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曾有编辑说我的故事不温不火,我不以为然。大多数人的感情,并没有太过轰轰烈烈,大多还是心里泛起波澜而已。最美的感情,不是红尘作伴潇潇洒洒,而是在暗恋的时光里,想着想着那个人,他真的就突然出现了。太多美好的感情葬送于暗恋时无端的揣测与卑微。错过,真的是最大的过错。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悲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夏,陈彬 ┃ 配角:郑眯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错过是最大的过错

立意:立意待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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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暗·恋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4299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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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光年

作者:九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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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光年


      盛夏光年是沈夏课余时间兼职的地方。那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奶茶店,卖各种口味的奶茶,各式各样漂亮的甜品。在沈夏所在的大学,怎么着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约会地点。
      米苏是沈夏的学姐,盛夏光年的头儿,带着沈夏这帮店小二把小店开得风生水起。米苏人长得漂亮,口才一流,在系里早已混的有模有样,只是受不得学生会里的窝囊气,性格直爽倔强的她便霸气的撂了挑子,专心准备考研,闲暇再在盛夏光年挣点银子。
      米苏说,暑假里就不是我管事啦,我要回家。
      那,谁来管我们这帮小罗罗?
      这里真正的老板啊,米苏笑笑,陈彬。
      原来米苏不是这家小店的老板,她也就是个代管罢了。她故作神秘的告诉沈夏,陈彬也是这所大学毕业的师兄,他可是个有故事的主儿。
      至于这个故事,无非是当年陈彬如何叱咤风云于学校各个部门,长相不算精品却也赢得了众多学妹学姐的追捧,后来与校花级得美女传出一段佳话。虽然两人的爱情最终不知为何不了了之,但是陈彬也算痴情,在学校里开了这家店铺,买当年女友最喜欢的奶茶甜点。
      沈夏听米苏故弄玄虚的讲述,只是戏谑道,听你这么说,陈彬也应该三十多了是吧,老男人,哪有没故事的。
      错!是29岁!米苏听了直敲她的脑袋强调,不跟你扯这没用的,姐还赶火车呢,你自己慢慢体会就是。
      沈夏听了只是笑,挥手和米苏告别。
      虽说戏谑,但还是免不了好奇。

      翌日,怀着好奇的心情,早早去盛夏光年上班。清晨的阳光还算柔和,透过墨绿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让人心安。难怪小说里总是铺陈出这样的景色,来预示某段故事的开始。
      一路上,沈夏都在想米苏给她说的那个陈彬到底会是什么样子,想来29岁得男人和30岁又有什么区别,与其说有故事,不如说是沧桑更恰当,搞不好已经是拖家带口的人了。
      来到店面,发现已经有人来过,好像是刚刚开门,里面的灯还没有打开。厨房里隐约传来叮当当的声音,让沈夏纳闷,为什么今天点心师父来的那么早。
      沈夏的脑细胞是不够用的,所以没有深究下去,就开始着手把桌子上的椅子取下来一一摆好,做好营业准备。暑假伊始的校园还不算冷清,会有人早早前来,更何况,这里的早餐点心是相当的受欢迎。
      “这么早就来了啊。”在摆最后一个凳子的时候,沈夏忽然感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说话的声音是沈夏不曾听过的,虽然是温和的男声,但是还是被吓了一跳。
      “啊哈……”定了定神,回过头来,看到的果然是个没见过的男生。看起来20出头的样子,但是怎么看又怎么不像大学里其他的男生,总觉得比普通人多点什么。
      “你不认识我吧,”看到女生僵在哪里的表情,男生突然笑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彬。耳东陈,木杉彬。”
      “啊?”沈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和自己想象的陈彬完全不一样好吧,这哪里像快30的男人呢?传说中的娃娃脸啊娃娃脸,看起来和自己没什么区别嘛。
      大脑短路的女生呆在那里,脑海中还在纠结着“到底是他娃娃脸看起来小,还是我自己显老”这个问题,估计在陈彬看来,就是一个目光呆滞的二傻妞,微微张着嘴傻在那里。陈彬看着,也不禁觉得好笑,尽然“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那个……你好。米苏和我说过你的。”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沈夏突然为自己的失态感到非常窘迫,“有……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你帮我尝尝这个。”陈彬递上一碟糕点。
      “这是……”
      “我研发的新产品。”轻描淡写的语气,“我去收拾一下,你尝尝嘛。”
      沈夏仔细端详了一下,糕点做的并不是非常精致。从颜色来看应该是巧克力口味,只是蛋糕里掺杂了一些不明颗粒,方形糕点的切口处涂上了一层薄薄的奶油,再在单调的表面点缀上一颗红樱桃。如果是某位名家的作品,说不定还可以说这个品相是匠心独运,但是如果只是普通人随手做来玩玩,这个卖相勉强凑合吧。
      看了半天,没有激起女生的任何食欲,沈夏只是小小的尝了一口,味道很淡,奶油还有一些淡淡的咸味,那些粗糙的颗粒,尝起来,又有些甜,好像是打碎了的巧克力威化,使甜味时有时无的增增减减。不是那么甜腻,清淡的不像甜点,奇怪的味道,却又不招人讨厌,于是女生又尝了第二口、第三口。

      陈彬再来的时候,蛋糕已经所剩无几。
      “怎么样?”
