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上的泪痕

　　吉玛淡月站在窗前像只囚鸟，绝望地望着李域峰租房的方向。
　　不知道他此刻在干嘛，想她了吗？醒了吗？
　　心里突然有股子莫名不安的情绪，难道他又病了？她焦躁起来，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窗户去看看他，哪怕一眼也行！

　　“丫头，咋女人就这命，天生就这样……”一阵息息嗦嗦的脚步声，阿妈打开门，悄悄进来了，她实在怕淡月出事，脸上挂着愁云，才开口眼泪就像晶莹的珠帘，一颗连一颗接到了地上。
　　“阿妈……他不会有事吧？”吉玛淡月泪眼婆娑。
　　“嗯……”此刻，阿妈再也无法发出声音，母女俩抱头哭泣，声音好压抑，好压抑！像捂在被窝里的哭泣声……

　　凌晨四点的天，寂寥更深冷，旷野在若有若无的月光、星光下，显得更为幽静深邃。
　　“唊……哟哟……”步子渐慢的马儿，阿木尔一声清脆的吆喝，昂起头再度小跑起来。
　　“呵呵，那好我聊聊，不过我可没什么故事，说说我这个名字吧!‘阿木尔’在我们蒙族的意思是太平、安逸。呵呵，我一生啊就是太平，但一点不安逸！”阿木尔一说一个哈哈。

　　李域峰也想太平、安逸，可总不太平，更别指望安逸了。
　　阿木尔挺了挺颠得发酸的腰杆，扭扭身板，清清嗓子转移了话题。
　　“你快要见到的那个乌力罕，给你介绍下他的情况吧！”
　　“好的，费心了。”李域峰紧了紧皮袄。

　　“乌力罕家在附近的M县，虽然今年已六十五岁，精神却好得像个小伙子。待人热情，个性开朗、直爽，做事不拘小节。今天把你送到他这来，给他添麻烦是在所难免了，你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和他接触要直爽点，真诚点，他特不喜欢扭扭捏捏的人。这冰天雪地的，你也没地方去，等伤好些，活跃一点，多帮他做做自己能做的事，他喜欢和勤快人打交道……喏，前面那小木屋就是他的住所。”年纪并不大的阿木尔像长辈一样教授着李域峰怎样和乌力罕相处。

　　雪与星光相互辉映，顺着阿木尔的目光望过去，山下不远处，一幢不大不小，约六七十平米别致的房子，伫立在白茫茫的原野里。
　　“笃笃笃......”阿木尔上前敲门。
　　“谁呀，现在才几点？”屋子里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
　　屋里人小心翼翼取下墙上的猎枪，近期盗猎者格外猖狂，炯炯有神的眼睛从门上的瞭望孔向外望去。

　　“力罕大叔，是我，阿木尔......”
　　“你他娘的现在鸟儿还没穿裤子就来了，搞啥名堂？......”屋里人松了口气，不解地问。
　　“我......”阿木尔正待回答。
　　“吱......”门开了，一个健硕的身影堵在了木门边。

　　“力罕大叔，塔赛拜努（蒙语：您好）！……您怎么拿着猎枪？”阿木尔鞠了一躬，抬头猛然看见对方手里一支深寒的猎枪正对着自己，惊异地看着堵在门口的人。
　　“哎，最近盗猎的人非常猖獗，我以为你被他们劫持了呢？”那人收起猎枪回答说。

　　“噢，力罕大叔警惕性高……”阿木尔推了推帽檐，“力罕大叔，今儿得给您添个麻烦了，车上那小伙子受了点伤，求您给帮帮忙治治，这么冻的天，他稍微好点，就会走的，求求您了......”阿木尔小心地央求着。
　　“唉，你真他娘的会找事不让人清净……进来，进来......”那人嘟噜着，将肉墙一样的身躯闪开，转身进屋去了。

　　“来……小心点......”阿木尔伸出手扶了一把李域峰。
　　“噢......”一阵锥心的疼痛，李域峰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没事吧”阿木尔担心地看着他。
　　“啊......动不了......了......”李域峰疼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娘的，怎么回事？磨磨蹭蹭。”那堵肉墙再次出现在门口。
　　“力罕大叔，看来他受伤有点严重......”阿木尔擦擦额角。
　　“严重？让开让开，我看看......”乌力罕来到马车前。
　　“啊......”乌力罕轻轻一按李域峰的腿，剧痛瞬间遍布全身，他忍不住叫了起来。

　　“这小子腿骨给人踹断了，来抱紧我的胳膊......”乌力罕伸出巨猿般的胳臂，将李域峰轻轻抱了起来。
　　“这哪里像是一位六十五岁的老人啊......”阿木尔心里感叹着，随手将门带上。
　　屋子里土炉子烧得很旺，暖暖的。
　　“躺在这别动，我看看......”乌力罕将李域峰放在长椅上。

　　李域峰这才看清名叫“乌力罕”的这扇肉墙。
　　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身高约1.80米，古铜色的脸膛，面目慈祥，身着少数民族服饰，炯炯有神，犀利的眼睛像鹰一样敏锐，身板结实有力，鬓角和胡子已经花白。

　　“啊......噢......噢......”李域峰随着乌力罕那粗大但极其灵巧的手指游走哼哈着。
　　老人检查的很仔细，脸色逐渐凝重起来，这小子除腿骨断了，肋骨好像也断了。浑身上下淤青发紫，没一块好肌肤。
　　“你小子到底为什么被人打得这般狠？说吧，若不说实话，我可不管了。”乌力罕停止了检查，严肃地逼视着李域峰。

　　“就是就是，你赶紧给说说，别连累了力罕大叔。”阿木尔生怕乌力罕放手不管，赶紧打着圆场。
　　“你他娘的，原来连你也不知道个所以然，就给我送来这么个人”乌力罕生气的瞪视着阿木尔。
　　“我……”阿木尔顿时语塞。
　　“大叔、大哥你们别担心……”李域峰看灯光下的阿木尔年纪不大改口称“大哥”了，“二位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受伤是因为......”李域峰见乌力罕怪罪阿木尔，急忙避重就轻简要的讲了些关于他和吉玛淡月的故事。

　　“年轻人啊！我说话你别不爱听，你小子是自不量力啊......算了，我尽量帮你治疗，好了赶快滚......”
　　刀子嘴的乌力罕，眼里写满怜悯，他开始忙活起来。娴熟的包扎手法，不比大医院的外科医生差。没一会儿功夫，李域峰的腿上，胸部裹好了绷带。

　　“大叔，我这身体不碍事吧？”李域峰担心地询问。
　　“外伤好治，内伤调理的时间尚待时日啊！”乌力罕擦着神情严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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