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余的爱情

作者:木耳朵子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郭余爱情的春天



      秋天的田野最是野性和丰满的,就像郭余眼中蛮子那奶过孩子的胸脯一样。。
      玉米已经收完了,麦子还没有种下去。苍黄苍黄的土地敞开了宽阔无比的胸膛,就像一个壮汉裸露着他的钢筋铁骨一般粗犷而豪放。时有秋风微微,拂过初秋草尖的碎叶,就像壮汉胸口的雄性体毛被温柔爱人的性感嘴唇热辣辣地吹动。
      郭余就在这样的土地上忙碌着。他熟练地吆喝着牲口,扬着长长的鞭子,在空中挽一个响亮而又尖利的鞭花,那拉着铁犁铧的两只牲口就四蹄抓地,脑袋深埋,蛮性的身体拽动铁犁铧徐徐启动,铁犁铧翻起一大块一大块肥沃的泥土,不时地,有贪嘴的喜鹊来叨食被犁铧翻出的肥硕的蛴螬。泥土散发着秋天爽朗儿清亮的味道,那味道,刺激地郭余的鼻子一只抽个不停。
      也许,刺激郭余鼻子的不是泥土的味道,因为在郭余前面就是端着大大的洋瓷盆子正在撒化肥的蛮子。
      蛮子这一次并没有穿郭余最喜欢的那套娇娇俏俏的红袄绿裤子,大概是为了干活方便,蛮子只穿了一件家常的蓝褂子,一条普普通通的黑裤子。那裤腿被高高挽起,露出蛮子浑圆儿的小腿肚,在秋日明亮的阳光照射下,腿肚子的细茸茸的汗毛闪着诱人的光。
      蛮子的手不时的在化肥盆和大地的上空画着优美的弧线,一把一把白色的化肥颗粒就这样钻进郭余刚刚翻开的散发着秋日味道的泥土里。郭余一霎时有些恍惚,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好像就是自己梦里常常出现的那个美丽而模糊的身影。
      有好多次的梦里,郭余经常被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打扰到睡不好觉。可是,郭余不但不讨厌那影子的打扰,相反的,有时候还有些上瘾。甚至在最劳累的时候,郭余都盼着那影子能天天来造访。以前,郭余不知道那个影子是谁,现在,郭余想,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入梦了吧?
      撒化肥的蛮子不知道她已经走进了郭余的白日梦里,她的眼前就是那片秋天的田野,就是那干不完的农活。自从郭成走了之后,蛮子就不得不下地干活,而且是所有的农活,轻的重的一肩挑。以前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倒也不是没干过,只是嫁给郭成以后,过的全都是洗洗衣服做做饭的日子,而地里的农活,蛮子也就不曾沾过手。
      可是,郭成进城打工走了之后,蛮子就从村头的那个小小的院子走了出来,到广阔的田野上像个男人一样伺候庄稼了。要不是郭余帮衬,唉,蛮子一想到这些,就不仅回头去看身后的郭余,哪知道,看到的是郭余略显茫然的目光。蛮子以为郭余是累了,蛮子没想到的是,正在撒化肥的她进入了光棍汉郭余的白日梦。
      秋老虎放出毒辣辣的太阳,刺刺的阳光扎在郭余淌着油光的脊梁上,滚出一道道闪着汗腥味的彩虹。他们就这样一趟一趟地默契而又沉默地各自忙碌着。地头上,是圆滚滚的小钱在逮蚂蚱。
      蚂蚱老是在茂盛的秋草从里跳来跳去,圆滚滚的小钱还只是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他连滚带爬也总是捉不住那些长着翅膀和健硕大腿的蚂蚱。可是小钱不着急,他总是把希望的目光看向远远走来的郭余。
      郭余累了,就会在地头停下来。牲口大口大口吃着地头的秋草,圆滚滚的小钱爬过来,一头钻进正在吸烟的郭余的怀里,仰着脸,用含混不停的语言表达着要求。郭余总是能听清小钱综合着蛮子个乡音和我们当地方言的话,他就那么一伸手,就能从草窠子里抓住一只青色的或土黄色的大蚂蚱。小钱对付不了那么大的蚂蚱,不大一会就会再来求援。郭余就怜爱地摸着小钱的头,笑着说:“小子,又弄跑了。来吧,叫声爹,爹就再给逮一只。”
      一旁的蛮子就笑骂:“郭余你个瞎熊,叫你爹你就能兜住?也不怕兜不住掉地上发了芽,明年你收那一堆‘爹’呀。”
      郭余也不吱声,拽一根葛八草的细秧,用大宽大而厚实的手为小钱穿上了几只刚刚抓住的蚂蚱。小钱就吆呵呵地扬着手兴奋地叫着,眼睛里是满满地开心和满足。
      绑好了蚂蚱的郭余这才回嘴:“咋的,就不能叫钱小子去收那些爹?你看看,他一个爹够吗?逮蚂蚱得要一个爹吧,犁地还得要一个爹,这晚上睡觉,他就不用再要一个爹?”