      “嗯……”犹豫半晌,也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形容词。好吃?明明是不咸不甜的味道;不好吃?自己又有想法去尝第二口、第三口。
      “很难吃吗?”陈彬的眉头微微皱着,认真的看着女生,把沈夏弄得相当不好意思。
      “不不不,我是说,很特别。”
      “哦?”
      “味道很淡,但是不会很腻。”女生想了想,“奶油是咸的,很特别……嗯……这个是什么?”指着蛋糕里粗糙的颗粒。
      “费列罗的巧克力。”
      “这个放在里面就更特别了。”
      “唔……”陈彬的眉头又皱到了一起,忽而又舒展开来。本来还想继续探讨下去的样子,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来了,陈彬回头看看进来的客人,变去招呼变对沈夏说,“我随便做着玩的……这样吧,今天来这里的前十位客人,都请他们尝一尝吧。”

      淡淡的并不甜腻的巧克力的味道。

      暑假里,学校的人虽不少,但也终究比不上平日,要做的事也比平时少了大半。闲下来的时候,所剩无几的几个员工就会聚在店子得角落里闲聊,有的时候陈彬也会来凑个热闹。
      陈彬看上去并不是爱说话的人,但是聊到他喜欢的话题,还是会眉飞色舞的和大家一起说笑,但有些时候,却只是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偶尔说上一两句,很老陈的家长样子。他经常感叹,原来代沟还是存在的。其实,这也怪不得陈彬,他的本职其实是一名中学教师,擅长说教,语气老陈,像家长,的确非常符合教书匠的特点,只是在一起熟络开来,被忽略而已。
      每每陈彬耐不住职业习惯对大家进行谆谆教诲的时候,总是有人打趣说,老板你还是和我们一样卖卖萌好了,不要浪费正太一样的脸,大叔的内心还是隐藏了吧。他听了总是得意的臭美一番,你们现在的小姑娘,不就是喜欢正太的大叔,我在学校很受欢迎呦。说罢,不忘抛上一个媚眼。
      说来,陈彬的娃娃脸的确是令人艳羡。虽说是年近30,但是和店里兼职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还经常被人问起是哪个专业的学长。不过岁月也不是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要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陈彬笑起来的时候,眼角还是会出现明显的细纹。
      姑且,还是把陈彬划入二十几岁大好年华的有志青年行列里。
      沈夏就完全不同了,刚上大学一年的时间,还没彻底脱离高中生气质,是个话多爱闹的疯丫头。但是,刚来的时候却给人的映像却是乖巧、话少、又很听话,随时都是一副怯生生,小心谨慎的样子。起初见面的时候她总是会面带微笑,轻声细语的想你请教她想知道的问题,不论是多么细小的帮助,都会礼貌而又诚恳的道谢。但是每一交谈完毕,便收敛起笑容,表情安静的乖乖坐在一边细心的听身边的人说话。这样,不熟络的人竟也能发出“好一个大家闺秀”的感叹。
      但是一旦熟起来大家就发现了沈夏疯子的本质。话多,爱开玩笑,风趣幽默的让你招架不住。不过偶尔也会有感而发,说起道理来深入浅出,与不到20的年龄完全不相符,让陈彬有时都刮目相看。

      七月中旬还没到,店里已经没有什么干活的人了。假期的生意不比平日,夏天食品又不易储存,陈彬干脆连糕点也省了,放了糕点师傅的大假,只卖些冷饮奶茶。店子里只剩下沈夏,陈彬和另外一个疯丫头郑眯,可是那姑娘,大部分时间只是忙着和男朋友你侬我侬,只是偶尔会出现在陈彬的视线里,来了也多半在陈彬面前谄媚的笑笑,便又去逍遥,陈彬也是那种好说话的人,反正不忙,被放鸽子也就罢了。权当成人之美。
      见此状况,最后沈夏也就自觉的每天都来店里帮忙,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
      夏天的校园是这样,中午一到,或许说只要明晃晃的太阳一出来,夏蝉便呼呼啦啦的全都叫起来。空气里没有一丝风,空气也仿佛变得粘稠起来,墨绿的树叶在空气中仿佛开要被毒辣的太阳晒出翠绿的油来。世界仿佛快要被晒到融化,远处的景象都变得扭曲。这样的天气,路上行人罕见,更别说光顾的客人了,只是偶尔有那么一两拨客人,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而后,又冷清下来,其实也着实没什么忙好帮的。于是大部分时间,都是沈夏和陈彬两个在店里,谈天说地。清闲的时候,两人自己动手做两杯大杯的沙冰,坐在吧台前闲侃胡吹。相处愉快而融洽,渐渐成了没话也能神侃一天的朋友。
      沈夏这个人,熟络起来的时候话还是比较多。她所说的话题天文地理无所不包。
      沈夏经常会说些有的没得关于自己和身边人的事,从这一天的所见所闻或者□□新闻上的一两条消息,然后止不住的“大放厥词”,她是那种说起话来犀利搞笑的女生,损人与无形。抑或又是吧高中时的“风流韵事”搬出来感慨一番,也无非是暗恋了谁,给谁写了情书,每天早早出现在车站只为等谁偷偷的瞄上一眼……只是在沈夏的故事里,每每都是自己在扮演矫情苦逼甚至少根筋的暗恋者,却没有任何被人倒追的迹象,每被陈彬问起何故,她总是笑笑,而后沉默半晌,故作正色的说,估计他们把我当男人了吧。沈夏似乎总是那这些事情去自嘲,为无聊的日子添些许笑料。
