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

作者:想长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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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齿1


      智齿是指人类口腔内牙槽骨上最里面的第三颗磨牙,从正中的门牙往里数刚好是第八颗牙齿。由于它萌出时间很晚,一般在16~25岁间萌出,此时人的生理、心理发育都接近成熟,有“智慧到来”的象征,因此被俗称为“智齿”。智齿生长方面,个体有很大差异,通常情况下应该有上下左右对称的4颗牙,有的少于4颗甚至没有,极少数人会多于4颗。萌出的年龄差异也很大,有的人20岁之前萌出,有人40、50岁才长或者终生不长,这都是正常现象。

      我哥不再拉着我的手自我介绍的时候,是升入中学的那一天,那天,我们遇见了一对双胞胎。

      我叫方烈,生于1990年,记忆中,我们是最后一批学着京城的孩子们在胡同里滚铁圈的人。我哥叫方刚,和我是双胞胎。对于年幼的他来说,一声“哥”,也许就象征着全部的责任。
      尽管我们的名字一个是方刚,一个是方烈,但是真正能做到刚烈的只有我哥一个,而我永远是被保护的对象。
      除了长得像,我们似乎并不怎么相似。从小我哥的身体就比我强壮的多,不是因为体质差异,而是这些年,为了照顾我,他那些多余的“锻炼”。小时候,与孩子们打架,挂彩最多的永远是我哥,而我则干干净净的。在我眼里,我哥性子野脾气大,跟我爸很像,所以我从小就感觉我爸喜欢我哥,疼我哥是要超过我的。而我缺失的一部分疼爱,由我的母亲加倍补偿给我。到了青春期,我哥的优势显得更加明显,他体强力壮,性格又开朗,不少女生会关注他,他的朋友,也从同班到同年级,同年级到同校,同校到外校。所以从小到大,我都感觉我活在我哥的光芒下。
      其实,我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我的成绩向来很好,而我哥属于那种聪明但是成绩一般的,但是,我感觉这些年,除了老师和我妈以外,从来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就连我自己都一样,我想变成我哥那样的人。
      小学是的时候,我们上的是军区小学,小时候不以为然,现在才知道,那可不是一般人就可以去的,因为学校很特殊,学生又不是很多,所以我们的学校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规定:每年级每一年都会打乱学生的顺序,从新排班。这样一来可以培养孩子适应新环境的能力,二来就是可以让孩子交到新朋友,扩大交际圈。人在小学根本不会考虑自己的朋友圈子如何,但是考虑到学校的特殊性,这里的孩子将来可能都会有所作为,所以扩大朋友圈这一点,应该从娃娃抓起。
      六年,换了六个不同的班,我和我哥从没有分开过。每年一次的自我介绍也是我们的亮点之一,学校本来人不是很多,几个年级加起来小几百人,双胞胎就我们一对,所以从小每次自我介绍我们都很积极。新老师总会问有谁愿意主动介绍自己一下,这时候我哥总会拉起我的手,把我拖到讲台上大声说:“大家好,我叫方刚,方方正正的方,刚烈的刚,我是哥哥。”而我则会跟着说:“我叫方烈,方方正正的方,刚烈的烈,是弟弟。”每当这种时刻我哥总会补一句只要眼睛不瞎就都知道的废话:“我们是双胞胎!”
      小时候听我妈说,其实我哥比我就早出生几分钟,但是我得叫他一辈子的哥,而当哥的就要保护弟弟。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我哥从小就有那么强的责任感,而我又那么顺理成章接受保护的原因了。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双胞胎,如果按照先后受精的顺序来排大小,我后出生,受精在前,我应该是哥。可是多少年都过去了,所有人都习惯了,所有人也都无所谓了。
      我哥不再牵着我手自我介绍的那天,是我们进入中学的第一天。那时军区没有中学,为了能让我们接受到更好的教育,我妈让我们去了附中。附中是个大学校,进入学校的第一天我和我哥发现,我们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特殊。我们班里,有另一对双胞胎,而他们,显然比我们更特殊。

      “方天勤!你怎么又迟到了?看你这一身泥,是不是又在外面打架了!你瞅你这样!是不想上学了吧?下午把你妈叫到学校来,让她把你领回家种地去吧!”讲台上的刘老师指着推门而入的方天勤开骂
      方天勤伴着一阵阵哄笑声走到教室的最后的一排,找到自己的坐位,沉沉地坐了下去,刚趴下,又抬头望了一眼正回头看着他的王淑娴,方天勤满是泥的脸上裸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紧接着倒头就开始打呼噜了,伴随而来的又是一阵哄笑。
      而这时的王淑娴已被这个灿烂的笑容打动,满脸的红晕。
      这是一九八五年,在农村,很多人家还没有白面吃,而在方天勤所在的这个城市中,改革没几年,很多人选择辍学入厂,去抱那个铁饭碗。这年方天勤上高二。
      方天勤家境不好,处于农村与城市之间的水平,像周围的很多人一样,他无数次打算辍学,但这个想法始终没有实现,只因为家里有个严父,信仰着知识改变命运的想法。
      方天勤从小就是孩子王,他长得高大,在那个开始安分的年代,他显得有些过于的英勇好斗了。但是让人纳闷的是,逃课打架家常便饭的方天勤,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也就是为什么无论是老师还是学校总能放他一马的原因。
      从高一起,方天勤就喜欢班里的女同学-----王淑娴,王淑娴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他的父亲王教授是大学里的新闻系主任,并且担任新闻学的讲师,年轻的时候曾经当过战地记者,文学翻译。方天勤自己知道,他与他梦中情人之间的距离,差着十万八千里。

      “方天勤同学,别睡了,你的英语作业呢?”王淑娴对正在打鼾的方天勤小声的说。王淑娴的声音淹没在教室课间的吵闹声中。王淑娴羞红着脸轻轻推了方天勤一下,“醒醒,醒醒。”
      这是八十年代,已经改革开放了几个年头,许多人都变得开放起来,尤其是像王淑娴这样,家里近乎西式的教育环境,本应该更加不拘小节,但是传统的思想与少女的羞涩让她每次都不敢直视这个脚下解放鞋满是泥土的方天勤,这个自己爱慕的十七岁的少年。
      “别吵我,让我睡会觉好不好?“方天勤头也没抬,睡意朦胧地说。他确实是累了,像他这样的年纪,已经开始学会烦恼,烦恼着以后的出路,烦恼着未来的生活,烦恼着与自己父亲的抵抗。
      王淑娴见状,只得搬出自己的绝招:“英语老师说了,你再不交作业,就去办公室趴在地上补。”
      方天勤睡梦中听到英语就头大,他全部的课程都好,只有英语一门最差,他脑子好,但是英语对于学生来说是一门下功夫的课程,即便方天勤再怎么聪明,一个单词不背,想学好英语也难。如果换了别人,方天勤早就暴跳如雷了,但是就算在梦里,听到“英语”两个字,他也能想到王淑娴。王淑娴的父亲是做过文学翻译,主要就是英文,王淑娴在父亲的培养下英文从小就好,并且有着超人的天赋,所以,只要有她在的班里,英语课代表就一定是她。
      “淑娴?!”方天勤从梦中醒来便惊呼了一声。这是他在梦中对王淑娴的称呼。惊呼一出,整个世界像时间静止了一样,周围的吵闹声骤停,这一声让站在方天勤旁边的王淑娴不知所措,涨红脸转身逃走了,当她破门而出的瞬间,教室再一次沸腾起来。
      上课铃响起,王淑娴回到教室,眼睛竟是红的,她心中翻腾着,她料到回到教室的时候,一定会有人在议论,在看着她议论,议论着她和方天勤,她太在乎了,所以她不敢去看,低着头,找准自己的座位,趴下,除了偶尔抽泣时肩膀微微抖动外,一动不动,直到当天放学。而这,只因为方天勤叫了一声“淑娴”,一声没有带着姓氏的称呼。
      其实在王淑娴跑出教室的时候,方天勤还处于一种享受状态,他没皮没脸习惯了,平时在老师那得到的“锻炼”太多了,所以根本无所谓,并且对于同学们起哄的反应,他十分高兴,这样本来没什么的事就像有什么一样,就连自己的死党良子也过来以一种膜拜的语气跟他说:“行啊,没看出来,悄悄地就把我们的大美女给拿下了!你可真是我哥!”方天勤本想吹嘘,但是一想,等到真把王淑娴拿下那日,就是他往死里显摆之时。也就只是傻笑搪塞。他觉得,他离癞蛤蟆吃天鹅肉,又进了一步。
      可是现实永远那么残酷,当他看到王淑娴红着眼睛回来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子落入谷底,他喜欢她,但是他知道,王淑娴是大家闺秀,心里肯定没有自己,他害怕伤害她,但他又渴望得到她,他矛盾,但是又不甘心,这种在心里反复的挣扎正是一个十七岁少年该有的情绪。而此时的方天勤,将这种挣扎在心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王淑娴也喜欢方天勤,她不知道方天勤是否知道自己的感觉,但是不管方天勤知不知道,王淑娴都感到害怕,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爱情是一种陌生的感情,王淑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接受这份感情,或许对于她来说,拥有一份爱情,太早了。
      那是一九八五年初秋的一天,天气还很热,教室外阳光明媚,夕阳的光辉蒸发着地面上昨夜落下的雨水,那天,王淑娴因为两个字在教室里趴了整整一下午,而方天勤在教室后面,默默注视王淑娴的背影,整整一下午。

