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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醉假梦
一杯杯醇厚浓烈的酒接连下肚,秦燕渐渐恍惚。白芷与绿萝在一旁总想着去夺她的酒杯,奈何被秦燕的功夫压制着,总也不能成功,四人中唯一比秦燕身手好些的红鸢,此时更是不知身在何处。
“姑娘,真真不能再喝了!”
“若是有心事,说出来让我们知道,总好过闷头喝酒,喝伤了身体可该如何是好?”
秦燕对身边二人的话充耳不闻,只作聋了一般,只知道不停的喝酒,却也不哭不闹,只眼圈有些微泛红,眼神无焦,茫然的望着院中一棵光枯的木棉,脸上不时闪过一丝冰冷的苦笑。
日薄西山,华灯初上。
一盏明烛摆在花园石桌的一角,照在秦燕侧脸,忽明忽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机械一般抬手仰头的动作终于止歇,秦燕头脑发胀,再喝不下一滴,颓然的伏在石桌上,却不知是否是酒劲儿上头,一股难以名状的烦闷蓦然袭上心头,身上、脸上有如火烧一般,喉间更似干灼,苦涩难忍。
或许是酒喝多了,真的醉了。
她有多久没这般痛快的醉过了?
大概的日子实在是记不清,只知道上一次醉酒闹事被秦忠严惩时,一切都还是好好的。怎么不过短短几年时间,身边的人都变了?
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秦燕习惯性的深深吸气,咬着牙不让一滴泪水流出。
久未出声的白芷从屋里拿来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轻轻搭在秦燕肩上,如姊般温柔抚了抚秦燕肩头道“我虽不知为何,却能看出你心中难过,喝了酒,睡一觉,明日一早都忘了便罢。”
秦燕的脸上没有表情,却是伸出手紧了紧背上的披风。白芷心知她心中郁结,须由她自行排解,便携着绿萝一同退了下去。
四下终归于寂。
静默中,秦燕不禁怅然若失,她忍不住想,若她生来便是男儿身,或许晏云天就不必死了,虽说她一直以来都将晏云天的命算在自己头上,却从来没想过,单单是自己的存在,就注定了他们两个人中只能活一个。
秦家与晏家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可一山不容二虎,况且若是秦燕与晏云天结亲,朝中最为庞大的两股军事力量便势必要合并,卓向宇必定会因此忌惮。秦忠与晏筌显然也清楚这一点。
因此三年前,晏筌为了自削势力,告病退政,晏家军的三分之二过给了叶家,晏家上下只晏云天一个在朝的将军,只领不到五万的兵。可就算如此,仍是没能消除卓向宇的戒心,怕也是从那时起,他便有了杀意。
秦燕昏迷的那三日内,卓向宇迟迟不肯批文发兵,秦忠随即明白,他们忠心拥护的天子这是要借异族强兵的手,打压两家的权势,甚至置他们于死地,他要让秦家和晏家都知道,他越国王者的威严,他执掌生死的天权,他要让气焰高过他的一切势力遭受重创,要让文武百官警醒,他才是当局者,是操纵一切的真龙天子!
身为人父,秦忠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决定了牺牲晏云天。而晏云天,就当真一点儿都不明白,毫不怀疑的就被人当作棋子了吗?
思及此处,秦燕顿觉心头绞痛。
当年的晏云天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离去,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但他聪慧如斯,又怎么可能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都未察觉?秦燕宁愿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宁愿当年死的是本就重伤昏迷的自己。
她与秦忠争论不休,最终才明白了一切不过是个局,而自己当年太过天真,被至亲算计,当真傻的可以。说起来,若不是那日晏云天忽然失联,秦燕也不会极怒而战,那便也不会有她的一战成名,困军也无法一路突围幸存。
想一想,先以晏云天为祭,平复圣心,再以此激她突围,这一切是否也是秦忠故意而为?又或者是卓向宇一早便算计到的呢?
胸口愈加不畅,秦燕苦笑摇头,不可自控的摇了两摇,站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狼狈极了。
顺着花园小径一路到头便能寻回自己的住处,可醉酒的秦燕早已看不清楚,只能凭着感觉,往光亮的地方去,不知不觉便行到了一方矮篱下。她盯着几块歪倒参差的木桩愣了愣,习惯性的抬腿便翻跨过去。
对面是一间院房的后墙,墙上开了一扇木格纸窗,窗子紧紧闭着,明黄摇曳的烛火将一个宽衣垂发的人影投在窗格上。
屋里的人正运笔写着些什么,丝毫没有留意到窗外盯着自己影子出神的不速之客。
酒劲儿正酣,秦燕的脑子一阵木过一阵,停止了思考。她机械地一步步走向那扇窗子,像是一只迟钝的飞蛾,终于找到了唯一的灯火。
一瞬间,秦燕有种感觉,仿佛这个世界,那一点点烛火璀璨便是她唯一的温暖了。
她抬手想去触摸那一室光亮,想摸摸看它是否同它看起来一样温热,可手还没碰到,窗子却从里面被人推开了。
江钰万万没料到,窗后的秦燕会是那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沾染了满身酒气,用一双失了神采,泫然欲泣的眼睛茫然的盯着自己。
秦燕的手停在半空中,离江钰的鼻尖不到五步远,她的视线牢牢锁住江钰的眼睛,江钰却知道,她根本没在看他。
昏黄的烛光给江钰的身影镀上一层温柔的朦胧,秦燕只愣了一刻,抬起的手没有放下,反而一步步走向立在窗边的江钰,直到贴在墙边才停下。她的手顺着江钰的下巴,脖颈,肩膀一路向下,一把握住了江钰的手,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嘴里还喃喃道“这儿最暖和。”
江钰僵直的身体在她的触碰下渐渐放松,唇畔依旧淡淡浅笑,反手回握住秦燕的手问道“喝酒了?”