      沈夏渐渐发现陈彬是个很特别的人,比如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总让沈夏觉得他欲言又止,总是喜欢说“你以后自然会知道”;再比如,他很少像沈夏一样喜欢搬出自己的陈年旧事出来说了又说,他不怎么提及自己的过去,每次都会巧妙的绕过,不露痕迹的又说到他那些上课神游的学生身上。至于米苏说的故事,并没有挖出丝毫半点。不过,总得来说他是个不错的倾听者和交换意见的对象,能遇见这样聊得来的人也甚是难得了。
      这一天,天气热的像巨大的蒸笼。于是一整天也看不到一个在路上晃荡的人,店里的生意着实也跟着惨淡了些。沈夏和陈彬大眼瞪小眼的在柜台前坐到太阳下山。闲吹了一下午的两个人,自己都快被自己说烦了。
      “走走走,出去转转,快要憋死了!”陈彬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摊在座位上半死不活的沈夏。
      沈夏挣扎着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陈彬身边,把脑袋往外一探,确定了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回头看一眼冷清的店子,又看了看陈彬,挑了一挑眉毛说:“得,去哪?”

      往日被情侣们占领的操场,在假日了终于可以恢复他原本纯洁的本性。白天的暑气未消,太阳遗留在操场上的温度,在傍晚难得的风中渐渐的扩散,女生长裙下裸露出的皮肤可以清晰的感知,脑海里不知为何迅速闪过三个字“比热容”。天边已有了一抹淡淡的黑色,应该要等黑幕拉过头顶,才会有凉爽的晚风吧。
      “好吧,你喜欢逛操场?”沈夏一向讨厌运动,儿时500米倒数第一的阴影至今未消,运动场是她永远的“滑铁卢”。到了大学,“运动场”三个字明显有带上了暧昧的标签,是所有像沈夏这样的单生汉所鄙夷的场所。
      “难不成你想到马路边上当移动着的行道树吗?”陈彬偏过头,看了看满脸鄙夷之色的沈夏。
      “总之这里很猥琐。”女生突然词穷,目光转向了一边在沙坑里堆城堡的小朋友。
      陈彬看了看沈夏,她语气中的酸意也已经体会了七八分,突然觉得好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你这种心态,怎么找的到男朋友啊?”
      “积点口德会死啊……”
      “对哦,店里几个和你一届的女生都谈恋爱,你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
      “师范类得怂男啊啊啊!”沈夏皱着眉头,不住的摆手,“不是脑残二逼青年,就是酸腐文艺男,要么是乡村非主流,要么是扭捏的娘娘腔啊……总之就是如狗屎一般啊……”
      “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差呦……呵呵。”一席话,说得陈彬只觉得好笑。
      “就是啊。好比我们班的男生,被我一吼连个屁都不敢放。”女生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个僧多粥少的地方,每分每秒都上演着‘饿狼传说’,正常的又怎么轮的到我……”
      “怎么轮不到,自己怎么不去追啊?”
      女生的眉头微皱一下,很快又舒展开来,动作细小的连自己都可以忽略掉。沈夏看了一眼陈彬,又抬起头看了看已经全部黑了的天空,黑色的幕布已经完全覆盖了穹顶,几颗星星隐约可见。远处开始吹来时有时无的晚风,温度已经明显降了下来。根据热学原理,这风应该来自离城市不远的郊区。清冷的气流总是争先恐后的向温度更高的地方拥挤,去追逐越升越高的热空气,让沈夏想起高中时候的自己,追逐着某个人的温度,乐此不疲。少年时代,谁没有一段矫情的感情,略显俗套的被优秀的男生吸引。每每回想起来,自己也在疑惑他是不是有魔力,那样一个人,仿佛是被自己神话了,自己变成了虔诚的信徒,那样死死地追随。关于这个人的点点滴滴,再微小,也认真的刻在心里,他喜欢的颜色,爱看的书,常去的地方,热爱的球队,甚至是无意间的客套话,都像教义一样被铭记。很多事情一下子涌出来。可是,结果又怎样呢?纠结了许久的情书,在别人看来估计还不如演算粗糙的稿纸。沈夏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细细的品味着,希望可以闻到郊外青草的味道。
      只可惜,这风,估计早已被这浮华的城市同化。
      “我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追过啦。”睁开眼睛,露出一贯的没正经的笑容,故意渲染出的得意的神色。