      我爸是个风风火火的人,他性格豪爽,做事做人都痛快,所以在生意场上的心应手。开学的第一天,本来是我妈要陪我们报道的,但是我爸说应该让我们自己去,孩子大了就应该自己管理自己,于是就开车送我们到学校门口。
      从我爸的车上下来后,就是我们自己的路了,爸爸叮嘱我哥:“多交朋友,少闯祸,要照顾好弟弟听见没?臭小子!”说着嘿嘿的笑着打了我哥屁股一下。
      我哥有点不屑地说:“我妈都嘱咐过了,早就听烂了,你快走吧!”
      我爸直接上车了,本以为在入学第一天他什么话都不会给我留下,我有些难过。拉着我哥的手转身想走时,车窗落下了,我爸探出头说:“方烈,记得听你哥的话!”说完开车扬长而去。对于他给我留下的这句话也是我听烂了的,但是最起码他对我还不至于无话可说,我已经是个中学生了,我应该学会这样安慰自己。
      我和我哥来不及领略新学校的风光,就直接去教室了。找到我们的教室后发现到的人并不多,看来我们是来早了。座位并不是安排好的,我和我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就坐下了,没坐一分钟,我哥本能地想往出跑,我看他坐不住了,赶紧拉住他,“哥,再等一会儿吧,一会儿老师估计就来了,你看这不是一直有人进来吗?”我哥听了我的话,坐下了。虽然他性子野,但是他向来听我的劝。我只晚出生那么几分钟,但是他却像父母一般地宠我,什么都让着我,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是弟弟,而他,永远都是我哥。
      我哥还没坐稳,就又缓缓地站了起来。
      “哥,你怎么又站起来了!老实坐着等一会好不好?”这次我怎么拉他都没反应。我意识到他在看什么。这时一个女孩从我们身边经过,我哥的目光也随着那女生开始转动,我顺着我哥的目光看过去。
      那一刻我后悔了,我想我不应该看过去,如果那天不是开学的第一天,如果那天我没有被一个陌生女孩的清秀以及她一身白裙所吸引,我想我的情窦就不会开的太早,我就不会在那个盛夏,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不会和我哥同时同地喜欢上同一个女孩。
      女孩在教室的角落坐下,我哥的眼睛直了,我知道,他喜欢她。他挣脱开我的手想要走过去。
      他想干嘛?要过去吗?过去和我们从未见过的女孩说话?和我只需要看了一眼就喜欢上的女孩说话?我要不要拦着他?当我还在思索着这些问题时,我哥已经走过去了。他还没站稳,一个男孩匆忙的从门口跑过来,撞开我哥,坐在女孩的旁边,将手中的水杯递给了女孩,一句话也没说。
      我哥反应过来的时候,眼中已经充满了敌视,“喂,你撞到我了,知道吗?”
      男孩站起身,他比我哥高半头,看起来像是那种早发育的孩子,但是他显得十分清秀,并不像我哥一样那么强壮。“对不起,刚才是我太着急,跑快了。”男孩礼貌地跟我哥道歉。
      我哥本来就是没事儿找事儿,他能看出男孩和我们喜欢的女孩关系不一般,觉得眼前的男孩对他来说是这一个威胁。对于男孩的礼貌我哥也不能再拿被撞倒说事,可是他仍然不甘心,气冲冲地说:“你占着我的座位了!”
      “什么?你说这是你的座位?”男孩显得很惊讶。一旁的女孩也把头转了过来,同样惊讶地看着我哥。
      感到同样惊讶地还有我,居然为了挨着女生坐就这么把我舍弃?从小到大我可只有一个同桌,那就是我哥,现在他居然为了喜欢的女孩抛弃我了,况且,况且那女孩我也喜欢啊!
      “对啊,就是我的座位,我先看上的,你,马上离开!”
      男孩看了看身旁的女孩,女孩也一脸无辜的望着他,摇了摇头。
      “同学,分明是我先坐在这的,你凭什么说是你的座位?“男孩说。
      我哥理亏,“不行,我就要坐在这!”眼看我哥就要动手了,我赶紧过去,拉着他的衣角,“哥,算了吧,妈不是说……”
      “你别管!”我哥转头冲我吼道。记忆中这是我哥第一次冲我喊。他总让着我,我说的话也基本都会听,他这一喊我竟有些不知所措,没出息的我就像受了委屈,愣在那不敢说话,眼眶里竟然出现了眼泪。我哥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滔天罪行”,他有些内疚的看着我,但是又不想在他所谓的对手面前示弱。
      女孩最先意识到我们的尴尬场面,站起身,走到了靠前一排座位坐下,男孩瞪了我哥一眼,走到了女孩旁边坐了下去。我哥脸一下就红了,那时我的眼里一片模糊,分不清我哥是因为内疚还是愤怒,或者是恼羞成怒。
      我哥最终赢得了“胜利”,得到了那个角落里的座位,但是他并不高兴,不高兴的原因可想而知。他不知道,随着他这一屁股砸下去的座位,伴随着他渡过了初中三年时光。
      我们的班主任宇文老师其实当时是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的,至于他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他对我哥的印象一定不好。
      周围变得安静,这让我意识到老师的到来,我坐在我哥身旁,他低着头,没有看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我是大家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宇文成,大家可以叫我宇文老师,但是请大家不要笑好吗?英语是我的教授课程,宇文是我的姓,大家要分清哦!”宇文老师是个年轻的男人。看样子刚刚毕业不久,但是看他的穿着打扮略显老成,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教师职业的需要,但是我感觉他还没有我爸时尚呢!
      接下来宇文老师就开始了开学第一天的班会,无非是说我们已经是中学生了,然后强调校规校纪之类的,直到他说要开始自我介绍。
      “接下来,我们来做自我介绍吧。咱们按顺序……”
      听到老师说自我介绍,我哥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我!我!我!”他迫不及待的想让人认识自己,而不说也知道,他希望早点认识自己的人是谁,就是坐在他前面的那个一身洁白的女孩。
      “同学,你没听老师说按顺序吗?算了,既然你站起来了就从最后一排开始吧。”
      我在等我哥拉着我的手做属于我们的自我介绍,但是我意识到他没有打算拉我的手,于是我自己默默地站了起来。
      我哥注视着他前面的女孩,似乎这个自我介绍只是对她一个人说,声音格外的洪亮:“我叫方刚,血气方刚的方刚!”
      听到他的自我介绍我的脑袋里嗡的一声,他为什么这么说?这和我们从小到大的自我介绍不一样!他这样自我介绍让我如何说?
      我愣在那儿一动不动,来不及应对这突发的状况,当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我身上时,我突然意识到我该说些什么,可是我该说什么呢?我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我叫方烈,刚烈的烈。”我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我哥,祈求他说出那句“废话”,那样我感觉自己的尊严还有些许救赎的机会。可是看到我哥注视前方的坚定眼神,我知道,他不会说出那话了,因为现在,他只想成为方刚,一个独一无二的方刚。
      “我们,我们是双胞胎,”声音微弱的像是卡在我的喉咙里一般,但是,我已经不管别人是否能听见了。“我是弟弟。”说完这话,我用余光看到,我前面的那个男孩,分明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教室里响起了几处掌声,但是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只是觉得又快哭了。
      轮到女孩做自我介绍了,她站起来,很舒缓,很优雅,像是舞蹈演员一个起落的动作。女孩的声音很小,小的我觉得离她只要三步远,就完全听不见了,但是班里十分安静,尤其是是男生,一个个都伸长脖子,屏住呼吸,生怕错过她说的每一个字。是的,她就是那样的吸引人。
      “我叫安静,谢谢大家。”女孩说完就坐下了,男生们意犹未尽,都以为她会多说些什么,然而并没有,最失望的就属我哥,当然,还有我。但尽管如此,掌声雷鸣。
      女孩身旁的瘦高男孩站起来了,“我叫安宁,和安静是双胞胎,我是她哥哥,她是我妹妹。”
      什么?双胞胎?龙凤胎?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露出一副十分难以理解的表情,不是因为龙凤胎太少,而是眼前的这对龙凤胎,长得可真是一点都不像啊!

