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上的泪痕

　　“力罕大叔，一大早就给您惹麻烦，走得急也没给你准备什么东西，这三百元钱不成敬意，请您包涵。”阿木尔掏出陆忠和给他的二百元，自己再加了一百，讪讪地将钱递到乌力罕身边。
　　“瞧你他娘那点出息，觉得我就爱你这几个散碎银子？就你懂得救人做好事？赶紧拿远点。”乌力罕面露不悦之色。

　　“那……那好，我下次过来再……一定给你老，带几瓶‘烧刀子’。”阿木尔抓抓脑袋，知道老人的秉性，本来想说“再给你”，觉得不妥，深山里不缺吃，带点酒应该不错。
　　“好了，好了。就你啰嗦，天快亮了，大家赶紧养养神休息休息。”乌力罕将炉子里添了几块柴火，倒头睡去。

　　没过多久，屋子外传来鸟儿的欢歌，天色已经大亮。阿木尔告别乌力罕和李域峰，马蹄叩着冻得坚硬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嘚嘚嘚”声，渐渐远去。
　　阳光穿过木窗上的玻璃，将屋子里照的格外敞亮。李域峰仔细打量着这个别具一格的小屋。
　　木屋的墙上挂着兽皮，弓箭，还有衣帽，屋子里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淡月的影子随之出现他的脑海里，今儿她嫁了吗？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天刚亮，迎亲队伍就早早到了吉玛淡月家，她与阿果洛的婚礼如期举行。
　　吉玛淡月木讷的被人装扮得像个饰品展览架一样，浑身挂满了佛珠，天珠，蜜蜡，鸡血石，金银……
　　在能说会道的舅妈一声声祝福中，淡月木偶般被人扶上了婚车。

　　族长的家里挂满了金色、白色的哈达，客厅里囤满了牛羊肉、油饼、馓子……
　　新郎阿果洛，二十八岁，高高的个子，褐色的脸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模样还算英俊。头戴金色顶子、黄褐色的狐狸毛镶在帽檐边，做成个三七分岔帽，肩上披着洁白的哈达，端端正正、喜滋滋坐在淡月的身旁。
　　淡月目光呆滞，周围发生的事好像与自己无关，对新郎的态度生硬得像冻透了的羊蹄。

　　阿果洛有三个弟弟和三个妹妹，弟弟们几乎和他一样高了。
　　二弟巴格，在族人眼里出了名的浪荡子，游手好闲，惹事生非，飞鹰走狗之徒。
　　自淡月进门那一刻起，巴格那双淫邪奸猾的眼神粘在新嫂子身上再不肯离开一秒。像极了饥渴得两眼冒绿光的野兽，几尺长的哈喇子直砸脚背也没察觉。

　　淡月清楚地意识到，一年后这个令人恶心的巴格，极有可能成为她的第二个男人，族里人很多兄弟都是同娶一个妻子。心中不免一阵阵紧缩，顿时产生了无形的厌恶与恐惧。
　　她想嫁给钟情的李域峰，两人一起飞向山外面那个神奇的世界，已成梦幻。
　　心疼自己、深爱自己的那个男人，此刻很可能已经被阿爸赶得远远的了。
　　想到自己从此就要落入这令人生厌的习俗里，如果不是为了让阿爸放过李域峰，她宁愿马上离开这个伤心的世界。马上！

　　婚礼开始了，姑娘们欢歌，小伙子们献酒，将婚礼推向了高潮。
　　在热闹的婚礼中，女家的舅舅，是谁也惹不起的高贵客人，只要他一出场，新郎就得赶紧献上哈达，请坐入席。然后摆上各种食品，女家舅舅这时会故意百般挑剔、找茬。什么肉切厚了，什么肉切薄了，什么酒热了，什么茶凉了……

　　以这种方式来表现他是女方的全权代表和最高权力，在这个时候，新郎和男方宾客会献了哈达献钱财，曲意逢迎。
　　女家舅舅“蛮横”诙谐的闹婚表演，给看起来欢乐的婚礼添了情趣，可那种谁也看得清楚的忧郁气氛，依然像乌云一样游荡在热闹的氛围里。

　　功夫不大，该新郎新娘向客人们献茶唱歌了。
　　歌，淡月是不会唱了，笑，更不会了。如果有客人究其原因，理由，阿果洛自己去找吧！
　　梦，支离破碎。

　　晚上，吉玛淡月怎样被送入铺满红烛的洞房，怎样上的那雕花牙床，怎样被饿狼一样的阿果洛推上床......
　　她心灵的创伤早已渗透骨髓，悲切已经到了奇经八脉。思维彻底麻木，灵魂已然出窍，身体已然不是她自己的。任由贪婪的阿果洛扒光她的衣服，夺去她的贞操，无休无止的玩弄，肆意玩弄，肆意摆布......

　　她的嘴唇已经咬的鲜血淋漓，却感觉不敢半分痛，眼前只有李域峰那双绝望的，孤寂的，悲凉的，痛楚的，凄惨的眼神，定定的闪烁在她的面前......
　　不知道可怜的李域峰此刻怎样了

　　李域峰的身体经过乌力罕仔细查看，伤口处上了药，腰上腿上绑上了绷带，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没什么两样，乌力罕看着想笑却笑不出来。
　　“你小子是不是被人误会对人家小姑娘有企图，才遭此锤炼？”乌力罕摇摇头，“幸好被阿木尔看见，要不你现在可能进了狼肚子了。”

　　“没想到那些人，如此胆大妄为，残暴狠辣，连杀人的事都敢做。”李域峰恨恨地说。
　　“杀人？在那伙人眼里，你一个身单力薄，贫穷的外乡人……恐怕只当你是只蚂蚁罢了！”乌力罕怜悯地看着这个为爱情受伤，可怜的年轻人。
　　“……”李域峰张张嘴，想想也对，无钱无势的他不就是一只任人扼杀的蚂蚁吗？
　　不管蚂蚁也好，人也罢，为了淡月他顾不了那么多，要不是那伙人截住他，他定会前去与淡月阿爸理论，虽然差点丢掉性命，他也没后悔。
　　李域峰低头看着手里那串“天珠”，颗颗散出柔柔的光泽，像淡月深情的眼睛。
　　婚后三天里，淡月几次侍机出逃，都被阿果洛家人拦了回来。
　　随后，她上厕所，吃饭，休息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被阿果洛家人彻底软禁起来。
　　她只能在屋子里，形形色色花样百出的饰品和各式各样雕刻的家具中来回走动，在她的眼里这些东西与垃圾没有什么两样。

　　阿果洛，再次去单位里给吉玛淡月请了一年的婚假。
　　被软禁的淡月望着窗边笼中跳来跳去的花头小雕，不自觉冲那只小精灵哑然苦笑，此刻的她和它的命运一样了！

　　满脸猥亵的巴格，对淡月的姿色馋涎欲滴，时时悄悄偷窥。淡月如针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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