      “哦?”陈彬撇过脸来看着沈夏,半眯这眼睛仔细端详,并不是多么迷人的笑容,甚至算不上好看,但是这个笑脸却总是不能让他肯定她到底是喜悦还是难过。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很多时侯,他都觉的这个姑娘总是游离于悲喜之间,若有似无,让人琢磨不透,就好比有的时候她会在戏谑的玩笑之后,不紧不慢深入浅出的说一些与之年龄不相称的警示良言一样。可以故作严肃的说出“能不能学好物理是检验智商高低的唯一标准”惹得大家笑得七荤八素,也可以微微扬起嘴角,在大家唾骂出卖自己的贱人时,轻描淡写的说一句“人情世故,你来我往,本就是最最淡漠的事情”。就像一个巨大的矛盾体。时而有让他这个年纪羡慕的活力,开朗的性格,单纯的思想,时而又爱憎分明,语言犀利,一语道破很多她这个年龄段人不曾思考过的问题。有的时候,他确乎是好奇的。
      “没见过美女啊?”沈夏看了一眼陈彬,放肆的笑了一阵,“无奈人家帅哥一直把我当男人。”女生的笑容仍旧挂在脸上,只是眼睑不动声色的微微下垂,随即又抬起,然后大步走到前面,和他面对面。
      “你看!”女生眼睛一亮,突然激动起来,用手指着陈彬的背后,叫起来,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顺着手指的方向,陈彬转过身去,看见操场的那一头,有一群人正在放着孔明灯,几盏灯点燃了烛火正准备升空的样子,在夏日的暮色中闪闪发光。定睛看过去,却看见人群前面有一抹若隐若现的暗红,虽不如火光耀眼,但也并不逊色——陈彬眯起眼睛仔细再瞧,好像是一个人抱着的暗红的玫瑰。
      看来操场,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暧昧的戏码。
      “是中国人的跟我去看热闹!”沈夏一把抓起陈彬的袖口,兴奋的往火光处跑,虽然她一向鄙夷中国人凡事爱看热闹,但是还是乐此不疲,“快走啦,没看人越来越多了嘛,去晚了看不见了!”
      “你要不要这样哦?”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已经被拖走老远。
      被女生一路拉着小跑,心里纳闷“学校怎么那么多人”和“为什么做生意的时候看不到”这类与这件八卦事毫无关系的问题,赶到的时候还是被隔离在若干人之外,不过好歹也没有“里三层外三层”。沈夏更加兴奋的样子,完全无视被自己抓来看热闹的老板,很没素质的拨开人群,挤到第一排去了。陈彬也跟着挤进来,心里嘀咕着这姑娘不当狗仔真是浪费了。
      随着人群一阵“哇”的感叹,两盏巨大的孔明灯缓缓升空,在晚风中摇曳着慢慢上升,想两盏巨大的舞台灯,在昏暗的操场上投下明亮耀眼的聚光,就在这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抱着鲜红的玫瑰单膝跪下,向刚刚被一群闺蜜推搡出人群不知所措的女主角,展示出一枚耀眼的钻戒。
      “嫁给我,好吗?”男人鼓足了勇气,大声坚定的喊出来。人群中立刻爆发出雷鸣般得欢呼声,随即又变成齐刷刷的呼喊,“答应他”、“答应他”。女主角在呼喊中,显然乱了阵脚,通红着脸,眼睛应该已经湿润了吧。
      “看到没有,求婚哎!”第一次见到这样浪漫的情景,沈夏手舞足蹈,下意识的要拉身边的陈彬一起分享,但是却抓了个空。女生转过身寻找,才发现陈彬不知何时已不在疯狂的人群里了。
      沈夏大费周章才从喧闹的人群中挤出来,操场上所有的人都被收拢在身后,还有几个饶有兴致的中年妇女正从出口处赶过来,左顾又盼却没有发现陈彬的影子。正在沈夏纳闷的时候,人群又爆发出一阵欢呼,看来求婚已经大功告成。沈夏笑笑,忽然嗔怪为何学校里一下子可以聚得了那么多人。
      夜色又浓了一些,校园的栀子花散发这淡淡的清甜的香味,孔明灯早已化作天边两个闪烁的光点,灯下男女正在甜蜜的拥吻。沈夏顺着来的路一路走回去也没有找到陈彬,走到盛夏光年,发现还是走时锁着的样子,给他发短信,只是收到“有事,先走了”的回复,便再也没了消息,沈夏这方才觉一下没了看热闹的兴致,反而被刚刚高分倍的喊声闹得头疼,便转了个弯,独自回去了。
      第二天,天气改了往日的艳阳高照,密布着漫天浓厚的乌云,黑压压的压下来,像委屈的孩子随时都要哭出来似地。沈夏似是一夜没有睡稳,不停地做梦。脑海中不断闪现出昨天操场的情景,求婚的人群,慢慢升起的孔明灯,玫瑰暧昧的一抹暗红,最后还有陈彬,不声不响的消失在喧闹的人群里,沈夏追出去,看见他拿着第一次见面时给她的糕点,“帮我尝尝嘛”,还是那一天的语气。
      只是沈夏刚要伸手去接的时候,他却突然消失了。沈夏只觉得不知为何突然怅然若失,像是突然溺进了冰冷的死水,呼吸不得。于是,生生是逼醒了自己。
      女生呆坐在床上很久,只觉得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久久不能散去。她想起昨天消失的陈彬,不觉竟然有些担心。
      沈夏出门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哗啦啦的下了下来。女生站在宿舍门口,看着门外的雨,估摸着就算打伞估计还是会被打湿,撑伞的动作也慢了半拍。
      “小夏!”正当沈夏准备迈出步子的时候,被一个声音迎面叫住了,抬头一看,竟是整日旷工忙着约会的郑眯。
      “唉,难得见一次你哦。”女生打趣,下意识朝郑眯背后看了一眼,可是并没有别人,“怎么不见你的‘护花使者’?”