      王淑娴拖着重重的斜跨包走出校门,迎面碰见早在校门等候的方天勤。看到方天勤的一瞬间,王淑娴又有些委屈,她低着头,装作看不见方天勤。方天勤挡在王淑娴面前,王淑娴走得急,一下子撞到的方天勤的胸口。
      “对不起,我没有看见,我刚才……”王淑娴抬头看是方天勤,道歉的话欲言又止。脸一下子红了。
      “没事儿没儿,你看你瘦的,还能把我撞伤不成?”方天勤咧嘴冲王淑娴笑着。
      “那你没事儿了吧?我走了,再见方天勤同学。”王淑娴转身要走。
      “哦,哎哎哎?不对不对,我是来道歉的,你不能走啊!”方天勤边张开手拦住王淑娴边说。
      “道歉?道什么歉?”王淑娴小声的问道,其实她的心里明白,但是她现在心情糟透了,她不想再回忆起下午的场景。
      可是方天勤性子直,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能道什么歉?就是下午我不该瞎叫你的名字啊!王淑娴同学,我郑重地向你道歉,对不起!嘻嘻。”说完方天勤还冲着王淑娴鞠了一躬,一劲儿地傻笑。
      周围还有很多放学回家的同学,王淑娴的脸上又红又紫,她又气又羞。“好了,说完了吧!说完是不是就可以走了?”王淑娴转身就走。
      方天勤愣在人群中,望着还没走远的王淑娴的背影喊道:“我喜欢你!”
      王淑娴心里一惊,但是她还是假装听不到,她现在只想逃离人群,逃回家,躺在自己的床上。
      但是背后又传来一声“王淑娴,我喜欢你!”紧接着还有一阵起哄声。
      “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告白吗?”方天勤吼道。
      王淑娴是喜欢方天勤的,可是那天她还是没有停住逃离的脚步,逐渐消失在了人群中,回家躺在床上,她发现她并没有如她所愿得逃走,她被困住了,被一种名为感情的东西。那一夜,她辗转反侧,脑袋里无数次回想起那一声“我喜欢你!”那一声“王淑娴,我喜欢你!” 这一切到底是忧是喜?她到底要不要接受这一份她觉得,不,应该是在除了方天勤以外,所 有人都觉得过早的爱情呢?这天,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被“爱情”困惑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王淑娴来到学校,一路上胆战心惊,现在她已经不再去想她的爱情如何了,她只顾得上害怕,怕别的同学都知道了昨天在校门口发生的事。她小心翼翼地来到教室,本以为会有些同学当她面起哄,或者会看到一些同学偷偷议论,然而这些并没有发生。也许昨天的事情还没有传开,也许这事儿在别人眼里并不像自己那么在意,也许还有很多可能,总之王淑娴觉得她现在是安全的。
      王淑娴偷瞄了一眼教室角落上的座位,方天勤并不在,看来是又要迟到了。王淑娴松了一口气,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英语书,已经打算晨读了。王淑娴没有看到,离着方天勤不远的另一个座位也空着,座位的主人是良子。
      上课铃声响起后的十分钟,良子冲进了教室。“不好了!出事儿了!刘老师出事儿了!”良子边喊边喘着粗气。
      良子的喊声惊动了正在自习的同学们,一个女生站起来问他:“怎么了?张良同学,出了什么事啊?你慢慢说,不急。”这个女生叫黄丽慧,短发,看着精干,说话的语气很老成,是班里的班长,也是王淑娴从小就认识的朋友。
      “不急?哪能不急啊!刘老师出了车祸了!正在往市医院赶呢!男人婆,你赶紧去办公室通知学校,我实在,实在跑不动了!”男人婆是班里男生在私下给黄丽慧取的外号。
      黄丽慧脸色大变,“我去校长室,男生去几个人,能帮上多少忙帮多少!”黄丽慧喊了一声,迅速跑出教室。班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刘老师出车祸了?在哪?”
      “谁撞的啊?怎么会这样?这大清早怎么会遇到这种天灾人祸的?”
      “行了良子,别歇着了,我哥儿几个过去,你带路。”
      教室里纷纷扬扬的,良子喝了口水,说:“大家稍微安静一下,我们在这吵也没有用,瞎担心帮不上忙,天勤哥现在正在医院呢,大家就在学校等消息吧!大个儿跟水牛陪我去就行了,大个儿他妈是医院护士长,应该能帮上忙。”说完,良子带着大个儿跟水牛就匆忙离开了教室。
      天勤,方天勤!本来听到刘老师出车祸的消息就够惊心动魄了,现在一听到方天勤也在其中,王淑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方天勤也在医院?怎么回事儿?他不会也出事儿了吧?王淑娴越想越担心,也打算跟着去医院。
      刚走出教室,一下子撞上回来的黄丽慧。
      “你怎么在外面啊,班里男生去医院了吗?”黄丽慧着急地说。
      “嗯,已经去了,张良同学带着王大伟同学和牛淼同学去的。”王淑娴点头说。
      黄丽慧稍稍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那我就先不回教室了,我坐校长的车过去,你回去告诉同学们,不要慌张,等消息就行了!”说完黄丽慧转身要走,王淑娴一把拉住了她。
      “丽慧,我能不能跟着去啊?我也很担心,总觉得不看到情况心里就不踏实!”
      黄丽慧看王淑娴双眼红润,没有忍心拒绝,“也好,去个女生的代表,你跟我一起走吧!”显然,黄丽慧被班里男生“男人婆,男人婆”的叫的,自己也不把自己当成“女生代表”了。
      “谢谢你,丽慧。”王淑娴小声说。
      “这时候就别客气了!赶紧跟我走吧!”说完黄丽慧拉着王淑娴就走了。
      王淑娴跟黄丽慧关系好,纯粹是因为黄丽慧人好,在班里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能相处融洽,而且作为班长的她,办事能力很强,帮助了不少同学,其中也包括王淑娴。王淑娴过去清秀,文弱,所以强势的黄丽慧对王淑娴格外照顾。

