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作者:野有死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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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为一场梦,摔碎了山河



      只为一场梦,摔碎了山河。

      尚缶他娘死活不许他做官。

      尚家三代为官,他爹尚恕平当了二十年的官,浮浮沉沉无功无过,走得是中庸之道,他有三个儿子,按法例来行,他的三个儿子都可以受他荫庇,入朝为官。

      但唯有二儿子尚缶,他娘死活不许他入仕,不许尚恕平引荐,也不让尚缶去科举。

      所以尚缶习武数年,十二岁以后不曾碰过四书五经。

      尚缶是想做官的,他骨子里有对权利的渴望,有凌驾万人的欲望,尚家三个兄弟,他是最想做官的。

      这夜,皇城灯火通明,大殿之上歌舞升平推杯换盏,王位之上年迈的殿下微微醉。

      小太子四下望了望,一猫腰溜了出去。

      尚缶站在小亭边,看着夜色下漆黑的池水,风轻吹,水光粼粼闪着河岸的光。

      这孩子穿得富贵,脸白皙细嫩,眉眼间天真无邪,暮色遮挡下眼睛亮得发光,软软地叫了声,“哥哥。”

      尚缶叩首行礼,“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小太子却笑得咯咯的,“你干嘛啊。”

      尚缶左右看了眼,“您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快进去。”

      小太子问着,“你为何不去殿里?”

      尚缶不想在这里多说,小太子却探出头去看他身后满池的莲花灯,一个一个地指着,眉眼笑得弯弯的,转过身来冲他伸出了两只小胖胳膊。

      尚缶便上前将他抱起来,稳稳当当的,甚之又重。

      小太子今年才八岁,稚气未脱,像个未出笼的幼虎,一边让人担惊受怕着,一边又讨着人的欢喜。

      当年,怀里的这个孩子还不是太子,他曾救过他一命,尚缶那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份,如果知道了,他可能不会去管这个闲事。
      然而事实是,他那天忽然忘了常理,忘了去思考,这样的皇宫之中,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孩子被放在数尺高的假山上,任他哭得声嘶力竭,却没人去管。

      尚缶把他抱下来的时候,这孩子紧紧地攥着他的袖口,他忽然反应过来了,凭空出了一身冷汗。

      尚缶一向精明,不该动得善心只犯了这一次,而后他数次梦中惊吓而醒,梦见自己触犯龙威,插手皇家事,被满门抄斩。

      他心里不安,等了数月,毫无波澜。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莫名地就等来了那个孩子当上了太子那一天。

      从此,一个八岁的孩子,见到他的时候就两眼发光,一声一声地叫他,‘哥哥’。
      尚缶说使不得,小太子就伸出手来要抱,当他弯下腰,却被这孩子环住了脖子,拿细嫩的脸蛋去蹭他。

      尚缶不是不知道如今是什么形势,心里也知道,这个孩子过得不易,今后的路也将越来越难走,身无根基,只能当个靶子,等着被万箭齐发。

      他却忽然有了个想法。
      男子汉若不建功立业枉活一场。

      尚缶在夜幕中望了眼大殿,看着酒池肉林笙歌一片,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孩子道:“你想当皇帝吗?”

      后未过几日,尚缶入东宫,列四品带刀侍卫。

      小太子名唤齐容晟,字执良,聪明,能吃苦。

      尚缶一点一点地教他,一句一句地指点他,告诉他如何做事,如何做人,该怎么笑,该冲谁笑,将汤药交与他的手中,让他送到皇上的病榻上。

      齐容晟毫无根基,一切拉拢与打压都寸步难行。

      但尚缶是乐意的,他天生爱权术,乐意将每一步算计好,就像是九十九道棋格,黑白各自落子,他喜欢当那双翻云覆雨手。

      皇上终于死了,齐容晟已经十一岁,那一晚凶险而残酷,戾气冲破天际,殿前的池水好像更黑了。

      齐容晟登上帝位可以说步步踏血,可他自己其实并不十分清楚,或许他知道,只是选择不去看。

      尚缶掀开衣摆,跪下扬声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容晟看着他笑得开心,露出一口白牙,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一切好似都已经熬出头来,可以重新开始了,可造化向来弄人。

      小太子已经当上了皇帝,尚缶却还是那个尚缶。

      齐容晟的身边不会只有这一人为他出谋划策了,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全天下都看尚缶不顺眼。

      尚缶从未掩饰过自己对权术的欲望,他长袖善舞,杀意果敢,那是否,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想立从龙之功呢?

      尚缶一路上得罪了很多人,盼着他倒下的人太多了。

      小皇帝未说什么,只是有时会长久的看着他。

      尚缶心知,路只能走到这里了,无论甘不甘愿,也只得激流勇退。
      他准备了自己的如何退场,也打点好了一切,国泰民安,政局安稳,他走了也不会影响什么了,小皇帝能应对好。

      此时出了一档子事。

      左丞相拎出了一个老宫女,说尚缶往先帝病榻上送的药里掺了毒,慢性毒,三年就能要了人的命。

      尚缶完了。

      没什么意义再去摆弄权术那一套了,他回首一生,倒觉得并未有什么遗憾,想做的事都已做成,他本就做了很多该死的事,如今也只不过是恶有恶报。

      小皇帝来找他,仍是长久、长久、长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尚缶冲他笑了,笑出了牙齿,时隔经年,两人好似掉了一个位置,沉默的是当年的爱笑的小太子,笑着的是那个总是深沉的四品侍卫。

      小皇帝道:“你说点什么啊。”

      尚缶却仍是只微笑。

      小皇帝上前两步,锤着他的胸口,眼眶通红,“你说啊。”

      “你说啊。”

      最后小皇帝说,“我该怎么办?”
      他向从前遇到难题那样,问着他的侍卫。

      他的侍卫道:“臣罪该万死,理当问斩,株连九族。”

      小皇帝却哭岔了气。

      这么多年了,侍卫方才明白,小太子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早已知道,很多话已经不敢再说。

      小皇帝抬起头,恶狠狠地说:“你当真不知道吗?”
      尚缶先他一步,堵死这句话,“臣不知,也不该知。”

      小皇帝眼也不眨,狠狠地看着他,眼泪就这么滚了出来。

      尚缶道:“您还有江山,去享您的福去吧,我不过是个佞臣,将来史书刻画,只该一笔带过,剩下的都是您的功绩,别的东西,您就忘了吧。”

      “懦夫。”小皇帝道。

      尚缶微笑,也点头。

      他此生第二次发了善心,也是为了这个小皇帝。

      尚缶死罪难免,却未株连,只当是皇帝念了旧情。

      他娘在牢门前拉着他的手,眼泪都已淌干,“儿啊,你不该入仕。”
      “你心思太重,做事不计后果,我就怕你会将自己逼上绝路。”
      “新帝登基这些年,我夜夜难眠,竟还是等来了这一天。”

      尚缶却道:“您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别哭了,这并非什么坏事。”

      下雪那天,午门撒了一地的鲜血。
      小皇帝听了内侍传来的信,吐出了一口心头血,病了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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