      “别提了,谁知道今天那么大的雨啊,本来打算去沉香园玩的。”大眼睛的女生把眼一翻,“出游无望就想找老板开工,谁知大门紧闭啊。”
      “陈彬还没来吗?现在不早了呦。”沈夏心头一紧,抬手看看表,平时这时候,陈彬应该早到了。
      “我打了电话,老板说今天不开工。”郑眯收了伞,“本来暑假就没什么生意,都一样啊。小夏,咱回去歇着呗。”
      回寝室的一路,郑眯饶有兴致的说起昨夜操场盛大的求婚。大抵是两人都是本校毕业的前辈,在操场第一次约会,于是学长心思细腻的选择在这里盛大的求婚。场景设计貌似是学姐曾经随口提过,学长却用心记了多年。沈夏听了不觉感慨。大学的恋爱大多无疾而终,如此修成正果实在难得。虽然看到那样的场面还是会忍不住激动的手舞足蹈,但是那样仿佛同感的幸福,再让人动容,对于自己来说也只是短暂的一瞬。看多了别人的悲欢离合,结局再美好到了自己这里也只徒多伤感罢了,别人的幸福大抵与你无关,你只要一旁艳羡便是,不要过多幻想,毕竟幸福并不是幻想来的。缘分这东西,玄妙的像个无稽之谈,但是又无法否定。
      和郑眯心不在焉的聊了半日,午后初晴,那丫头便又与男友出去游荡了。

      接下来的数日,陈彬也没有回来,收到的最后一条来自他的短消息是“开工我会通知你们”。
      这天傍晚,高温依旧,热得沈夏着实有些恼了,便锁了门出去乘凉。经过盛夏光年,忍不住看了看,还是那天和陈彬出门时的样子。这几日,沈夏每每经过都会忍不住驻足,她有些怀念和陈彬聊天的日子。陈彬是少数的能与自己大部分观点都不相左的人,志同道合的感觉不是一点点。他不会嫌弃自己的观点幼稚,甚至觉的她的思考很有深度,他也不会嫌她话多,他更不嫌弃自己情到深处,爆出的粗口。和他说话,说什么,沈夏都不会觉得不妥。陈彬不在的几天,整天窝在逼狭的寝室,发呆发的自己都觉得自己会长霉。没有人可以交换思想,仿佛是不让自己呼吸。
      这次经过也不例外,沈夏又想到“失踪”了的陈彬,手摸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犹豫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女生之前只是和他短信联系过几次,接过几通来电,却从未主动播过这个号码。虽说平日里和陈彬单独呆在店里胡吹,但如今要打这个电话,女生却突然迟迟按不下通话键。陈彬出不出现,去干什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可是越这么想,却越是忍不住想知道,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慢慢的侵染过来。总觉的贸然的关心可笑又矫情。
      沈夏就那么僵在那里,直到自己都觉得好笑。天已经比出来时黑了一些,草丛里的虫子,开始吱吱的叫起来,白天的温度开始一点一点的散去,风拂过裙摆,已经不再那么让人排斥了。
      “发什么呆啊,看你好久了。”有人轻拍了一下女生,熟悉的语气。
      “啊哈……”沈夏下了一跳,回过头去,看见陈彬站在他身后。
      “见到鬼了啊……”陈彬看到沈夏把自己的小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觉有些好笑。
      “是啊,是见到鬼了……我还以为你死了,是想拖欠民工工资还是怎样?”女生变回了平日里没好气的神色,但是眼睛里喜悦的神色仿佛快要溢出来。看到陈彬,沈夏心里疏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被别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那还不至于啊。”陈彬望着沈夏,看到她眼中抑制不住的喜悦,自己也仿佛被点亮了。他时常在观察这个矛盾的女生,觉的很久没有看到她眼中这么纯净没有杂质的喜悦。想到这喜悦或许源自自己的出现,也不觉笑出声。“呵呵,看来你穷的很啊。”
      “那是啊!呵呵……”
      插科打诨了几句,陈彬突然说:“陪我去操场坐坐吧。”在两人的玩笑间,这个要求仿佛有些突兀,可是沈夏片刻犹豫的一下,还是欣然应允了。
      从盛夏光年到操场,距离并不长,陈彬走的很慢,沈夏要很刻意才不能超过他太大的距离。沈夏可以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清甜的酒精的味道,从陈彬出现以来就以有,想必他是喝了些酒的。女生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觉得旁边有一双眼睛在看他们,让她觉得很别扭,于是只好微微超过他一些距离。陈彬跟在女生的后面,昏暗的灯光把女生的影子拉的格外修长。沈夏本来就是高挑的女生,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背影杀手”。陈彬也不否认其实沈夏并不是美女,小眼睛,鼻子也不够挺拔,嘴巴也不够精致,她不是第一眼美女,是那种会被淹没于大众的长相。“我不漂亮,但是丑的也不突出。”这是她的原话,她甚至觉得自己的长相完全在“大众”这个等级之下。但是在有些人看来,和沈夏相处久了,便会觉得她这个人很有魅力,关于长相上的不足似乎会被隐去。