      王淑娴和黄丽慧等人到了医院的时候,良子等人也才刚刚过去,大夫说刘老师失血过多,正在输血,一群人等候在手术室外的时间里,良子讲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在早上方天勤和良子在去学校的路上,看到路中间有人围观,于是凑上去看,发现刘老师倒在人群中,发着微弱喘息,身下全是血。撞到刘老师的司机明显已经肇事了,方天勤第一反应就是救人!不过他心里愤怒着,这些围观的人为何看到以后没有一个伸出援手?难倒就因为事不关己就可以草率一条人命吗?但是救人要紧,他呼喊着已经被吓傻的良子,让他赶紧去学校找人,并且赶快报警,自己带老师去医院。良子反应过来,两人分头行动。方天勤为了不耽搁时间,在路上用身体拦下一辆路过的汽车。而良子之所以那么晚到医院,是因为刚刚太匆忙,忘了报案,带着大个儿和水牛去医院的时候路过派出所才猛然想起方天勤的嘱咐。
      说完来龙去脉,所有人才意识到方天勤不见了。当然除了王淑娴。王淑娴从进入医院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四处张望,寻找方天勤的踪影。听到良子的话,王淑娴才确定方天勤没有出事儿,可是现在他不见踪影,人去哪儿了?王淑娴还是没能放下心来。

      听到安宁说他和安静是龙凤胎时,我确实是被吓了一跳。在我生活的身边虽然没有龙凤胎,甚至连双胞胎都很少见,但是,我对龙凤胎还是很了解的,龙凤胎是异卵双胞胎,就相当于亲兄妹(姐弟)。我和我哥的直觉一样,第一眼就知道,安宁和安静的关系不一般,可是眼前的这两个人却很难让人联想到他们是亲兄妹,而且是龙凤胎。
      “一个班里居然有两对双胞胎,真是少见啊,这概率我是不是该买彩票了?”宇文老师的话引来同学们一阵笑声。
      我哥跟我一样傻眼了,他本来以为长相清秀,身材瘦高的安宁会是他的“竞争对手”,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男孩会是自己喜欢的女孩的亲哥哥。当他肯定了安宁不是他的竞争对手时,他也意识到,他刚刚的行为伤害了我。我俩低着头不说话一直到当天放学回家。

      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是在被保护下长大的人,甚至不敢去质问我哥,为什么突然改变自我介绍的方式,扔下手足无措的我?尽管在别人眼里一个自我介绍是那么微不足道,不管怎么介绍,你还是你,不会是别人。可是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不一样的,因为我们是两个人,一直是两个人,可是那天,他成为了方刚,而我,则是方刚旁边的方烈。
      我的情绪一直延续到放学回家,我妈见我闷闷不乐就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是不是新学校不适应,我没有回答,晚饭也没吃就进屋了。
      晚饭后我哥走进屋子,躺在床上,对趴在床上的我说:“方烈,我跟咱爸咱妈说了今天咱们自我介绍的事儿,你是不是觉得我背叛你了?”
      “背叛?”我心中一震。我委屈,我埋怨,可是背叛这个词太重了,全世界最懂我最能护着我的就是我哥了,怎么可能是背叛?如果有一天连我哥都背叛我,那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值得我相信的人了。这些话我忍在心里,脸埋在枕头下,想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
      “咱爸说过,双胞胎是心有灵犀的,你心里不好受,哥能感觉到,就连你现在捂着脸哭鼻子我都能感觉到。”
      我本来没什么感觉,但是我哥这么一说,我的鼻子立马酸了,看来真的被他说中了。
      我哥接着说:“今天的事情是哥做的不好,我一时冲动,太想要表现自己了,你能原谅哥吗?”
      “哥,你表现自己是为了安静吗?”我的头依旧没有抬起来,闷在枕头下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哥楞了一下,“对啊,果然双胞胎就是心灵相通,一下就领会到了。”
      我抬起头说:“不是,我是看你跟别的男生一样,都冲着安静做自我介绍。”说完我又把脸闷到枕头里。
      “什么叫我跟他们一样,那是他们跟我一样!”我哥气呼呼地说,“告诉你方烈,不出一个月,就咱们班今天这点冲安静示好的小子,我一个一个都收拾老实了!”
      “吹牛!”我坐起来对我哥说。
      “我吹牛?你哥我什么时候吹过牛?我告诉你,我不光要把这群小子收拾老实了,我还要把安静追到手,你瞧好了吧!”我哥显得特别自信。
      “咱们才十三!妈说大学之前不能早恋!”我想用我妈的话来压他。
      “我又没说现在就追到对不对?等长大不算早恋的时候呗!行了,既然你愿意和我说话了,就是原谅我了,心情好了吧?一说美女你就精神!你怎么那么色啊?哈哈!”说完冲我坏笑两声起身就去洗澡了,都不给我留下说话的机会。
      我哥就是这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我跟他不一样,我还沉浸在悲痛中,觉得这会是我的一个伤疤,而且同样悲痛的是,既然双胞胎心有灵犀,难倒我哥就感受不到吗?安静这个女孩,我也喜欢。
      我哥的第一个豪言壮志算是实现了,一个月后,他成了班里的“老大”。
      方天勤从手术室中走出来,他拖着一条胳膊,额头冒汗,嘴唇发白,脚下绵软,一摇一晃的,似乎马上就要倒下了,良子见状忙上前去扶住方天勤,“哥,刘老师呢?”良子问。
      方天勤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高兴地说:“良子,太好了,你带人来了?刘老师已经没事儿了!大夫在做最后的工作,估计一会儿就能去病房了。”
      听了方天勤的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良子见到方天勤的后背已经被汗打湿了,问:“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那么不好,还出了那么多汗?”
      “我?可能是太累了吧!我需要找地方歇一会儿。”方天勤虚弱地说。
      良子扶着方天勤走开了,路过王淑娴的时候,方天勤笑得更灿烂了,他说:“你也来了!你放心,医生说刘老师不会有事儿的!”
      王淑娴心想这个愣子,居然都不跟校长打招呼,直接跟我说话,让旁人怎么看?她涨红了脸,低声“嗯”了一下。不过王淑娴近距离看到方天勤脸色惨白,心中的担心无法表露。
      校长看着方天勤和良子的背影,心想方天勤这小子从手术室出来到离开人群,都没有和自己打一声招呼,他低头细语:“目无师长!”校长心想,这小子救老师八成是因为和刘老师关系好才把刘老师送到医院来的,一定是!
      校长哪知道,平时就数刘老师最看不惯方天勤,数落批评还不是常用的事儿,性子耿直的方天勤又怎么能和刘老师相处融洽呢?
      “病人家属来了没?”从手术室出来一个护士高声喊道。
      校长和黄丽慧拥了上去,而他们身后的王淑娴,眼睛一直注视着良子和方天勤离开的方向。

