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胡先生：

　　您好！
　　昨晚收到您的来信，读完便想写回信，可拿起了笔又放下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写，您的思想的豁达让我羞愧，在读信时，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如蚂蚁般的小人儿，直不起身来，我真的感到了深深难过，我与您实在太远了。

　　与您谈到了文学，可我的学问是很糟糕的，连一个正经的问题也问不出来，实在害怕让您见笑，我怎么敢班门弄斧呢？
　　您说了文品不一定如人品，我倒是有些体悟，觉得确实是如此的，人说大文豪也有些臭毛病，可书里却一丁点儿也看不出来。

　　早年间——文学革命那一会儿，大家不都在抄袭吗？有个作家还写了本神探破案的书，名叫什么我忘了，我总这样，记东西只能记个大概，总之是抄袭了一本《神探夏洛克》的外国书，竟然也被堂而皇之写进了文学史，我一时不能理解了，这样也无妨吗？
　　哎，我也不懂，如果说错了您千万不要笑话我，我的学问真的很糟糕呐！

　　之前看一本外国人的小说，他说品味和文笔都是可以练出来的，没有天赋也并不可怕，确实有的人生来就会技巧，但后天的努力练习可以习得那些人天生就有的天赋——这句话过于残忍了不是吗？我倒希望他没有说。

　　想必若不是当时那过于闭塞激进的环境中吹来了一阵自由文学的风，让我们过于得意忘形了，那时的抄袭是不会如此猖獗的，因为抄袭了别人也正是代表了自己的无能啊。

　　我替那个时代而感到悲伤。

　　不过，那时也还是有可恨的人的，写了一两本小说明明非常出色，却不再进取了，自己抄袭自己，长篇累牍，让人恨得牙痒，若不喜欢，为什么要写呢？若喜欢，为什么要糟践呢？我不太懂。

　　您懂吗？

　　爱您的筠

　　亲爱的胡先生：
　　您好！

　　很高兴收到您的回信，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的心情！我觉得您说的对极了！

　　我们当真无法左右旁人，也只能做好自己。

　　胡先生，我中午时做了一个梦，很古怪的一个梦，我想跟您讲一讲。

　　我梦见了一个山庄，整个山庄都住在一个大的古楼里，一共有八层。
　　山庄来了一个公主，村民们对她都很热情，可是公主却很古怪，好像是来查什么事情的。

　　画面忽然一转就到了晚上，有一个小女孩，回家前不小心偷听村民们的说话声，知道了一个消息：原来这个村子的人都是假的！他们都不是人类！而是被人支配的机器。

　　小女孩吓坏了，就去找公主——这时有一个老奶奶拦住了她，却不伤害她，而是想尽办法让她不要声张，我当时在梦中怕极了，却发现她并没有使用暴力。

　　可最后公主还是知道了，全村的人都走了出来，竟然都是假人！

　　这个梦其实并不好玩，我也讲得不好，可是您知道吗，我之所以做这个梦是因为我最近总在想这件事：我们到底存不存在呢？

　　您也许会说，唯物主义告诉我们，我们存在。

　　可我又想问您：唯物主义又存不存在呢？

　　谁能证明我们存在呢？除了人类互相证明，还有谁能证明呢？
　　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假象？

　　其实您隔着书信也并不能确定这头的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吧，也许我只是一堆虚构的，可怜的数据呢。
　　用一堆白色脑浆和血肉就来解释人，我怎么也不能理解。

　　之前我总觉得，我是宇宙的子民，万古入长夜，我只活短短数年，实在没必要过于在意，可现在我竟然在想，宇宙这个命题未免也太过可笑了吧！

　　把一切都交给一场爆炸，那爆炸之前呢，爆炸之后呢？爆炸之外呢？

　　原谅我的无知与可笑，我总觉得，这世界假的很，从很久前我就想，这世界对我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也对这世界也更是毫无用处，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如此痛苦的挣扎在人世间呢？

　　哎，我不清楚，您清楚吗？
　　想必您并不屑于我的痛苦，在我心里，您就像罗素一样伟大，将我的灵魂之路一一走过，然后归于平凡，或许您和他也一样，愿意看透一切后走入群众之中。

　　我却无着无落，不知往何处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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