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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肖城下了楼,打了一辆出租车,匆忙的往医院里赶着。她坐在出租车上,有些焦急地盯着车窗外面,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有点变天,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她没带伞,不过已经顾不得多想了。
一下车,肖城就奔向了重症监护室,但是肖城发现里面躺的人已经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了。她问了问服务台的小护士,那名工人已经转到了三楼的普通病房。
工人姓赵,叫赵永安,肖城早就打听好了。
肖城敲了敲病房门,里面应了一声,肖城的心里不知为何有点不安,但还是进了病房。
赵永安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躺在床上,有些气恼地看着肖城,不等肖城说话,就说:“你又是记者?这是工伤,我们头儿说了给报销!”
肖城点点头。平时遇到这种当事人不配合的情况,肖城会很耐心地笑笑,继续采访,但是肖城现在笑不出来,甚至来怎么开口她都不知道。
“我能坐吗?”肖城问赵永安。
赵永安盯了肖城一眼,没有说话。肖城见了,坐到病床边的一张凳子上,缓缓开了口,说:“我来找您不是想来采访您的。”
赵永安有些疑惑,声音提高了一点,问:“那你来干什么。”
“想找您帮个忙。”肖城看着赵永安,说道。
“我?能帮你什么忙?”
“大概两个月前,您再新南路附近目击了一场车祸对吗?”肖城直直地看着赵永安,观察的他的表情。
赵永安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但随后,他有些费劲地转了头,看向窗户,他用有点颤抖的声音说道:“没有,谁告诉你的?”
看到赵永安的反应,肖城确定赵永安就是车祸的目击者,但是不知为什么,赵永安否认了这个事实。
“我不能告诉您谁告诉我的,但是您确实看见了对吧?”肖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心想也许他的否认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反应。
但是赵永安没有回答他,他看着窗外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转头,低声对肖城吼道:“你出去。”
“您只是目击了车祸,承认对您并不会造成什么损失。”虽然肖城没有想到赵永安会是这种反应,但是他的这种反应肖城却没少见过。肖城知道,她必须在赵永安真正恼怒之前把自己的话说完。
“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啊我要叫医生了啊!”赵永安丝毫不想听肖城说什么,只管扯着嗓子对肖城喊着。
为什么赵永安这么抗拒?对于他来说,这起车祸与他应该并没有什么利害关系。还是,其实有利害关系?肖城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些想法,她定了定了神,尽量冷静地对赵永安说:“我不是想找您麻烦,只是我真的需要您的帮助。那天晚上死的那个人是我哥。”
赵永安听了一愣,本来怒气冲冲的脸上,眼睛鼻子嘴都垮了下来,头也蔫蔫儿地低着。“作孽啊。”肖城听见赵永安低低地念了一声。
“那天晚上···是我哥撞过去的吗?”肖城见赵永安的态度放缓,问道,这是她首先需要知道的答案。她盯着赵永安,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等待着答案。
赵永安没看肖城,但是摇了摇头。知道答案之前,肖城的心里虽然是相信肖乐无责的,但是她没有证据说这话,现在肖城的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您只要把那晚看到的东西,原原本本地告诉警察就行。”肖城说着,声音里还是带着一点儿抖。
“我帮不了你。”赵永安的声音很低,还断断续续的,好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一样,“我真的帮不了你,要是能帮我就帮···但是···我帮不了你。”
“谢成远来找过您了?”肖城问。在来的路上,肖城就在一直琢磨医生说的“年轻的小伙子”。赵永安看起来四十来岁,皮肤黝黑粗糙,脸上布满皱纹,是那种很典型的工人的模样,不太可能会接触到“年轻的小伙子”。当然,也有可能是年纪比较小的工友,但是也不至于看起来很奇怪。赵永安一醒就来看他,想必是关系很好或者很重要的人,肖城想了很久,合理的解释大概只有谢成远。
赵永安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自己的难处,总之帮不了你,你走吧。”
“可是···”肖城刚要继续说话,赵永安突然又冲她吼道:“让你走你是不是听不懂啊,非要我叫医生啊!”