      刘老师被送到病房里,看上去并无大碍,只是还没有醒。
      “大夫,刘老师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王校长问医生。
      “回家好好养上个把月就没事儿了,伤口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失血过多,不过来的还算及时,要不后果…..”大夫说到这停下了,意思大家也都可以理会,也就没有再说下去,“对了刚才捐血的小同志哪去了?”大夫问校长。
      “捐血?”校长不解地问道。
      “刚才多亏了那个送人来的小同志,要说那可真是个好小伙儿!”说着大夫举起了大拇指,“我可是从没有见过这么尊师重道的学生!当时他送这个老师来医院,老师失血过多,必须马上输血,但是血库里的血量紧缺,这小同志说自己是O型血,可以什么血型都可以先用,没有办法,我们就同意了,可是正常的献血量根本不够,小同志就一口一个‘救人要紧’,我们不同意,他就说‘你们现在救的是一个老师,是一个为社会付出做贡献的人,将来在他的教导下会有更多跟你们一样优秀的医生、老师出现,别再犹豫了,输吧!我身体结实,挺得住!’我们都被他的真诚打动了,就同意了他的方案。好孩子啊,他现在人呢?我以前是个军医,我想我该向他致敬,敬一个军礼。”这个人到中年的医生,救过无数刚强的战士后,自己也变得刚强了,但是他说完这短短的一段话,眼中充满了泪光。
      校长的心咯噔一声,觉得自己冤枉了好人!旁边的黄丽慧最清楚刘老师与方天勤的矛盾,听到这些话,不禁佩服方天勤,这个他们口中的男人婆也感动得落下了眼泪。而这时的王淑娴早已泣不成声,捂着脸跑出了病房。

      方天勤让良子把自己送回家,一觉就昏睡了一天一夜,良子帮方天勤在学校里请了一天假,第二天方天勤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学校时,发现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哥是个做事有主见的人。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一旦认真起来,脑子特别好使。他用行动向我展示了他的计划与能力。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我哥就把班里的男生们统一起来,而且他毋庸置疑的成了“头儿”,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本应该默默无闻的我,变成了班里男生口中的“二哥”,这感觉让我又忧又喜。我叫我哥那么多年哥,现在终于有人这么叫我了。尽管我知道,离开我哥我什么都不是,但是我还是享受这种感觉!不过同时,我又一次见识了我哥的强大。我伤心自己没有机会了,以后如果要和我哥竞争同一个女孩,我绝对会以惨败告终。不过让我庆幸的是,班里还有一个男生没有“臣服”于他,那就是安宁。只要还有一个人,我哥的豪言就不算实现,这样想,我心里算是得到一些安慰。
      这一个月里,我哥并没有表现的自己有多么喜欢安静,他从一开始就装作冷酷的样子,但是每天到家,只要一进卧室,我哥就开始和我喋喋不休,谈论的话题永远是安静,当然还有那个他怎么看都不爽的安宁。
      安宁很斯文,并且照顾妹妹细致入微,从某种程度讲,我从安宁身上,看到了我哥的影子。

      已经开学整整一个月了,到了我们该选班委的时候了,班长的职位有两个人竞争,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我哥和安宁。安宁清瘦帅气,这个年纪的女生大都喜欢这个类型,看的出来,也有女生喜欢我哥这类型,不过,相比起来,少之又少。
      宇文老师规定:匿名投票,课代表每人有十票投票权。这下把我哥气坏了,因为他本以为一人一票制,班上男女比例差不多,男生都选他,而个别的女生也会投他,那他就赢了!但是理想往往太丰满,现实却很残酷!
      课代表是已经选好的了,一共七个课代表,就两个男生,我和安宁。安静是英语课代表,还有一个女生,从开学起似乎就喜欢安宁,她叫韩小婓,是语文课代表。还有地理课代表,因为纯粹不喜欢我哥,所以一定会把票投给安宁。也就是说安宁现在已经有四十票稳稳握在手里了。
      我哥这边,班里男生一共三十多个人,加上我这十票,也就四十多,而其余的女生多数会选择投给安宁,胜算可想而知。
      唱票时,宇文老师拿着一张纸条说:“这是谁的?是不是写错了?写的是方…..”
      没等宇文老师说外完,安静就站起来说:“是我的,老师,我没写错!我就是想写那个名字。”
      宇文老师疑惑地看了看安静,说:“他没有参加竞选,你的选票只能作废。”
      听到宇文老师说安静的投票作废,所有人都抱有疑惑,只有我哥顾得上狂喜,以为这让他觉得他还有机会赢。

      最终投票结果公布,我哥以十六票的差距输给了安宁,而他不知道,我的十票,投给了安宁,原因很简单,我不想让他赢下去了!

      方天勤来到班里,所有人都向他投来笑脸与问候,这种吃惊的感觉比他在学校门口看到的学着“向方天勤同学学习”的条幅还强烈。课间操的时候,方天勤同学在国旗下接过了校长给他的锦旗,并且接受了刘老师家属的道谢,甚至还有电视台的人来,从那天起他成了学校里的焦点。在那之后的半个月里,每天都会有方天勤不认识的同学跟他打招呼,还有许多女生会给他送东西。这个送他家里妈妈煲的鸡汤,那个给他一袋红枣,叮嘱他多吃补血。起初他怕浪费人家一片好心,一些东西就收了,但是时间久了,难免会不好意思。
      班里的女同学对他都越来越关心,就连黄丽慧这个男人婆有一天中午都给他送午饭,说是自己亲手做的。只有一个人,对他好像越来越冷淡,那就是王淑娴,这种生活让方天勤受够了,他又逃课了。
      王淑娴知道,自从方天勤在学校里“备受关注”后,她与方天勤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本来王淑娴觉得两人之间的障碍仅仅是时间与她自己的胆怯,但是现在她看见了,方天勤被很多人喜欢着,她不想去竞争。但是她的失落,要比方天勤强烈过百倍。王淑娴却感觉自己彻底的失去了方天勤,尽管方天勤从不曾属于过她。
      王淑娴心痛了不知道几天,某天早上吃完饭,王淑娴的父亲去上班了,王淑娴终于将内心的痛处透露给母亲,她问:“妈,爱情是什么啊?”
      王淑娴的母亲一脸惊讶地看着王淑娴,她知道终于一天女儿会问他们这个问题,但是她还是觉得太早太突然,她对王淑娴说:“这个问题啊,我也想过,但是我花了半辈子时间也没有弄明白,你妈我就是一个妇道人家,十七岁就跟了你爸,这些大道理我自己明白不得,别人说什么长相厮守,白头到老我也不那么觉得,就觉得现在伺候好你们爷俩我就知足了,这问题啊,让你爸回来给你讲。淑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王淑娴的眼泪流下来了,她不会跟她父亲说的,在一个家庭中,父亲永远都扮演者威严的角色,即使是她那么开明的父亲。
      母亲看到王淑娴落泪后马上慌了,忙说:“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跟妈说好不好?”
      王淑娴一下子扑到母亲怀里,呜咽着:“妈,爱情到底是什么啊?什么啊!”
      心疼女儿却没有办法回答的母亲安抚着女儿:“淑娴,要是有心事就跟我说,女儿的心当妈的我最懂。”
      王淑娴在她母亲的怀里抽泣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擦干眼泪,努力笑着跟母亲说:“妈,我没事儿了,我去上学了。”
      没等母亲拦着她,王淑娴就匆忙离开家去学校了。

