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岛

　　“好。后来的事情，你自己想。”郁天熠疲惫把脸埋在手掌中，“我没办法讲清后来的心路历程，再看石琉，觉得她是母神，是圣母玛利亚，再到后来，觉得她是一切欲望的源头。”

　　葛枫不想听他这样露骨地评论自己的母亲，但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她又说不出太多责备的话。

　　“我先走了。”

　　嘭地一声，葛枫落荒而逃。郁天熠抬起头，收起了满脸倦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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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羡在公婆家吃完午饭，还小睡了一会儿。她载着吴婶一起回家，郁天熠给她们开门，吴羡迫不及待地蹦到他身上：“成啦！太棒啦！”

　　吴婶忍着笑撤回自己房间，吴羡才不管这些，啵啵啵地亲了郁天熠好多下：“全世界还有比你更棒的老公吗？”

　　郁天熠：“咳，要不你换个试试？”

　　“我才舍不得呢。”吴羡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她从他身上跳下，四下打量着这间屋子，郁天熠紧随其后：“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吴羡突然转身，“觉得你太厉害啦！”

　　她又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卡得有点紧，郁天熠不敢动，但她是发自肺腑地开心，自从蜜月旅行回来，几乎没有见过她这么彻底的笑容。

　　吴羡接着说：“婆婆还讲，月底我生日到海边度假村过。她帮忙张罗party。”

　　郁天熠挺意外：“你不是计划去新疆旅游的吗？”

　　“不去啦。”吴羡蹦蹦跳跳回房，“婆婆好不容易伸个橄榄枝，我得好好抓住才行。新疆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嘛。”

　　郁天熠目送她，眼神不敢移开半分。

　　“对了，郁总啊。”吴羡的声音从衣帽间传来，“婆婆想大办，大概是嫌我们之前婚礼太简单了。唉，那会儿我哪想到这么多。”

　　“时间有点紧，我们得赶紧定下名单。当初参加婚礼的人都可以都叫上，我这边还能再叫十几个朋友，你那边……诶，葛枫放假了，能来吧？”

　　郁天熠瞳孔猛缩。

　　“我就算她是我这边的人啦。”吴羡笑眯眯地走出来，“那待会儿我联系下她。我真的不擅长张罗这些热闹的场合，问下她有没有要好的小姐妹吧，一起凑个热闹……”

　　郁天熠说：“你平时注重私人空间，为了讨好我妈也牺牲太多了，没必要。”

　　吴羡叹了口气：“婆婆不值得，你值得啊。”

　　郁天熠摇摇头：“葛枫我帮你联系，度假村那边我让他们赶紧腾地儿。你搞定你那帮朋友就行。”

　　“郁总，你老是不让我干活，我会被你宠坏的！”话虽如此，吴羡还是笑得喜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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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枫回到空落落的家，关上门发呆。

　　心里空荡荡的，没有苦涩、没有懊悔、没有绝望……真奇怪，什么感觉都没有。

　　就好像经历了一场半推半就的一夜情。

　　平心而论，郁天熠年轻力壮皮相好，她也不亏啊。葛枫坐在床边咯咯笑，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李遥怎么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

　　她不想接，却还是按了接通。

　　“你在哪儿？”

　　“家。”

　　“蔚蓝星座吧？”李遥心满意足地核对了眼前的几个大字，“下来接我。”

　　靠靠靠？

　　“我们老师暑假开了项目，叫了几个人帮忙打杂，没准还能带我们发论文呢。通知的明天，我想先来见见你。”李遥沉浸在自己制造的这一出惊喜中。

　　葛枫来不及收拾，飞奔下楼。她特别、特别想，又特别、特别怕见他。

　　电梯门打开。少年脚边放了个简单的行李包，还是那副清清爽爽的模样。他用熟悉的怀抱迎接了飞驰而来的葛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葛枫把嘴唇和眼睛闭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泄露那句：“你要是早一天来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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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枫直说男友在家，请石琉到朋友回避一晚。

　　石琉有些吃惊，女儿大多数时间客客气气，很少理直气壮地跟她提要求。她有些高兴，其实她很愿意为枫枫做一些事情。

　　葛枫已经决定忘记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李遥靠近的时候她仍忍不住颤抖，李遥不知所措，葛枫竭力直视他：“昨天看了部犯罪片……有点恶心。”

　　这一晚两人什么都没有做。第二天葛枫从朦胧中醒来，一条胳膊从身后轻轻搭在她的腰间。是熟悉又安心的感觉，葛枫觉得自己调整得差不多了，这才背过身去，主动抱他。

　　可是她还是抹不去那种淡淡的恶心感。送走李遥后，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真相告诉他。李遥一定会为她抱不平，带她去报警。

　　她为什么不报警呢？

　　这种迟来的后悔席卷了她全部的身心，直到石琉回来。同时她也带来了月底吴羡在海边度假村办生日party的消息。

　　葛枫想也不想：“我不去。”