      蛮子脸红红的,转身去拿放在地头的水瓶,递给正在盯着她看的郭余,喝水吧。
      郭余不接水瓶子,反而是不放过刚才的话题,问蛮子小钱睡觉是到底要不要爹。
      蛮子不说话,转身又去找化肥盆,抓着一把土,不停地在盆里搓来搓去。蛮子的蓝褂子在秋天日头的照耀下后背早就湿透了,薄薄的布料粘在蛮子身上,此刻,蛮子正背对着开玩笑的郭余,就把整个后背完整地填进了郭余的眼睛。蛮子湿乎乎的后背呈现了蛮子成熟后的青春和因为劳动而渐渐结实的肌肉,在腰部,有一块明显的凸起,那是因为生孩子而留下的岁月的痕迹。可是,这些岁月的馈赠,不仅没有让蛮子日渐老去,反而增添了不同于青年女性的魅力。
      郭余就用眼睛“咬”着那块肉,狠狠地咽了口口水,然后依然调转眼睛,看向秋日的晴空。

      犁完了地就是耙地,耙完了就要耩麦子了。
      耩麦子的时候,郭余在前面扛着耧,甩开黑黝黝的膀子和长长的两条腿,将拉着地板车的蛮子落了好大一截。自从上次在地里开玩笑让小钱喊爹之后,郭余总是觉得心里一顾痒痒的味道难以名状,再看见蛮子,就有些不太舒服的意思,就像身上爬了只调皮的蚂蚁,在不知名的地方钻啊拱啊的。蛮子呢,也是一样,不如以前那样能像小叔子和嫂子那样闹了,话也明显地少了,只是,每次郭余帮忙干活之后的饭菜反而是更丰盛了。
      蛮子的地板车上拉着麦种和一些琐碎的家什,什么砍拔什么拉耧用的绳子,好多东西都是蛮子叫不上名字来的。都是郭余一样一样装好的,蛮子呢,只是在这些之外又把小钱抱上了地板车,小钱就坐在一大堆东西之上,一边津津有味吮着一根鸡骨头一边随着地板车的颠簸一前一后地晃。
      郭余先到了地头,看看蛮子还远,就蹲下来吸烟。一棵烟还没有吸玩,蛮子娘俩也就到了。郭余站起身先去抱车上的小钱,却发现小钱躺在地板车上口吐白沫。手里的鸡骨头已经掉在了车底上。
      郭余觉得不对劲,就喊“小钱,小钱”可是,小钱没反应,正在搽汗的蛮子说,这个熊孩子又睡觉了吧?