      下午方天勤没有来学校,这已经是这一周来第三次旷课了,他的确过回了原来的生活。王淑娴实在忍不住了,她过去问良子,知不知道方天勤去哪了?良子告诉她今天星期五,现在方天勤估计在养老院陪王奶奶。
      王淑娴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那就是旷课。这是她长那么大第一次逃课,为了去找一个让她伤心的人,她不想再去考虑自己所担心的一切。她不知道在爱情面前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不知道找到方天勤后会跟他说什么,她只是忍不住想去,觉得只要见了面,也许就能解开自己的心结了。

      王淑娴在养老院找到方天勤的时候,方天勤正在和一个大爷下象棋,旁边坐着一个老太太,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王淑娴鼓起勇气走到方天勤身边说:“方天勤同学,能过来一下吗?我想找你说点事情。”
      方天勤正皱着眉头下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根本没有听到王淑娴的话,对面的大爷提醒他:“小伙子,叫你呢!”
      方天勤这才猛地抬头,看见王淑娴吓了一跳,恍如大梦初醒似的说:“你怎么在这?我这是在敬老院吧?”
      王淑娴点点头,说:“方天勤同学,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就走,不会打扰很长时间。”
      方天勤俯到老太太耳边,大声说:“奶奶,我过去说两句话,一会儿就过来!”
      老太太会心地笑了一下,方天勤和王淑娴走到了一边。
      没等王淑娴说话呢,方天勤就问:“老师让你来的吧?不对,让男人婆来也不会让你来啊!是不是她有事儿没来,让你来叫我回学校?”
      王淑娴摇了摇头,她不敢抬头看方天勤,低声地说:“都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方天勤疑惑地问:“你自己?来找我,为什么?”
      王淑娴说:“我想,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方天勤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敢相信,王淑娴会主动找他说话,他激动得问:“我是不是听错了,现在应该还在上课吧?你来找我想说什么,我全告诉你!”
      “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我……”王淑娴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的脸红透了,思绪完全乱了。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去上学?”
      方天勤失望极了,他说:“半天还不是问我这个。”
      王淑娴说:“不是,我…..”
      “唉!”王淑娴的话被方天勤这一声叹气打断了,“你看到那边的老太太了吗?”方天勤指着刚才走过来的方向。“那个是王奶奶,是我以前的邻居,平时有空我就会过来陪她。”
      “邻居?”王淑娴疑问地看着方天勤。
      “嗯,是邻居。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奶奶就去世了,我爸妈去田里的时候,她就带着我,像我的亲奶奶一样,看着我长大。她就一个人,儿子是烈士。带我可能也给她的生活添了一点乐趣。后来建了这个敬老院,她是第一批住进来的老人,我怕她太闷得慌,没事儿就跑过来看看她,其实也是我自己想她,毕竟她年纪大了,我又不能像亲孙子一样守在她身边尽孝。”方天勤笑着说完这些话,他想靠傻笑去遮掩眼角的泪水。
      王淑娴看着方天勤的样子,心中萌发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情愫,她心动了,脑袋里一片空白,脱口而出了一句:“你会考大学的,对吗?”
      “什么?”方天勤愣住了。
      王淑娴从小就被灌输着一定要上大学的思想,对于她来说,大学是一个神圣的殿堂,而不再是学习的地方,那里陌生又圣洁,是思想与言论最开放的地方。而且,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外国语大学英文系。
      王淑娴小声地说:“我,想跟你念同一所大学。”
      王淑娴跑开了,留下方天勤一个人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王淑娴一路跑回家的,她这一路又哭又笑,她觉得她自己是勇敢的那句“我想跟你念同一所大学”就是她最深情的表白了,她高兴,但她又怕方天勤万一是根‘傻木头’怎么办?万一他不懂自己的意思怎么办?不管怎么说,总之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方天勤当然不是根傻木头,他明白王淑娴的意思,他知道,只要自己考上大学,跟王淑娴考上同一所大学,他的愿望就不远了。但是这个想法仅仅坚持了一个下午。
      方天勤跟王淑娴都是笑着回家的。但是那天发生了两件事儿。王淑娴的父亲带着一个斯文的年轻客人回家了,方天勤的父亲病倒在了床上。

      我哥因为落选而闷闷不乐了一下午,一直到晚上吃完饭的时候才跟我说话。
      “这次就算了,我会用别的方式赢得!”我哥这话是当着我的面说的,但是说实话我确定他是自言自语。不过我还是搭话说:“哥,这样好吗?再怎么说他也是安静的哥哥。”
      我哥咬牙切齿地说:“那又怎么了?我就是不喜欢他,打第一天开学就不喜欢。”
      “可是咱妈不是教育咱们要爱屋及乌吗?”
      我哥看着我,眯着眼问:“你今天怎么老向着安宁那小子说话?”
      我说:“我,我没有,我就是觉得你老这么斗气不好,而且人家也没怎么招惹你,咱爸不是说宰相肚子能撑船吗?”
      “你看,你还说没有?这不是向着他说是什么?”我哥指着我的鼻子说。
      我有点慌了,脸红着不想去看他。我哥靠近我问:“我说今天你怎么不对劲儿,是不是选班长的时候把票投给安宁了?”
      我哥有他的烦恼,当然我也有我的,他烦恼自己没能当上班长,而我心里装着一个定时炸弹。当他问我投票是不是投给安宁时,这个炸弹一下子就在我脑袋里响了。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头使劲摇着。
      “行了,别摇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做这种对不起我的事儿。不过我还是奇怪,你说今天安静的那十票投给谁了呢?”
      我停下来,跟我哥说:“我也不知道。今天宇文老师不还说这事儿来着吗?”
      我哥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跟我说:“我好像是听到了一个‘方’字,要是她没有投我,是不是选的你?咱们班没有带方的了吧?”我哥把怀疑的目光投向我。
      这目光让我感到心虚,不过我还是辩解道:“应该不会吧?就算是写的我的名字,估计也是把咱俩弄混了,咱们从小被人认混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哥一下倒在床上,嚷嚷着:“心好烦啊,不想了,明天去问,你去!我睡觉了!”说完就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
      我坐在床边,觉得我哥说的挺有道理的,如果没有写他的名字,那就应该是写的我的了,可是为什么呢?难倒不是因为安静喜欢我?我摇了摇头,这个不要脸的想法让我的脸都红了,我也不想了,以后再说吧!
      “哥,你的作业怎么……办?”我回头一看,我哥已经睡熟了,估计我今天又要“加班”了。

      第二天宇文老师把我跟我哥叫到办公室,跟我们说:“方刚,是不是又让方烈帮你写作业了?还有你方烈,别总是替你哥写作业,这样能算帮他吗?”
      我低着头说:“我知道了。”
      “方刚,我知道你组织能力强,没当上班长心里不服气,但是这些都是自己努力来的,以后还有机会,你先当体育委员,等下次评选的时候好好努力。”
      我哥挠着后脑勺,傻笑着说:“谢谢你,宇文老师。”
      回到教室里,我哥让我去问安静昨天投票的事情,我拗不过我哥,就过去了。
      我说:“安静,昨天投票选班长,你的票投给谁了啊?”
      安静把头抬起来跟我说:“昨天的投票都过去了,问这些还有用吗?”
      “我也不是很在乎,就是我哥想知道。”说着把目光一下子转移到我哥那边,我哥一看我们看他,赶紧转过头去。
      安静把目光移到我身上,跟我说:“我投的是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比较适合当班长。”
      “我?我哪儿适合?你为什么不投给安宁呢?”
      安静瞪大了眼睛跟我说:“你的问题好多啊,跟你说实话,我哥不想当班长,他的那十票,投的是你哥。”
      “啊?”我更不明白了,“为什么啊?”
      安静看着我笑了,“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安宁从外面回来了,我揣着一肚子的困惑走开了。