肖城看赵永安一副一定要赶她走的样子,知道自己现在再说无益,站起来,走出了病房。
医院外面灰蒙蒙的,雨已经密密麻麻地下了起来。肖城站在医院门口,理了一下自己的线索。目击者已经确定无误了,但是他不肯作证。他说“能帮就帮”,而不能帮的理由是谢成远找过他。利诱?威胁?谢成远应该都能做到,肖城还不确定。眼下肖城只能等赵永安出院状态好一点了之后,继续找他。
肖城看着外面的雨下得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只好把背包顶在脑袋上,跑到医院门口打了辆车。在车上,肖城的心情虽然很乱,但意外地有一丝轻松。目击者找到了,至少有了头绪,解决的办法可以慢慢研究。
这么想着,肖城到了楼下,身上已经淋湿了不少,便急急地上了楼,想回去赶快洗个澡。不知道杨清荇走了没有,肖城敲了两下门,没有动静,大概是走了。肖城正要往楼上走去找房东太太要钥匙,就听见门被打开了。肖城一看,杨清荇正开了门,一手扶着门,一手捂着胃,脸上通红,冲着自己笑了笑。
“胃不舒服?”肖城一手搀了杨清荇,忙问道。
“有一点儿,”杨清荇靠着肖城的身子,捏着指尖,比了个一点儿的手势“你都淋湿了,换件衣服吧,湿漉漉的,难受。”
“我没事,你吃药了吗?”肖城搀着杨清荇往自己房间里走着,也顾不上换鞋,踩了一地的鞋印。
杨清荇说:“没有。”声音有气无力地。
杨清荇看的书还摊在肖城床上,她有点不好意思,说:“那什么,肖城,我看了你的书,里面的照片我也看了···”
“书多着呢,看吧。”肖城说着,把杨清荇架到床上,自己从桌子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箱,找了盒药,又出去倒了杯温水回来,递给杨清荇,说,“吃这个吧,治胃疼的。要是不管用,我带你上医院看看。”肖城递药给杨清荇的时候,瞥了一眼床上的书,知道杨清荇看见的是什么照片,但估计杨清荇看不出什么来。
杨清荇吞了药,躺在床上,戳了戳肖城的腿,说:“你去换身衣服吧,一会儿该感冒了。”
肖城这才想起来自己浑身湿着,于是去外面换了鞋,实在受不了一地脚印子又把地拖了一遍,才找了衣服去洗澡。
水很热,浴室里一会儿就充满了水汽,肖城想起了床上的那本书,已经很久没有翻开了,很多关于高中的回忆一下子席卷而来。
有时候肖城觉得高中的那段恋爱挺美的,但肖城不愿意经常回忆。也许是怕回忆多了会不自觉地陷入对爱情的期待,也许是怕回忆到尽头还是没能看到好的结局。但是肖城觉得不怪谁,不论是她和那个姑娘,还是那个姑娘的父母,都是生活在“多数人”组成的世界里的。如果只是她自己,她不怕任何人任何事,但是要是爱上谁,就会变得胆小,变得畏手畏脚,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别人受什么伤。
文艺女青年。肖城笑话自己,擦干身上的水,穿好衣服。说不定以后还会变成文艺女中年,文艺女婆婆什么的再来回忆。
肖城披散着头发,进了屋子,看见杨清荇正弓着身子,冲着墙,侧卧在床上。肖城过去坐在床边,轻声问:“好点儿了没?”
杨清荇慢慢侧过来,缓缓点了点头,但是她脸色苍白,咬着嘴巴,眉头紧皱着,看起来并不好。肖城有点不放心,又问了一遍:“真的?”
杨清荇没有说话,抽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去医院吧,”肖城站起身,拿了衣服摸出手机,拨了电话给徐廖子。
“肖城啊,又因公受伤了”徐廖子在那边说。
“没有,你现在医院吗?”肖城把杨清荇的褂子递给她,“我嫂子胃疼得厉害,你一会儿给看看。”
“啊?”徐廖子有点惊讶,“今天雨大,病人不多,你来吧。”
“一会儿见。”肖城挂了电话,穿好衣服,见杨清荇已经收拾好了,拿了伞,和她一起下了楼。一边儿往楼下走着,一边杨清荇还说着:“哎,肖城,没见你披过头发呢,都不像你了。”
肖城笑笑,说:“看来还是不疼,这样儿都能找乐子。”
“这不是找乐子,就是表达一下惊讶,really!”杨清荇见肖城表情挺无奈的,有点着急,说,“挺好看的,夸你呢。”
肖城伸手招了一辆出租,一边开车门,一边说:“恩,信了,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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