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潮生传

作者:孙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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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蝎青螟(下)


      “贫僧当是何方高人,原来是窑山老祖座下高徒青螟散人,怎的,清潭镇这座小庙是有什么宝贝,竟引来你们几座大佛。”明空单手掐住蛇蝎夫人的脖颈,将人提溜起来挡在身前,对圆真圆悟说道,“圆真圆悟,到师父这里来。”
      圆真看着眼前的青螟散人,也不知此人究竟是何种人物,竟能让师父如临大敌。与师父颠沛流离这些年,师父在他心中向来是不败战神,不论是闯下何等祸事都有师父替自己善后。然而自上次师父吐血昏迷过后,圆真突然发现师父也不过只是一个凡人,再强大也有力所不逮之时。
      此时看着形容狼狈的蛇蝎夫人,还有眼前这个难辨深浅的青螟散人,圆真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不能再继续做那躲在师父身后的懦夫,至少也要能站在小师弟身前,替师父分担些许。自己修行不够,高手对决怕是帮不上师父什么忙,唯有护好小师弟不拖师父的后腿。想罢,迅速拉上圆悟的手,飞奔到明空身边站定,在圆悟手心悄悄写下几个字。师兄弟二人目光一触,瞬间心意相通:正面对决如若无机可趁,便见机行事,以智取胜。
      “大师不如先放开我家师姐?我二人并未做下大师口中的人命案,不过是奉家师之命来此处寻些东西,大师不问青红皂白便动手伤人,我等虽为小辈,在江湖上无甚地位,可大师也不该这般折辱我等。”青螟散人一开口,便是舌灿莲花,明空闻言顿觉棘手。
      此事的确并无证据证明是二人的手笔,只因师徒三人先入为主,看到刘家惨状后又遇蛇蝎夫人挑衅,加之蛇蝎夫人在江湖上名声甚差,故而明空便抱着为民除害的想法直接动手,可如今看来,此事自己竟未占得一个“理”字。
      “在下敬重大师人品,也知我这师姐素来行事放浪不拘一格,虽然我派门规向来行事自在洒脱,不将江湖规矩放在心上,可倘若说我二人干下这杀人之事,在下与师姐却是万万不敢承认的,大师如此指控不知可有证据?如若有证据,那烦请大师指教一二,我二人也好做个明白鬼;可倘若没有,那么,大师如此揣度我二人,可是对我逍遥派有何成见,也不知大师究竟是何居心呢?”青螟散人这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有理有据,令人无从辩驳。
      明空原本就不善言辞,如今又遇到这个比狐狸还狡猾的青螟散人,当真是无计可施。此事现下虽无证据,可这逍遥派众人绝非善类,刘家夫妇惨死,而逍遥派窑山老祖两大心腹齐聚清潭镇,世上可有如此巧合之事?清潭镇发生之事与之绝逃不过干系,只可惜当下里无从下手,令人颇觉恼火,明空一时犹豫,自己掐住蛇蝎夫人的手一时不知该收不该收。
      正当明空沉吟不语之时,圆悟突然开口:“小僧见识浅薄,有几句话想说与夫人听,不知可否。”
      那蛇蝎夫人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最是任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此刻听闻青螟散人在言语里占了上风,顿觉有了倚仗,见那圆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和尚,更是不将之放在眼里:“你这小秃驴,姑奶奶没做便是没做,什么老夫妇什么女儿,我见也没见过,你要说什么说便是,吞吞吐吐的小家子气!”

