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花间

　　短暂的相逢之后，没想到我们居然会成为同事。
　　我是惊愕的，那种讶异的表情布满了我的每一寸肌肤…
　　只是，我把它藏在了涧西看不见的时刻…

　　每一次的低头，每一次的转身，每一次的蹙额……
　　都是我相见不如初的心情的完美诠释…
　　到底，这种气氛只能是尴尬的。
　　我们之间连单纯的老朋友都算不上……

　　涧西每天都会加班到很晚…
　　每一次都能透过那玻璃窗感受到里面的清晰的光亮，他在国外，也是这样彻夜不眠的吗？
　　一个月的时间，我见识到了涧西在工作上的雷厉风行和他的认真专注。
　　每每看到他坐在桌前，专心致志的敲打键盘的动作，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一起打网游的那个疯狂男子……

　　也是那一个月的时间，我给他带了一个月的早饭。
　　每天早上，我都会提前了一个小时起床，绕到城西的那个老字号的肠粉店给他带他最爱吃的鸡蛋肠，他说，整个洛城，只有那家店做得最好。
　　同时，我还亲自买了一个咖啡机，每天临睡前磨一些咖啡豆，早上给他煮一杯正宗的黑咖啡，还记得，不加糖是他一贯的习惯…
　　为了不让他起疑，我还特意到星巴克要了好几个咖啡杯，那可是我软磨硬泡过来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咖啡可以现买，至于鸡蛋肠，楼下就有一家，马马虎虎…
　　为什么呢，大抵是因为…愧疚？
　　开什么玩笑？
　　总之我乐意…

　　他每一次给我交代工作的声音一直都是不大不小，刚刚好。
　　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样的情绪…
　　每一次，都是埋头于他的工作，并未抬起头看过我…

　　又一次，我看的出神了，这是第几次了，多的我都不记得了…
　　“刚刚说的，都记住了吗？，给我吧…”他伸出手想要接过我手中的文件夹…
　　我没有反应，拿着文件夹的手呆滞在了半空中…
　　“不想给，那就念给我听吧…”戏谑的声音响起，和当年简直一模一样…

　　“啊，什么…”我这才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晚了。
　　我只得撇撇嘴，翻开手中的文件夹，开始念起来…
　　“诺依打算增加下个季度的订单…”
　　“停…”一声打断，“你吃饭了吗？有气无力的…”
　　“诺依打算增加下个季度的订单…”我略微的提高了音量。
　　他捂了捂耳朵，嫌恶的表情一涌而出，“吵死了，算了…”
　　他从我的手中一把抢过那份文件夹，“出去吧，把上个季度的报表整理出来给我。”
　　“哦”，就知道使唤我…

　　那天晚上恰好是和诺依签单的日子，短暂的签约仪式之后一场低调的商业舞会…
　　作为白梦尔的代表，涧西自然在邀请之列，而我这个小跟班，同样也要出席…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身淡紫色的蕾丝晚礼服套在了我纤细的身躯上，锁骨和胸前的酥软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连修长的手臂也被套上了一层薄薄的淡紫…
　　大夏天的，穿一件长袖长裙的薄质衣裙未免违和甚浓…
　　“换一件吧，怪热的…”我吞吞吐吐的开口。
　　“就这件吧，服务员，我们穿走…”他似乎没有听见我的声音，转过头对着那个服务员说了一通之后，又再撇过头对着我笑了笑，眼睛里是浓浓的暧昧…
　　他的笑看的我发毛…
　　我知道永远都不能和他争吵这些细节上的问题，他有的是一百种方法让你妥协…

　　会场的音乐响起，那是一曲柔和的华尔兹舞曲…
　　一个长相英俊的外国男子朝着我的方向走来，伸出自己的一只手，腰缓缓的前倾。我知道那是对我的一种邀请…
　　我伸出右手想要接受，就在我的手将要碰到那洁白的肌肤的时刻，手心传来一顿久违的温暖，他的手紧紧的抓住了我鲜嫩的肌肤。
　　“不好意思，她有舞伴…”说着，涧西便将我拖入舞池，只留下那人呆呆的杵在原地…

　　脚下的舞步凌乱，双手不停的扭动想要挣脱眼前人的桎梏，偏偏还是赶不上男子的力气。慌乱之下，我的脚不听使唤的给了眼前的人一顿乱踩…
　　每一次，我都只能敏敏嘴唇，露出无奈的表情，抱歉地说，“抱歉，我真的不会。”
　　然而，他并没有理会我的道歉，反而静静的抓住我的手，腰上的力量愈加的加剧，嘴里自顾自地说，“左上…右下…你是没有方向感吗？左边…哎哟..我是说我的左边…”…
　　我完全没有舞蹈天赋，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慢半拍，可是他却只是愈加的抓紧我的手，脚下灵动变换，不厌其烦的“再来，再来…”…
　　一曲舞毕，他的脚估计已经成了猪头饼…