      王淑娴回家后,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格外的丰盛,饭桌上除了父母,还多了一个长相斯文的年轻人,他戴着金丝眼镜,三七分头,穿着一件白衬衫,看起来干净整洁。
      王淑娴的父亲看见女儿回来了,高兴地说:“正好回来了,快过来坐,淑娴,我给你介绍一下。”
      王淑娴一路风尘仆仆,又哭又笑,脸上有些凌乱了,见家里来了客人,她小声说了一句:“我去洗手收拾一下。”
      饭桌上,王淑娴父亲介绍,这个被他带来的年轻人叫安国慈,是他的得意门生,并且是他身边非常得力的助手,虽然还没有毕业,但是看得出来,是少有的青年才俊。
      那天饭桌上,父亲和安国慈说的都是学校里的事儿,王淑娴没怎么说话,心里想的都是方天勤,王淑娴的母亲也没怎么说话,心里揣摩着女儿的心思。但是从那天起,王淑娴的身边多了一个叫安国慈的年轻人,每次见面都叫他“安哥哥”。

      方天勤的父亲病倒了,是在田里倒下的,本来以为是中暑,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是心肺上的毛病。方天勤知道,当家里的顶梁柱倒下的时候,这个家就要靠自己支撑起来了。
      父亲把方天勤叫到床边,问他是否还想读书,还想上大学?方天勤摇了摇头,尽管已经有想考大学的想法了,但是他必须否认,他不能再让这个在风雨中飘摇的家庭产生多余的负担了。父亲的愿望依旧是希望方天勤继续读书,但是自己的身体不能再维持劳累的农作了,他含着泪没有强求,只希望方天勤能把高中读完。方天勤点头答应了。

      之后的方天勤不去学校的时间更多了,大部分时间都在田里,成绩也一点点退了下去。他再也没有主动找王淑娴说过话。开始王淑娴以为他真的是一个榆木疙瘩,没有懂自己的意思,但是她察觉了方天勤看自己时那闪躲的眼神,她知道,这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周末的一天下午,王淑娴在田里找到了方天勤,不在学校里的方天勤显得是那么成熟,阳光打在他黝黑的皮肤上,汗水发出晶莹的光,让他显得那么强健有力。方天勤看到王淑娴,先是一愣,然后又漏出一个傻笑。
      “你怎么来这了?”方天勤放下手中的工具问。
      “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不去上学的时间更长了,是因为我吗?”
      “怎么还是这个问题啊?你这不是看到了吗,我得干活儿呢!就没那么多时间去学校了。”
      王淑娴有些着急,红着脸说:“那,我那天说的那些话,你都没听懂吗?”
      方天勤装傻:“什么话?我忘了,嘿嘿。”
      王淑娴眼里含着泪,她注视着方天勤,任凭他的眼神闪躲着,良久才说:“好,我现在明白了,你就是个大木头。我说的话,你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你以前说喜欢我都是骗人的,大骗子!大骗子方天勤!”王淑娴的叫声歇斯底里,田里周围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
      方天勤低着头,他没有打算辩解。
      王淑娴转身跑开了,没几步她停下来,转身对方天勤说:“方天勤,你记着,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方天勤望着王淑娴远去的背影,微风拂过,吹在方天勤孤独的身上。天气刚开始转凉,他的心却已经凉透了。

      王淑娴来到外国语大学,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很久了,虽然父亲在这里工作,但是她却不常来,她期待着这里真正属于她的那一天,所以,她从小一直努力着。
      午后的阳光格外的舒适,静静坐在湖边的王淑娴,眼神放空,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全然不知湖中的倒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由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你在这已经坐了很久了,有什么心事吗?”
      王淑娴被这忽然传来的一声惊了一下,她回过神来,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熟悉的三七分头,熟悉的眼镜,熟悉的白衬衫。
      “啊,安哥哥,你怎么在这啊?”
      “有什么不对吗?我在这里上学,出现在这很合理啊!”安国慈笑着说。
      王淑娴低下头,眼神若即若离,低声说:“对,这是你的学校,你在这里上学,大学……”
      说完,又陷入一阵沉默。
      “从我坐下了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你在这想什么呢?”安国慈指了指手表。
      “是吗?已经那么久了吗?”王淑娴瞪大了眼睛问。
      “对,已经很久了,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个问题问了两遍了。还是说这问题不能回答呢?”安国慈笑着说。
      王淑娴一听,脸红了,她想的是无疑是方天勤,他结实的身体,善良的心,还有那张只有在她面前会出现的傻笑的脸。
      王淑娴冲着安国慈摇了摇头,她看着眼前的安国慈,想知道这个优秀的大学生是如何看待爱情的。对于王淑娴来说,大学之所以令人向往,还有一点原因就是大学的神秘,大学开启着年轻人通往爱情的大门。
      “安哥哥,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爱情吗?”王淑娴鼓足勇气问他。
      安国慈注视着王淑娴,他想不到,面前十六岁的少女会突如其来地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而且还满怀着期待。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安哥哥,你没有谈恋爱吗?”十六岁的王淑娴还意识不到,她这样问一个成年的男子会令对方有多尴尬。
      安国慈被问得脸红了,他连忙解释道:“为了上大学,一直都在读书,到了大学后,又开始研究学术上的事情,哪有时间谈恋爱啊,哈哈!”
      “原来连安哥哥也没有谈过恋爱啊,还以为你会知道呢,哈哈!”王淑娴也笑了。
      “嗯,爱情很深奥的,这是一门很深的学问,虽然是必修课,但我还没有修到呢,等我修到我会告诉你的。”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王淑娴看了一眼手表,觉得时间有点晚了,起身告别就走了。安国慈看着王淑娴离开的背影,心里默念着:“等我知道什么是爱情了,一定告诉你。”

      方天勤彻夜难眠,他后悔没有抱住哭泣的王淑娴,后悔让自己心爱的女孩落泪,他答应了父亲要读完高中。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既然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在这期间,就算是梦,也要轰轰烈烈的做一场。

      方天勤酝酿着该如何再次向王淑娴吐露自己的心声,他坐在操场边的树下,无心去理会良子他们在身边说笑。王淑娴走过来,良子推了推发呆的方天勤,和一群人走开了。方天勤站起身,他还没有想好该跟王淑娴说什么,王淑娴就先开口了:“对不起,可能是我那天没能把话说明白,但是方天勤同学,你要知道,我说出那样的话,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我想跟你一起高中毕业,上同一所大学,你现在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吗?有人告诉我,人生中有一门必修课,那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那门课程我想应该在大学,更想和你一起修完它。”王淑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脸一红,把头低下了。
      对于王淑娴所说的,前面一部分一起上大学方天勤还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后面又是学问又是必修课的他着实听不懂了,他呆呆地问了一句:“什么必修课?”
      王淑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把头低下,用蚊子般的声音说:“爱情。”
      方天勤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字会从王淑娴的口中说出来,他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心情如同火山喷发般欣喜若狂。他想现在就抱住王淑娴,但是他忍住了,他还有理智,不过理智并不能掩盖自己脸上的红色,他颤抖地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王淑娴点了点头。
      “那我能叫你‘淑娴’吗?”方天勤迫不及待问。
      “没人的时候。”王淑娴答应了。
      方天勤高兴的有些溢于言表,他又问:“那淑娴,我能握你的手吗?”
      “啊,这个不行,我想等大学以后。”王淑娴略带歉意地低下了头。
      方天勤一点都不感到失望,相反他感到很满足。他冲着王淑娴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傻笑,那是他只对王淑娴有的傻笑,王淑娴看着他也笑了出来,然后转身愉悦地走了。方天勤呆呆地看着王淑娴的身影,他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天堂,任凭落叶打在自己身上。当他把幸福的笑容收起来后,两行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落了下来。此时此刻,他已经足够幸福了,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走到最后,他不能陪着自己心爱的淑娴去上大学了。他选择珍惜现在,珍惜眼前的这个梦。