      郭余说,蛮子,你来看,不对,小钱不对。郭余一边说一边摇着睡过去的小钱,可是,小钱软软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蛮子一看,傻了。
      郭余等不及蛮子发话,抱起小钱就跑,蛮子愣了一下也追上去一起跑。地里正在干活的人一看郭余和蛮子抱着小钱慌里慌张地猛跑,就知道是孩子出事了,大家伙就从自家的地里纷纷跑过来,问怎么啦。
      可是没人清楚小钱在怎么了。有人说是羊角风,有人说是热痉挛,还有人说,莫不是叫他奶奶“摸着啦”。
      在我们家乡,大家都认可一种在外人看来是迷信的说法,就是“摸着啦”。我们那里的人认为亲人死后,身体埋进土里,但灵魂是不会走远的。要是活着的亲人有了困难或者有不开心的事让死去的亲人的灵魂看见了,那灵魂就会来亲近自己的亲人,也就是安抚,帮助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活着的人就会头晕,恶心,或者口吐白沫,昏过去等等。
      我母亲是个读过书的人,她通常不信这些,而且因为外祖曾是医生的缘故,母亲也就经常能和别人说出不一样的见解。小钱昏迷的当时,我母亲也在场,她对蛮子说看样子像中毒,你们还是赶紧找辆自行车到镇上医院看看吧,千万别耽搁了。
      这话,其实我母亲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按母亲那不让人难堪也不说过头话的性格,她是自己留在肚子里了。
      按说,只要是被“摸着”的人,第一时间就是“说祟”,就是要将病人放在清净的地方,在病人床前放一碗清水,再用三根干干净净的筷子,在碗里挪来挪去,只要一松手,三根筷子能站在水里,就说明真是被灵魂缠住了。
      我母亲的意思就是要蛮子不要去“说祟”,而是去医院,免得耽搁了时间。可是,因为有人提出“摸着啦”,又不能直接说那不对,也就只好委婉的要蛮子赶紧带小钱去镇上的医院。
      好在,蛮子不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对我们的风俗还不怎么认同,于是就赶紧催郭余去医院。这时有人已经将自行车牵过来了,郭余就把孩子放到蛮子怀里,扶着蛮子坐在后衣架上,跨上自行车,飞奔而去。
      村里有个和郭余年纪大小差不多的人,平时和郭余的关系也不错,看着郭余和蛮子离开的方向,就开玩笑似的说:“大家伙看看,郭余那老小子怎么像自家房子着火一样紧张,莫不是那家伙心里有啥啦吧?”
      正乱哄哄的人好容易送走了小钱,刚刚长出了一口气,一下又被这个人的玩笑话呛住了,大家有反应过来想笑儿憋住的,有年长一些骂年轻人瞎胡说的,倒是有几个毛孩子,听了一耳朵,也不怎么懂,就“欧欧”叫着起哄,被他们的娘一下就揪住了耳朵,提到一边去打屁股了。
      大家伙忽然有些讪讪的,仿佛原来是心无芥蒂的好朋友忽然就被一件小事给弄了个尴尬窝在心里,想一吐为快又怕说了更麻烦,不说吧,又确实憋得慌。于是就三五成群地各自回到自家的地里。可是,一大群的人在一块不好说的话,往往会在小集体里议论纷纷。那些挨得近的地邻居门,平时就口没遮拦地胡说八道,这一下,正好有了新话题,也就说来解乏,将郭余和蛮子的故事想撒麦种一样播进秋天的田野,只等春风一吹,就是遍地的绿色和明媚的春光。
      郭余带着蛮子和小钱一口气飞到镇医院,经医生的检查和询问细节,推测应该是中毒了。一个上了岁数的男医生托起小钱的脖子,伸出手指抠小钱的嘴,竟然从小钱嘴里抠出个略显红色的麦粒。蛮子一看,“哇哇”大哭这说:“这是麦种呢,怎么就吃到嘴里去了呢。”
      那红色的麦粒,是我们乡镇政府推广的优质小麦的麦种,发到各家农户的手中时就是拌好了杀虫剂的,虽不剧毒,但也是有毒的东西,何况小钱只是个孩子。医生找准了病因,就三下五除二将小钱推进手术室,说要洗胃。一时间医生护士全都忙起来,只留下哭泣的蛮子和沉默的郭余。