      陈彬看着沈夏的背影,她柔顺的直发服帖的垂下来,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若有若无的海藻样的光泽。海藻。陈彬忽而想起《蜗居》里的海藻,那个让宋思明感到自己一下子年轻起来的海藻。其实有的时候,他看到肆无忌惮喜悦又带着若有似无悲伤的沈夏,自己会突然被激起求知欲,那种想弄明白女生到底在想什么的心情,就好像回到了十八九岁的自己,在解一道怎么也解不出的物理题,不服输更不可能想放弃。他觉的他这个年纪的人,已经站在三十岁的坎上,十八九岁的感觉,实在难得。估计,这种感觉大抵与宋思明相同吧。

      操场。那日求婚事件已经看不到半点残留的痕迹,只是暧昧气息犹存。沈夏总觉的大学像个爱情的快餐店,爱情快速的被制造,消费,然后残渣彻底销毁。迅速的新陈代谢让你根本来不及看仔细爱情刚刚被制造出来的模样,只是空气中暧昧的味道时刻都不曾散去。
      沈夏和陈彬在看台上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女生莫名觉得气氛骤然尴尬起来。看台,一直是恋爱的圣地之一。这样想着,沈夏知觉得脸上微微的烧起来,若有似无的温度让女生更加窘迫,与是她只好假装摆弄腰间的裙带,可突然想到《红楼梦》,薛宝钗在宝玉面前也曾有意无意摆弄裙带,来暗示对宝玉的心意,便更加窘迫。
      “干什么呢?”陈彬见她半晌不语,有些奇怪。
      “啊?”像是被戳到了软处的蜗牛,不知如何是好,“没事……那个,你这两天跑哪去了?”
      “去了一些过去常去的地方。”
      “哦?故地重游啊?”陈彬听了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没有说话,只是略微苦涩的笑笑,久久的沉默着。
      沈夏从未见过拥有这样笑容,一言不发的陈彬,在她的映像里,陈彬总是对自己的表情和语言处理的恰到好处。他从来不与人争吵,每个人都会有气恼与牢骚,可是,到了他这里却丝毫没有征兆;他自己不想说的事情,不论你怎样旁敲侧击,总会巧妙的迂回过去,让你无从下手;陈彬总是表现的沉着淡定,没有太多俗世的烦恼,一切处理的恰到好处。
      夜空无云,清澈的月光倾泻而下,凝固在陈彬久久的沉默里。沈夏微微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左手摆弄着右手中指上突出的茧。写了太多的字,笔头与指尖频繁的接触,不知何时就长出了这么个东西,然后就再也消失不了,长久的跟随着自己。女生突然就在想,人与人之间玄妙的情感也大抵如此,长久的相处,在心的深处,也会长出这样长久跟随的茧吧。想到这里,女生竟然也不自觉的苦苦的笑了笑。
      “沈夏,今天是我的生日哎。”许久的安静后,陈彬终于说话了。
      “哦?”沈夏的注意力终于从那个茧上挪开。
      “算一算,我来到个世上竟然也30年了。”陈彬的语气并没有因为生日这个特殊的日子而变得喜悦,反而增添了几分无奈的味道。
      “有什么啦,你就是一个天山童姥,说实话你看上去最多二十五六好不好,想这么多。”女生本来想说“生日快乐”,但又觉得这四个字不太适宜目前的气氛,于是,由祝贺转为安慰。不过沈夏说的也不是唯心的话,陈彬本来就有一张让女生羡慕嫉妒恨的娃娃脸。
      “是吗?”陈彬扬了扬眉毛,“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想得越发多了。”
      “那你都想些什么呢?”
      “结婚。”出乎意料的两个字,不是谈恋爱,而是结婚。
      “哈!怪不得那天看热闹的时候你突然消失了,原来是受了别人求婚的刺激啊!”沈夏突然放肆的笑起来,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笑的那么夸张,仿佛是想用笑声来隐藏内心中小小的忐忑。陈彬吐出结婚这两个字,让女生有小小的不安。
      “是啊,其实原来我也有想过在操场上向自己的女朋友求婚呢。”认识陈彬以来,还是第一次听他提及“自己的女朋友”,原来大家聊天的时候不是没有打探过这方面的八卦消息,可每一次都被陈彬巧妙的绕过了。
      沈夏突然紧张起来,看着陈彬的侧脸,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想听他说下去。月光依旧明亮,夏夜的风已经有了微微的凉意,操场上本就不多的人开始慢慢的散尽,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就是为了听陈彬诉说剩下的故事。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和你一样还是大学生呢。”说着,陈彬笑了笑,看看沈夏,突然觉得年轻真好,“她是舞蹈专业的,迎新晚会上我们认识的。她长的漂亮,舞跳得很好,吸引了很多男同学。”
      “然后你就追求她吗?”