      我和我哥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安宁为什么把票投给他,只知道我哥依旧没有办法“搞定”安宁,更何况安宁已经是班长了,对于初中生来说,当上班长就是实力的一种象征,本来在我哥“这边”的男生逐渐靠拢安宁的势力。可是对于安宁来说,他毫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只有学习,和安静。
      半个学期后,我哥终于忍不住了,他放弃了他所说的计划,他要在站在班里顶峰之前追求安静,这对于我来说,当然是一个噩耗,我哥就要去追求我们两个都喜欢的女孩了,我该怎么办?任凭他去,还是想办法阻止?
      我在13岁的时候写了人生的第一封情书,写给安静的。当然,是替我哥写的。我哥的成绩没有我好,作文水平自然也是我强,对于我写的那些情书,我哥表示很满意。

      “‘我就是这么默默地想你,不敢言语,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在你看不见的夜里。’烈啊,你是怎么想到这些话的啊?写的真好,我要是女的绝对拒绝不了了。哈哈!”我哥念着我写给安静的情书。
      我心想:这本来就是我想对安静说的话,但是现在却要以你的名义去送给她,我的命好苦。
      我哥看我不说话,笑眯眯地说:“好弟弟,还有一件事儿,你好人做到底,明天帮我送过去吧!”
      我……
      就这样,我不仅成了我哥的写手,还成为了他的跑腿。
      我实在不想让我哥成功,既然不可以正面公平的竞争,那就要暗地里组织他了。
      课间我偷偷来到安静的座位,思索了一下,将那封信放进了安宁的书包。
      我的举动让我整整一天陷入忐忑不安,生怕事情败露,但是我知道,我已经在“背叛”我哥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第二天早上,我和我哥走进学校,就听见一声高呼:“方刚!”我几乎是和我哥同时回头的,就感觉眼前一黑,一个拳头就打在了我的鼻梁上。眩晕感过去后就看到手已经被鼻血染红了,再看一旁,我哥已经和人扭打在一起了,那人正是安宁。我捂着鼻子吱吱呜呜的呼喊着,因为鼻子过于酸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原来安宁看准我和我哥走进学校,但是因为从远处不好辨认,他叫我哥名字的时候因为我们几乎是同时回头,所以他想也没想,随机挥拳打了我。当然,他没有打对人,后来知道,这是安宁生平第一次打架,他的第一拳,就正中我的鼻梁骨。不过令我惊讶的是,安宁表面上看起来安静文弱,但是打起架来,竟然和健壮的我哥不相上下,也许是那时的愤怒激发了潜能吧。
      不过最终他还是被我哥压在了身下,而我哥正准备动手替我报一拳之仇时,宇文老师出现在身后,握住了他的拳头。宇文老师是被安静带来的,安静扶起安宁,替他整理好衣服,脸上的表情比我平静得多,似乎在这场闹剧中,只有我一个人脸上最凌乱,染满了血与泪。

      “说吧,怎么回事儿?”宇文老师问。
      我们四个站在办公室里一片沉默。
      宇文老师看我们一个个沉默不语,目光转向我哥,问:“怎么还都不说话了?刚才打架的时候挺厉害的啊,现在怎么不知声了?方刚,你说,为什么打安宁”
      “是他先动手打我弟弟的!”我哥说。
      “我认错人了!你们俩长得一模一样,我实在分不清。”安宁用略带歉意的语气说完这话转头看了看我。
      宇文老师说:“哦?认错人了?那你就是想打方刚了?为什么想打他?”
      “他,他…..”看得出来,安宁有点难以启齿。
      “他什么?”宇文老师问。
      “他给我妹妹写情书。”说完这句话,安宁的头低下了,我和我哥的目光同时开始摇摆不定,把头扭到一旁。
      宇文老师笑了一下:“情书?在哪呢?给我看看。”
      安宁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我昨天塞进他书包里的那封情书递给宇文老师。
      宇文老师打开看了一眼便笑了,说:“还是一首情诗呢!这是方刚写的?那就请你来有感情的朗读一遍吧!”
      他本以为我哥会羞愧难当,没想到我哥性子直,一把就抢了过去,在办公室大声的朗诵:
      安静的夜
      天上的灯熄了,为你而熄
      我在安静的夜里,孤独地想你
      这是你的夜,因它为你而名
      我想做你的太阳,带你逃离黑暗
      我想散发一丝光芒,为你绽放黎明
      我想有一点点热度,温暖你心
      我就是这么默默地想你
      不敢言语,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在你看不见的夜里

      方刚
      我清楚地看到全办公室老师脸上惊讶的表情,之后是一阵哄笑与讨论声。
      “这小子行啊!有点胆量!”
      “岂止是有胆量,还有有点才华呢,刚初一就能写情诗了。”
      “我看是个小情圣,哈哈哈!”
      ……. ……
      安静羞红了脸跑出了办公室,这是我第一次从她向来平静的脸上看到了娇羞的表情,那种少女特有的娇羞的表情,仿佛整颗少女心,都露在了外面。安宁追了出去。
      宇文老师的脸上挂不住了,冲我哥说:“让你读你还真读啊?叫你家长来!这都什么事儿啊!”

      我妈去学校的时候,我已经在办公室里出来了,留下的只有我哥和宇文老师,我妈心疼地跟我说了两句话就进办公室了,安静安宁的父亲不久也赶到了,记忆中是个文学气息很浓的瘦高男人,和安宁的感觉很像,确切来说应该是安宁和他的父亲很像。在办公室里两个家长和宇文老师交谈的很顺利,像这种学生之间打架的问题在学校还是常见的,但是因为我哥在办公室的多此一举,宇文老师还是决定记过检讨,当然,对于这个惩罚我妈也接受了,之后安宁的父亲带着安宁跟我道了一声歉就走了。
      晚上放学后,我哥背着我自己去了理发馆,往常都是我们一起去的,每次都会剪成一样的发型。那天晚上我哥回家后,全家人惊呆了,他把头发剃光了!剃成了圆圆的寸头,那青色的圆寸,显得他更成熟,更有男子气概了,尽管他跟我一样,才十三岁。我跟我哥开始变得不一样,最起码外形上不一样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整整一晚他都没有说话,闷头写着他的检讨。
      第二天上午我哥在国旗下咬着牙读完了他的检讨,最后的时候,他对准话筒说:“我弟弟和我长得很像,但是他是他,我是我。他不会打架,人胆子也小,以后有事儿认准头发短的那个就是我方刚,谁也不许伤害他了。”说完径直的走下了讲台,当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能看到他眼眶是红的,而我已经在讲台下抽泣得面目全非了。那一刻我感到后悔,后悔屡次的“背叛”我哥,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会为我付出的人,这个爱我的人。我决定不再与他竞争心爱的女孩,毕竟在我心里承认,我哥是比我优秀的。可能我哥那天的检讨,在我看来是温情的,在老师眼里是叛逆的,而在其他学生眼里是硬气。我想安静开始喜欢上我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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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处女作,小说五部分,第一部分很平淡,望各位看管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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