　　“你得去。”石琉说，“你郁婆婆要大办，凑人头。我没小心告诉她们，你男朋友也在，所以你俩都得……”

　　葛枫想砸东西。想到石琉深更半夜发来的二十万，又生生忍住。

　　“好的，我们都会去。”她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让李遥再见见郁天熠也好。没准她忍不住发作说出真相，至少有一个人会站在她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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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李遥不是来做暑期项目的。

　　他在学校附近下了车，米玥一早等在那里，拽上他就跑。

　　“快，下午一点开始。”米玥拉他上出租车。

　　李遥不明白：“为什么桑沁雨不直接让我在录制场地等呢？”

　　“人太多，怕到时候找不到你。节目组不给票，没人带不给进。”

　　李遥没有多想。

　　米玥一路不停看时间，心脏砰砰直跳。闻道乐队报名参加了省电视台的一档音乐节目，一路过关斩将，终于进入电视录像阶段。

　　去年乐队就报过名，临上台前被砍。今年换了她和桑沁雨，编导们对闻道乐队还有印象，对这两注新鲜血液尤为满意，称赞她们是画龙点睛的两颗明珠。

　　这类音乐节目都要请亲友团助阵。乐队成员商议了一番，觉得还是找些上镜的朋友撑场，节目播出后也更容易有话题。米玥第一个想到了李遥，她把照片翻出来，全票通过。

　　但她没敢跟李遥说要上镜的事，只讲观众席需要亲友团撑场。李遥在家无聊，想找葛枫出去旅游，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

　　一路风驰电掣，终于赶在十二点到了体育馆。米玥把几个“亲友”带到编导面前，导演很满意。

　　“人以群分啊，美女的朋友们就是不一样。”导演顺便拍了拍李遥的肩，“这个小伙子骨相最好，到时候站中间吧。”

　　“亲友们”被带到观战的小屋子里。李遥这时才被告知，怼在他面前的这个摄像头要给他特写，一旦闻道乐队晋级，省电视台的频道上，他的脸有可能占据整个屏幕。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李遥寻思着葛枫看到要怎么找补，不过没准她不关心这些节目呢？

　　想想也是，省台每年那么多音乐节目，扑得十之八九。葛枫爱看美剧日剧、韩国综艺，素来不关心国产娱乐圈，问题不大。

　　带着这样的安慰，李遥完成了节目录制。闻道乐队没有获得导师亲睐，初选即落选，李遥松了口气，他拒绝了乐队聚餐的邀请，匆匆往学校赶。他事先联系了一名读研的师兄，暑假总能找点事情做。

　　当葛枫试探地问他，愿不愿意参加月底家里朋友的聚会，他带着一点点作祟的歉意，满口答应。

　　他没想到的是，两周后，该节目爆出违反国家规定招募不满14周岁的选手参赛，节目组不得不临时从淘汰选手中再打捞一组顶替。闻道乐队就这样幸运地从悬崖边被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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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遥知道葛枫的“小舅舅”做房产发家，很有钱。但没想到能这么有钱。他在这座城市读了两年书，玩过的地方不少，从来不知道远离城市的一端，会有这么美的一片海。

　　“不然怎么说资本家贪心呢，最好看的地方永远被他们独吞。”葛枫指着远处一片小楼，“那边的度假村海景最好。然而只租不卖，产权全在郁天熠手里。景观最好的一套，租金被炒得跟上海的思南公馆有的一拼，你敢信？”

　　李遥勉强笑笑。这些离他太遥远了。

　　“离我也很遥远。”葛枫望着远处的房子，“我们只是被叫来充场面的。巴结郁家的人很多，我们在角落里呆着就好。”

　　他们在烂漫的海风中，慢慢走近那套奢侈的别院。

　　葛枫说得没错，人真的很多，院子里礼服光鲜，觥筹交错。葛枫和李遥在入口登记，拿到房间钥匙后从人群中小心地挤过，不停有人打招呼。

　　“枫枫来啦。”

　　“这是你男朋友吗？”

　　“小伙子真周正，有点眼熟啊，上过电视吗？”

　　“我瞧着也有点像哪个明星……年纪大了，记不清楚！”

　　被围观的李遥只会点头微笑“嗯”，倒是葛枫煞有介事地把食指放在唇上：“嘘，我妈看到又要问东问西的！我们先躲起来啦！”

　　“知道知道，你妈说了，前两天小伙子来家，她都被赶出来了。”

　　李遥大窘。葛枫泰然自若：“小点声，万一不是同一个人呢。”

　　一片欢笑。长辈才不理这套：“这可是枫枫头一次带男孩回家，回头我们也好好八卦八卦。”

　　“什么八卦呀，我也想听！”

　　头顶传来清脆的女声。众人抬头，露台上好几个女孩子围着喝下午茶，各个打扮得精致亮丽，其中最漂亮的那个伏在栏杆上笑着看下面：“好久不见啊，枫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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