      蛮子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深埋在双臂中的脑袋此刻只露出个黑色的后脑勺,压抑的哭声从她团成一团的身体里一点一点流出来,在医院的走廊里慢慢扩散。郭余茫然地摸着个脑袋,想走过去安慰蛮子一下,又不知怎样说。沉默笼罩着郭余,也将郭余的心蒙上一层暗影,靠蛮子越近反而越是不敢亲近,还不如当年在窑厂上,至少可以用饥渴的眼睛将蛮子的一颦一笑狠狠地吸进心底,留着辗转反侧的夜晚组成夜夜好梦。
      可是,近在咫尺,却真的是远在天涯。
      郭余手足无措,郭余无能为力,只有看着哭泣的蛮子,无助地在医院的走廊上惶惶不安。
      仿佛又一百年那么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蛮子听到响声,想一下站起来扑过去,可是刚站起来半个身子的蛮子一下就倒了下去。旁边的郭余伸出长长的双臂,总算是接住了即将倒地的蛮子。从手术是走出来的医生恰好看到,就对郭余说:“别怕,你爱人是起猛了,头晕。”
      郭余红着脸,“哎哎”两声,扶着蛮子来看小钱,小钱苍白着一张小脸,鼻翼微微颤动,生命正在小钱的体内缓缓恢复。看到抢救过来的小钱,蛮子一转身趴在郭余怀里扯开嗓子,大哭。
      郭余扎扎着两只紧张到极点的手,抱住蛮子不是,推开也不是。
      小钱住院的那几天,郭余就是医院和家里两头跑,像一个负责而又繁忙的丈夫,每天在地里忙着耩麦子,修地垄,忙完了再赶到医院看小钱。
      小钱是个孩子,恢复得挺快,就是蛮子,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郭余每次劝蛮子,说小钱这不是没事了吗,你咋还不开心。蛮子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郭余很不明白,也不便深问,怕蛮子一个女人家想多了,以后的关系会更加尴尬。
      小钱出院的那一天,蛮子和郭余抢着办出院手续,郭余不想让蛮子累着,一着急使的经大了些,蛮子一下子往后倒去,郭余一把拉住晕过去的蛮子,才发现,蛮子的脸惨白惨白的,很吓人。郭余直着嗓子叫医生,匆忙赶来的医生检查以后,告诉郭余:“同志,你咋恁粗心,你爱人流产了你都不知道照顾,这幸好在医院,要不,你就哭去吧。”
      郭余,一头雾水。流产?谁流产?
      原来,在小钱出事那一天,蛮子就发现自己流产了。好在月份小,又仗着自己身体壮,再加上郭余又只是远房小叔子,人家好心来帮忙,就不能再添一层麻烦了,也就没吱声,哪知,瞒天瞒地的,却在要离开医院的时候被郭余知道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蛮子,小钱吓得直哭,郭余狠狠地抹了一下眼窝,拉过小钱搂在怀里说:“小,小,咱不哭。还有叔呢,叔好好的,给小买包子吃。你娘过两天就好了。”
      蛮子声音弱弱地说:“咱不住院,我歇歇就好了,咱回家。”
      郭余忽然生气起来,粗声大气地说:“回家,回家,回家谁能照顾你。麦子种上了,你还有啥不放心。”
      蛮子说:“女人家,这是小事,不咋,不咋。”
      郭余气哼哼地,埋怨蛮子不告诉他怀孕的事,说:“早知道不就不叫你做那些活了,前几天还腰里顶个化肥盆子,你咋就不怕呢?那你怀孕,郭成哥知道不,他咋就不知道回来帮你种麦子呢?”
      蛮子苦笑着说:“他还不知道。你忘了,今年收麦子的时候小钱奶奶过三年,他回来过,从那以后,不就没再回来嘛,他咋能知道呢。再说,跟他说了他不也得出去挣钱吗,要不,一大家子光靠这几亩地,够吃还是够喝?”
      沉默了一会的郭余忽然就像个一家之主似的,他说,这院呢,还是得住几天。不过你得听话,好好养,养好了身子再回家。我呢,还是天天来看你们娘俩,反正这里有医生有护士,比在家里强。现在我先出去一趟,你安心躺着,我带小钱去,一会就回来。
      没等蛮子同意,郭余就抱起小钱放在脖子上“骑尿脖”,小钱高兴地问:“叔,咱是去吃包子吗?”