      “唔,没有。我其实没那么奔放啊。我只是帮寝室的哥们追过她,递个情书,送个东西什么的,结果一来二去,我们俩却在一起了。一下子就是四年哦。”陈彬半眯其眼睛,月光下眼角边岁月细小的痕迹清晰可见。
      “那么后来……”故事的开头沈夏怎么听怎么觉得美好。
      “其实我们一直挺好的,”陈彬也不看沈夏,“毕业的时候,我们就分手了。”
      “为什么呢?”女生并没有料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其实很简单啊,她不是这里的人,她想回家发展,她的家人,人脉,交际圈都在那里。”陈彬兀自的摇了摇头,“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么?只是我于她而言还没有足够重要吧。她甚至都不曾问我是否愿意和她一起走。”
      并不是曾经想象的样子,会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故事发生,什么生死离别,什么天灾人祸。在陈彬的口中,故事的结局只不过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已。回想起自己曾经无端的猜测,不觉好笑。本就是芸芸众生,哪来那么多惊天动地,骤然的离别,与无端的失去已经是足够分量的伤痛。若是不可抗拒的力量也就罢了,偏偏又是这样一个不痛不痒的理由,明明可以选择坚持,却轻而易举选择了放弃。唯一的解释,不是“不爱你了”,而是“只是我于她而言还没有足够重要吧”。沈夏一边想着,一边望着陈彬黯淡下去的神色,感同身受。就是那种感觉,不论你怎样努力,哪怕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别人的眼中也不过尔尔,说到头来,都是自己高估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想到这里,沈夏突然心里一酸低下头哭了出来。
      陈彬听到轻微的啜泣,转过脸来看沈夏的侧脸,月光照映在她的脸上,泪珠闪闪发光。与沈夏相处的这段时间,每天看她在人前大大咧咧放肆的笑闹,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低垂着眼睑,陈彬总是能感觉得到她的忧伤,却又不见她真正的哭过,这还是第一次。陈彬突然感到剧烈的心疼,有一种巨大的冲动想要拭去她的眼泪,几经挣扎才忍住。这世上,多半的人都在看别人的悲欢离合,又有几人会感同身受,潸然落泪?陈彬算来离开象牙塔后也摸爬滚打了数年,虚情假意,曲意逢迎的事情他早已习惯,他只是觉得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像现在这样有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流露自己真实的情感,欢笑或者眼泪,而他自己也很久没有在别人面前毫无顾忌的谈及过往。和沈夏相处的时光让他可以不必设防。这段时间独自一人故地重游,数日不见她的身影,突然觉得少了什么,这种感觉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现——自己确乎爱上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每每和她畅快的交谈之后,他总觉的心安,就连睡觉都变得更加踏实。
      回想那一日在操场,自己之所以会突然离开,并不完全是回忆起自己曾经策划的那场没有机会实施的求婚。当年的遗憾固然让自己感慨,可是天知道那天陈彬看着因为看见求婚而欢呼雀跃的沈夏,突然很想一把把她揽在自己怀里——他看见别人为了自己的幸福可以绞尽脑汁制造浪漫,为什么自己如今连表达感情的勇气都没有。可是陈彬站在沈夏背后良久,还是终究没有做任何。沈夏,她还那样年轻,不似他,已经在社会摸爬滚打了七八年的光景,她应该在学校里找一个年纪相仿又意气风发的少年,和她一同度过在象牙塔里的时光。可是,让陈彬困惑的是,自己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动了心,尽管这些日子以来他刻意回避,但是终究还是不得不面对的。独自消失的这几天,他也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突然在想,如果自己早些遇见沈夏,在自己更年轻一些的时候遇见她,如果自己可以扭转错误的时间与空间,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你怎么比我还伤心呢?”陈彬伸出本想帮沈夏擦擦眼泪的手,犹豫的一下,只是像兄长一样揉了揉沈夏的头发。
      沈夏听了,方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抬起头尴尬的笑笑。
      “也不早了,送你回宿舍吧。”陈彬说。
      “好吧。”
      回去的路上,沈夏和陈彬走的很慢。天色又晚了许多,路上已经没有行人。路灯微黄的灯光透过碧绿的树叶照下来,沈夏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层层叠叠的树叶子竟让人感觉是无数绿色的油彩一笔笔点画出来似地,竟有了几分油画的味道。
      一路走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到了沈夏宿舍的路口,才停了下来,莫名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个……你早点休息吧。”陈彬还是先开了口。
      “好啊。”沈夏抬头看着陈彬回答,她突然想多看他一会,她觉得陈彬会想那日一样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又或者女生突然希望陈彬对她说点什么。沈夏甚至有一瞬间犹豫是不是要告诉陈彬自己在他身上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像被谁一下子掐住了命脉,不是一下毙命,却又不松手的感觉——和曾经悄悄喜欢别人一样的感觉。多么熟悉的感觉啊,只是,沈夏已经不似十五六岁的自己有勇气送出一封矫情可笑的情书——她对待感情时常是那样的自卑,总是提前设定好自己一定被拒绝的桥段。