秦燕眨眨眼,似乎在考虑江钰的问话,没过多久便狠狠点了点头“喝了好多。”
“为什么喝酒?”江钰抬臂,将秦燕空垂的左手也抓在掌心。
“因为...讨厌。”
“讨厌谁?”
秦燕低头看见自己的两只手都被捉住了,不知为什么,像个孩子一样就笑了,忽然就看向江钰,笑嘻嘻的道“讨厌你!”
江钰眸色深沉,双手拇指轻轻在秦燕手背摩挲,温热玲珑的触感撩得他有些不耐,他不自觉的看了看秦燕的嘴唇,嘴角笑意渐渐收敛,声音低沉道“我是谁?”
秦燕兀自笑着“你是江钰!”
腕间的力道忽然加大,将秦燕牢牢定在原地不能动弹,酒醉迟缓的她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一种奇怪的触感覆上了自己的嘴唇。她茫然的睁着眼睛,却已经分辨不清眼前之人。
江钰紧紧箍住秦燕的手,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两人本就距离极近,他只微微向前探身,便吻上了秦燕的唇。
她的唇,湿润却冰冷,呼吸间夹杂着浓浓的酒香,江钰甚至觉得再同她缠绵一会儿,自己便也会醉了,可即便如此,他仍是舍不得放开。
秦燕圆瞪的双眼终是失焦,唇间温柔的碰触带着暖意,比手间温度更灼热几分,她轻轻阖上眼帘,为了汲取那舒服的温度,还微微抬头,迎合着江钰的攻城略地。
两人终于分开时,秦燕已半倚靠在江钰的怀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江钰最后在秦燕的嘴角啄了一下,仍自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这才心满意足。
***
夜深时分,白芷仍未入睡,她仔细听了半夜,却没听见秦燕回来的动静,她暗自放心不下,便复又去了花园寻人。
木棉树下,秦燕身上盖着那件月白的披风,舒舒服服的躺在石桌上,沉沉睡着。
白芷唯恐她受风着凉,抬手去扶,却不想秦燕身上带着暖意,根本不似在外露天睡了半晌,虽心下疑惑却没放在心上,将秦燕带回了院子。
第二天早上,秦燕是被喉间的干涩疼醒的,一睁眼,又觉头痛欲裂,腕间酸肿。
白芷在一边伺候着,本也不敢多言,却见秦燕偏着头,满脸困惑神色,脸颊微红,愣在床边。
“姑娘,怎么了?头疼的厉害?”
秦燕闻言,抬头依旧眉头轻皱,似有些犹豫的吞吞吐吐道“头疼脑热倒不打紧,我且问你,昨日,我怎么回来的?”
白芷闻言疑惑道“姑娘怎么这么问,昨日你醉酒,睡在了花园中,我将你扶回来的。”
“就我一个,没有别人?”
“没有。”
秦燕点头“还好还好,不过春梦一场。”说完顿了顿,忽然苦笑一声,言语间恢复了往日的戏谑纨绔“看来我真的是一个人过得太久了,竟然肖想起身边人来。”
白芷听不懂她的话,便也没有深究,对昨日之事更是只字不提。
“姑娘今日早朝,可要告病?”
秦燕摇头“卓天松正等着看我笑话,我怎么能遂了他的心意?”
昨天一夜的鬼迷心窍,秦燕来不及细想,如今清醒了才隐约察觉卓天松的用意,他这个人,向来阴险自负,故意说那些给秦燕听,恐怕大有挑拨关系之嫌,虽然不全无道理,但背后隐情仍值得深思。
最主要的一点,是秦燕暗自追查了三年,却是一无所获,怎么卓天松一个局外人,却表现得好像身临其境一般。
秦燕只觉得手脚冰冷,头脑昏沉,实在无法细想,索性整个人彻底放空,不再强迫自己。
出门的时候,秦燕颇有些做贼心虚的绕开了江钰住的院子,生怕遇见他,可她轻巧的脚步声仍是没能逃过江钰的耳朵。
正巧这边江钰早已起身,与乔叙之在房中下棋,耳听得她绕路的脚步渐远,江钰的嘴角便颇为好笑的弯起,执子的右手不自觉轻轻抚了抚唇畔。
“先生今日似乎心情颇为畅快,可有什么喜事么?”
乔叙之低着头,嘴上问着,脸上却是灰蒙蒙一片落寞之情。
“我有何喜事,你难道不清楚?”江钰反问。
“先生的事,我怎么知道?”
江钰眸色骤冷,戏谑一笑道“你不知道?那昨晚立在我房外偷窥的又是谁?”
乔叙之一惊,蓦然抬头对上江钰如冰的眼神,一时间不知该怒该羞,广袖下的一双苍白手掌,暗自攥成了拳头。
“昨天晚上,你忧心她醉酒,一路都跟在她身后,不是吗?她一路迷迷糊糊来到我书房窗前,你就跟在不远处,不是吗?”
“你...”
“此刻她大概以为那只是她做的一个梦罢了。不过事已至此,我提醒你一句,”江钰手边黑子落下,一如那日撷芳草庐中的一弈,乔叙之被逼到死角,再无生机,“收好你的心,她不属于你。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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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个好日子!
秦燕江钰初吻成就达成!
撒花!!!!
(原谅我,亲妈rio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