      郭余大声说:“走喽,小,咱吃包子去。”
      蛮子的眼泪终于在郭余带着小钱离开病房的那一刻,“扑打扑打”落下来。

      蛮子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地里的麦种都已经露出了尖尖的小脑袋,一个个探头探脑的,就像好打听事的闲人。蛮子看着屋子里烧得红红的火炉,笑着说:“郭余,咋,你还真把我当成琉璃蹦蹦呢,这才秋天,你就点炉子,咋啦,不想过了,烧包不是。”
      郭余似笑非笑地说:“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出院的时候医生不是说俺媳妇不能受凉,要不以后不好怀孩子。咋,我给俺媳妇点个炉子,你也有意见。要是俺媳妇落下了毛病,给我生不了孩子,你负责?”
      蛮子俏俏地伸着右手食指,远远地点着郭余的说:“瞎熊,你就瞎吧。等恁哥回来不扒你的皮。”
      郭余说:“他扒不扒我的皮,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呢,我得扒他儿子的皮。你看看钱小子都睡着了,我的给他脱了衣服,要不一会你还得折腾。在给累着了。”郭余手忙脚乱地收拾小钱睡觉,蛮子在床沿上坐下,默默地看着。一会,郭余收拾好了小钱,半真半假地说:“要不要我连你一块扒了,省得你再费那个劲。”
      郭余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敢看蛮子的眼睛,他是心里打着鼓,眼睛盯着墙说的。蛮子呢,反倒是比郭余自然,她也半真半假地说:“你敢不敢?你敢我就敢。不就是扒皮嘛,反正我以前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被郭成扒了好多次了,这一次,我还真愿意。”
      郭余反倒一时胆怯,没了话说,就摆摆手说:“好啦,好啦。你那么大了,我也就不帮你脱啦。你自己个看着办吧。明天,我叫俺娘杀个鸡给你煮碗汤。你可得记住,就说你是阑尾炎,可别说漏喽,要不,人家说闲话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郭余说完,匆匆忙忙跑掉了,就像被一只疯狂的狗追赶,在村庄的暮色里,夹着尾巴,遛着墙根,径直回到自己的那个“好面皮”老屋。

      又一个春天早早到来的时候,郭成和往年一样,一开春就随着民工大军进了城。蛮子经过小半年的休养生息,已经白白胖胖的了。她跟在郭余的后头,为拔节的麦子施肥,比之上一个秋天,他们多了一些默契,少了一些扭捏。小钱又大了一岁,已经能稳稳地在地头独自玩耍。
      郭余在干活的时候,喜欢看着蛮子的手,好像拿手里抓着他心爱的宝贝似得。有时候蛮子看到郭余看她的手,就会问郭余在看啥,郭余笑笑,然后才说,一想起来那回在医院想拉你的手又不敢就觉得心里亏得慌,我说要是我趁那时候拉了你的手,你不会就扇我一巴掌吧?
      蛮子说,扇不扇你,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郭余说,那我试了,真试了,不兴生气的。
      蛮子说,你磨不磨叽,想试就试,不敢就拉倒。不待这么磨人的。
      郭余四下里瞅瞅,除了绿油油的一地麦苗,没什么人。他伸过手去,一下子攥着蛮子那沾满化肥的手,蛮子的手抖抖的,不拒绝,也不像演电影那样配合地张口手指来个十指相扣。蛮子只是抖个不停,就像小孩子干了什么坏事被大人抓住一样。
      郭余感觉到手心里都是汗,这些汗融化了粘在手上的化肥,痒痒的,微痛,心口那儿就像有一团棉花塞住,胸口有点闷,脑袋有点“嗡嗡”响,整个人虚飘飘的,像驾着筋斗云一样。
      春天的风从两个人的手指缝里调皮地穿过,拔节的麦子招招摇摇地挽留住春风的步子,那绿色的麦浪在春风里起起伏伏,讲述着它们亲眼目睹亲耳听到的故事,那故事是关于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也许,他们是真心相爱,也许,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无处不在的寂寞和孤独的产物,但,无论是哪一种,他们的故事都将在这春天里流传。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2924489/4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