　　我愧疚的把他扶到休息区，关切的语气情不自禁的从我的嘴里说了出来，“你怎么样，脚痛不痛…都说我是一块木头了，雕不好的…肯定肿死了…现在又没有药膏…”…
　　“如果你愿意一直这么关心我，就算脚断了，我也心甘…”他一把抱住我，湿热的气息游离在我的耳根，那缓缓吐出的温热轻轻地搔弄着我的脖子，酥酥痒痒…
　　“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小丫头，我们…”
　　我又要再次沉溺了吗？…
　　我注意到了白栾的靠近，随即低下头轻声的在他的耳边说上一句，“我男朋友来了…”
　　我感受到他的身子变得僵硬，抱着我的手也在慢慢的放松，趁着这个空档，我一跃而起，挣开了他的怀抱…

　　双手不自觉的交替摸了摸手臂，冲着刚刚进来的白栾勉强一笑，“你来了，我们…去跳舞吧…”
　　白栾好像微微一呆，但是，片刻的时间，他注意到了我脸上的尴尬，伸出自己收对我做出邀请，“美丽的小姐…”
　　我走过去，将手搭在白栾的手上，脚步僵硬的离开了休息区…
　　我没有心情，也不能回头，去观察他的表情…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无趣居然是贴面舞…
　　不得已的，我只好将自己的头靠在了白栾的肩上，他的身上有不同于涧西的淡淡的烟草香味…
　　“他欺负你了？”突然的一句话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我微微抬头，看了看那个站在不远处拿着酒杯摇晃，眼睛一直跟随者我的男子…
　　之后，淡淡开口：“他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一个很好的上司…在他的身边，我能学到很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之间…”他转过头，那种短促的呼吸让我不得不抬起头。他停顿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我知道，后面的空隙，他在等待我的填空 …
　　我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开口调侃，“单纯的上下属关系，他这么优秀，倾慕者，不差我一个。”
　　“而且，白先生，作为上司，对于下属，还是不应该过多的窥探…”随即，我又接上一句。
　　他也报之以同样的微笑，“我对你有意思？”
　　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我自认为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低下头笑了笑，眼睛一直透过那暗淡的光线看着不远处的他…
　　白栾的嘴角拉起一丝弧度，“如果是，你…能给我一个追求的机会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的脑子瞬间炸开了锅。这算是表白吗？没用的，我的心，在他的身上…
　　我的笑容僵在了半空中…
　　“玩笑话，你还当真了…”他戏谑的一笑瓦解了所有的尴尬…
　　而我，也只能附和的笑了笑…

　　误会很快的就结束了很多人已经离开，而白栾也早就带着他的女伴驱车走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帮忙寻找涧西不小心遗漏的袖扣…
　　找遍了好多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之后，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终于，透过休息区的沙发缝隙，我看到了那个闪着银色的亮光…
　　那是一个镶嵌着黑宝石的菱形袖扣。
　　此时，它在我的手上熠熠生辉…
　　忽然，我好像摸到了什么…

　　我把袖扣翻转过来，在那镶银的反面，赫然是“YM”两个字母…
　　心中的念头就这样清晰的闪现..
　　YM，YM…Y ,叶涧西？M,明…明…
　　我不敢在想下去。
　　我出神了，就连他的慢慢靠近也未有丝毫的察觉，只是感受到了手上的一顿撞击….
　　他把它抢了过去…“谢谢，真怕找不回来了。”

　　“上面的字母？…”我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还是问了。
　　他转过头瞄了我一眼之后低下头擦拭上面的灰尘…
　　“明小姐有空还是应该好好的管管自己的男朋友。这么不称职的男朋友，明小姐今晚…”他边说边收起自己手中的袖扣，缓缓的将它放进自己的衣兜，“看在你帮我找回来的份上，我就当一回护花使者，大发慈悲送你一回…”

　　“小鱼儿，在吗？”清亮的女声响起。
　　美玲的出现真的是太及时了。
　　“这儿。”我伸出手招呼美玲过来…

　　“帅哥，我是小鱼儿的舍友，尊姓大名，留个微信？”她又开始没正行了。
　　“我舍友，罗美玲。我…上司，叶..叶涧西…”我不得不开口为她们介绍彼此…
　　“你好，叶涧西。”他淡淡开口，礼貌性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你好，罗美玲…”