      更何况,陈彬和原来自己遇到“他们”都不一样。沈夏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自己就对这样一个“大哥哥”动了这样的心思,她本以为自己会像小说里看到的那样,在大学无忧无虑的时光中忘却过去那些看似刻骨铭心实则轻描淡写的被扼杀在摇篮里的感情,然后又奋不顾身的陷入差不多的下一个里去。没想到,她做到了前一半,后一半却不知何时完全偏离了航向。
      陈彬笑笑,顿了顿,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敲开宿舍大门,在宿管阿姨低声的埋怨中沈夏回到了宿舍。躺在床上,沈夏怎么也难以入睡,她回忆自从认识陈彬后的每件事,却又丝毫没有条理,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搅成了一锅粥,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到底哪里是开始,又在什么时候会结束,直到囫囵睡去,也没有个所以然。

      接下来,陈彬仿佛又消失了一样,盛夏光年也一直大门紧闭,店子里的小伙伴们已经大多都回家去了,只有沈夏每天像丢了魂一样,却又不敢联系陈彬,只是每日都会借故去盛夏光年门口若无其事的看上几次——或许,陈彬又会不动声色的突然出现。
      终于,这天早晨,当沈夏惯例似的经过盛夏光年,发现紧闭了数日的铺子拉开了一半。本来想去买早餐的女生完全忘记自己的初衷,一下子冲进了店里,心里松了一口气——陈彬,你终于出现了。
      进了门,发现陈彬一个人正在清点店里的物品,他看见沈夏,愣了一下,然后自然的招呼女生坐下。
      “我打算把店子盘出去了。”没等女生发问,陈彬就率先开了口。
      沈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本想着陈彬消失几日便会再回来,刚刚看到陈彬的那一刹那她几乎就差那么一点就脱口而出“陈彬,你终于回来了”,然后不顾一切的说出自己这几日的感慨困惑,和那种不一样的感觉。就差那么一点,结果这一秒陈斌却变相的告诉自己不用再说下去了。
      陈彬看着一时哑口无言的沈夏,突然心如刀绞。做出这样的决定是自己这几日或者说自从确定那种喜欢的感觉的时候就开始斗争的结果。从一开始对这份感情的惊讶,再到困惑,再到时不时自己会突然很想表明一切却又怕吓着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切发生的有些太快,几乎没有时间思考,到如今,他想明白最好的选择或许是从仅有的交集中离开。陈彬不知道多想扭转这错误的时空,如果自己早些年遇到现在的沈夏就好了,而如今,自己已经越过30岁的坎子,但沈夏不过才19岁而已。虽然说爱情没有年龄的界限,但是,陈彬总觉得沈夏应当和普通的刚来大学的姑娘一样,与年级相仿活力四射的同龄人在一起。自己,就算在一起,今后也抵不过现实的考验啊,最终只会给这个年轻的姑娘带来不必要的烦恼罢了。
      更何况,自己还不能确定沈夏是否也喜欢自己,虽然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仿佛能感觉到什么,可是陈彬还是不愿冒险。答案的是与否,对他来说都是错,不过平添痛苦。
      “你不是特地守着我发工钱吧。”看着沈夏迟迟不说话,陈彬整理了一下思绪,故意半开玩笑的说道,“不要着急嘛,下午我就给你们都打到卡上去,省的还要来找我。”
      “为什么要把这里盘出去?”沈夏完全忽略了陈彬的话,她的脑海中高速运转的还是关于陈彬会再次消失并且彻底消失这个问题,语气里有了质问。一切有点太突然了,前一件事情还没有纠结完,后一个更大的问题就出现,女生自己都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她本以为自己还会有足够的时间去整理自己的思绪,结果一切就快要戛然而止。
      “我觉得过去的事情是时候忘掉了,关于某些人也好,关于盛夏光年本身也罢。”陈彬早就想好了说辞,所以像先前自己设想的一样从容的回答。他并没有说谎,对于陈彬而言,不论是当年离开自己的她,还是沈夏,都将成为“过去的事情”。他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在他眼里,事实已定无法改变,过多的说辞只会提醒自己这样有多么遗憾,多么无可奈何。
      沈夏突然又一次深深的感到自己自作多情,陈彬的话在她看来还有另外一个意思——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去。既然没有忘记过去,那么现在的自己自然没有半分机会在他的脑海里占据任何。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自己似乎一直扮演这样的角色,每每这种喜欢的感觉像藤蔓一样在心里不停的生长,每每又在最为旺盛的时候,自己才会清晰的明了它必将最终枯萎死去。真是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笑了,这是诅咒么?
      “也好。”女生已经找不到更贴切的回答,只有违心的嘴角上扬表示赞同。
      陈彬看着沈夏的笑脸,心里想,都结束了。
      在这天下午,陈彬匆匆办好了所有的事情,离开了学校。

      两天后,沈夏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准备从宿舍离开。虽然暑假快要结束,可是,没有了冥冥中的那一份期待,女生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离开的途中,经过盛夏光年,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已经高高的脚手架,正准备脱胎换骨的样子。抬头望去,招牌已被拆去了一半,“盛夏”两个字颓然的躺在地上,“光年”二字摇摇欲坠。
      沈夏望着“光年”出神,心想,自己与陈斌之间,剩下的只是这比光年更遥不可及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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