似的伏案一题一题的写，大概率是不可能的了。

　　叶篱尽量用简单的方法跟他沟通，“按照您之前的学程要求，我们的教学部已经制定了一份详细的教学计划，应该已经发给您了，如果没有异议的话请您先来做一做这份卷子，我根据您的实际情况来讲课。”

　　这也是她每次试讲的开场。

　　商务英语听起来很好像很难，实际上就是词汇和语境问题，不必要对他这种成功人士讲的太细，不过既然是试讲，丑话就要说在前头，难题也要摆在前面。

　　一口气说完，叶篱介绍了教材，讲了讲具体会用的教学手段。

　　说完后她心里就有点拿不准对方的态度。

　　这位蒋先生一直漫不经心的盯着她看，也许是看她手上的卷子？

　　“这个测试题难易程度很适合您目前的情况。”她解释道。

　　叶篱担心人家不配合，又怕自己年龄比他小说话没有歧视，不过好歹现在他俩这样正经教学课堂她是主导，只要脸上不表现出来，他应该不知道她紧张吧。

　　蒋静哲气定神闲听她说完，偶尔点点头。

　　等她说完，他的目光终于从她紧张的脸上挪开，屈尊降贵低头拿起那份所谓的测试卷子上下一扫，都是挺简单的东西。

　　不过装什么就得像什么，蒋静哲思忖道，“能答个七八成，最多八成。不保证正确。”

　　叶篱笑道，“没关系，主要是想了解您的情况。”

　　“你选几个题吧，我时间很少，不可能都写。”他说。

　　叶篱腹诽地拿起卷子。

　　四十分钟的时间里有二十分钟是给学习者测试的，他打电话浪费了十来分钟，还好意思说时间紧，你就只做几道题我能看出什么效果。

　　叶篱原本觉得对方就算不做题，看卷子用个十分钟也好，结果就这么敷衍。

　　她拿着卷子有些为难。

　　蒋静哲看她不动，直视她表示疑问。

　　叶篱只好动动手指在他面前的卷子上点了几个有代表性的题型，重点指出英译汉，“麻烦您这五个题做一下，尤其这个，”俯身用笔在英译中的两个句子上划了重点符号，“都不是很难，时间不限做完就行。”

　　她客气地将卷子推回到他跟前，示意他可以开始动笔。

　　蒋静哲先是定定看了她几个秒，然后才将目光转到她的手指、指着的地方。

　　叶篱给他鼓励的眼神。

　　蒋静哲心想：事儿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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