　　“这就是你经常提起的…”我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情，立马捂住了美玲的嘴巴，生怕她说什么不该说的…“我们先走了，明天公司见…”
　　“还在撩汉子，你不怕田畴那小子把你的腿给打折了。”我拖着美玲往出口的方向挪动，低下头伏在美玲的耳朵上轻声说道，“你要再敢说，我就把你开了三个小号撩汉子的事情捅到田畴那小子哪里。”
　　她顺从的点了点头，我只好慢慢的放下了自己的手，松开了她的嘴巴。
　　“帅哥，小鱼儿她老在我们面前提起…唔…唔…唔…”果然还是靠不住的。
　　我重新捂住了美玲的嘴巴，怎么我就轻信了这个幺蛾子？
　　我早已经顾不得身后人的表情，只想着赶紧把这个祸害带离现场…
　　最终，我还是在他的面前，落荒而逃…

　　回去的路上，美玲对着我一顿调侃，“裙子不错。只是，会不会太热了？”
　　“免费的东西，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我看啊，他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的性感…”
　　“瞎说些什么？”我开口反驳。
　　我转过头，两只手抓紧了美玲的双肩，路出凝重的神色…
　　“记住，以后关于我的那些事情，不要再别人面前说，尤其是那个人，不可以，知道吗？”
　　“那，说了会怎么样？”她露出戏谑的表情，开玩笑的语气一如往常。
　　“我们就绝交…”
　　“这么严重？”她似乎是意识到了我的认真，也开始在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
　　“我知道了，你不愿意，那是你的伤疤…”她这一句话直直的戳中了我的心。
　　我没有开口，她也知道了我的默认…

　　我的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了又一个月。
　　而曾经我和美玲的同租，也因为她和自家男朋友的同居变成了我自己一个人实实在在的独居。
　　那天晚上，白栾激烈的敲打着我的家门。
　　我打开们，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狼狈的白栾，身上都是雨水，发根也是湿哒哒的…
　　“很抱歉，我的车抛锚了，外面又在下雨，刚好你家在附近，我只好…”
　　“进来吧…”

　　我给他递了一杯热水，“暖暖手。”
　　“谢谢。”
　　我还没听完他的讲话，就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深蓝色的毛毯。
　　“披上吧。”我把毛毯递给了他，他顺势擦了擦。
　　“你，吃了吗？”我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缓解尴尬，只能是这句话了…
　　“真的是，饿了…”他对着我笑了笑，那种笑容像极了小孩…

　　我走到厨房，开始忙活起来，家里只有一些挂面和鸡蛋，而我会的，也只有下面了…
　　水刚烧开，我把面缓缓的放了下去…
　　突然外面，一阵门铃响起，大晚上的是谁啊。
　　我走不开，只能抱歉的对着白栾说一句，“那个，你能帮我看看是谁吗。”
　　“好。”

　　“是谁啊，这么晚了？”我好奇的问道。
　　白栾将门缓缓打开，提了一袋东西进来，“没有人，只有这个。”
　　我看了看那个包装，那是…那是…
　　那是我生日的时候，涧西曾经给我送的球鞋的那家店的新产品…
　　还记得我前几天穿了一说鞋面略有破损的球鞋去上班…
　　那纸袋上面的深蓝，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
　　是他，我的涧西…

　　无故不得炉灶上滚烫的开水，放下手中的锅铲，绕过那小小的灶台，我冲了出去…
　　等等我，不要走，不要误会，涧西，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穿着拖鞋从十八楼坐电梯一直往下走，心里默默祈祷他不要走得那么快，涧西，等等我…
　　出了小区门口，我看见了那辆深蓝色的汽车刚刚启动……

　　我想要冲上去解释点儿什么，可是，他走得那样快，那样快…
　　我跌跌撞撞的跑着，终究还是没有碰到它的车尾…
　　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绊倒在了路边…
　　脚下很快的扎了一块玻璃，鲜血慢慢的从自己的脚下流淌开来…

　　我呆呆的看着远方…
　　眼皮眨动之下，一滴泪落在了我的手背…

　　“你怎么了，难受就哭出来吧…”温柔的语气从身后传来，我感受到了肩上的触感，还有背部的温暖，毫无防备的，我靠在了白栾的怀抱…
　　“我…我没事…”我扭动了一下身子，挣开了他的怀抱，呆呆的说着，“我回去给你…给你…煮面。”
　　他一把把我抱起来，“你受伤了…”…
　　我扭动了好久，终究还是架不住他的坚持。
　　我不知道我是用了多少的勇气，还有多少的气力，我不知道…最终，我还是慢慢的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我没有注意白栾的神情，只是知道，那天晚上他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看着我，没有一丝好奇的询问，也没有所谓的安慰…
　　有个这样安静的朋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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