      圆悟闻言羞涩一笑:“小僧自幼长在寺里,从未见过夫人这般美人,倘若言语不当唐突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蛇蝎夫人最是注重外表,此刻听得一个孩童都不吝夸赞自己的美貌,闻言不禁有些欣喜,“你这小和尚还挺会说话,但是有些见识。”
      圆悟侧脸微微一笑,脸颊恰到好处地浮起一点红晕,像是羞涩极了:“夫人姿容绝代令人见之难忘,然则……小僧平生所见最美之人,却不是夫人呢。”
      圆真瞥了一眼圆悟,正好奇这素来稳重的小师弟如何做这发痴之态。忽然福至心灵,眼神一亮,顿时明白过来,当即师兄弟二人一唱一和道:“岂止啊,那位姑娘我也见过,不止容貌绮丽,身上还有异香。自然了,与夫人身上的异香不可同日而语。”
      蛇蝎夫人年岁不轻,原本只是与窑山老祖双修功法,然而多年修炼阴阳和合经却令其性情大变,连饮血保养的邪门秘法都敢尝试,平生最得意的便是自己的美貌,听不得别人半点挑刺,提到身上难掩的血腥之气更是戳到痛脚,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大怒道:“满口胡言的小杀才!莫要拿你姑奶奶寻开心!”
      圆悟轻轻一笑,说道:“这位美人便在这清潭镇上,姓刘名新蕊,夫人在此盘桓数日,不知是否见过?”
      “哈哈哈哈,我当是谁!那刘家丫头蒲柳之姿怎敢与日月争辉!”蛇蝎夫人待反应过来时,话已脱口而出,只恨不得将自己嘴巴缝上。
      青螟散人眸光一冷,心里暗骂这个蠢货,如此一来势必要与碎金手正面对上,却不知这成名已久的大师究竟有几分实力,那个蠢女人指望不上,自己一人对上般若掌法与碎金手能有几分胜算?心念电转间,手中雪扇一开,寒光一闪,电光火石间便朝师徒三人攻来,这架势竟是不顾蛇蝎夫人死活了。
      “竖子莫狂!”明空那厢听得蛇蝎夫人亲口说破,心下大怒,一时间刘家夫妇死去的惨状仿佛就在眼前,气血翻涌之下一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便生生捏断了蛇蝎夫人的颈骨。明空心中怒火难遏,将手中尸身狠狠一甩,全力朝青螟道人惯了出去。
      青螟道人身形如电,看也不看那尸身一眼,手中雪扇一开一阖,蛇蝎夫人的尸身便被从中切成几瓣,四散开来。随着尸身炸裂,那炸开的血雾竟如有生命一般向师徒三人袭来,也不知是什么邪门功法。圆真看情况不对,迅速运起步法扯上圆悟,几个闪身便闪开了血雾。
      浓浓的血雾对明空纠缠不休,青螟道人躲在血雾之后,伺机攻击。“糟了,师父小心!”圆真看此人来势汹汹,手中雪扇砍过一具尸首竟是半点鲜血也不沾,可见其锋利,心下不由得万分紧张。
      “师兄,你看那尸首!”圆悟突然扯住圆真的袖口,指着地上的尸块说道,“你看这尸首被切成那许多块,不与刘家大叔大娘死状一般?!这个青螟散人说不定才是正主!”
      说话间,不远处的血雾渐渐消散,明空与青螟散人已交上手,青螟道人手中一柄雪扇,扇面雪白不染一尘,折扇边缘一周精钢刀刃,舞起来虎虎生风,刀刀封喉。
      “是了,定是此人!此人故意激师父对那妖妇先下杀手,自己再伺机动手,好恶毒的人!”圆真双目圆瞪,恨不得亲身上手将那青螟散人剥皮抽筋。
      师兄弟二人在这边心急如焚,那边青螟散人却是渐渐落了下风。明空一手般若掌法大开大阖,碎金手招招见血,不过几十招便将那青螟散人完全压制住。
      青螟散人发髻散落,衣衫带血,手中雪扇渐渐乱了章法,眼神里逐渐带上惊恐之色,再不复初时风姿翩翩。青螟散人在逍遥派内颇得窑山老祖青眼,加之智计超群,在派中便有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何曾如此狼狈。此时心中阵阵懊悔,原本看他处置蛇蝎夫人时轻看了这碎金手,当年横扫东州武林的岂是泛泛之辈,自己今日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青螟散人咬牙硬撑,拼着最后一口真气将手中雪扇舞得寒光湛湛,然而并无大用,青螟散人眼睁睁看着那只戴着金丝玉缕手套的手缓缓撕开扇面,大手一张便紧紧卡住了自己的咽喉,吾命休矣!
      “大师饶命!我等猪油蒙了心干下此等错事,已是知错了,出家人慈悲为怀,求大师留我一条性命!”青螟散人见明空没有立刻杀他之意,想是有话要问,眼珠一转便哀哀求起情来。
      “说!你二人在清潭镇作了什么孽!刘家姑娘现在何处!”明空的内伤经过一年调养已是好了不少,然而不过是一时之功,现在接连与两人交手,对方武功路数古怪,加之自身情绪不稳,内海真气又有乱走的迹象,只得将青螟散人点上周身大穴扔在一边,暂时歇息一下,以拷问青螟散人为名默默平息真气。
      可这青螟散人滑不留手,只顾哀求,对明空所问之事顾左右而言他,问了半晌,一句有用的也没有。
      “师父我来!”圆真把袖子一撩,啪啪两个耳光扇上青螟散人的脸,这两掌带了内力,只见青螟散人原本素白的脸颊迅速肿了起来。圆真尚不解恨,啪啪又是几个巴掌,青螟散人的脸片刻肿的如同猪头一般。 “说不说!你们为何要杀刘家夫妇,你们又将新蕊姐姐藏在了何处?!”
      “小师傅,我实在是冤枉,这些事情都是那个毒妇所为,我枉担了个师弟的名头,不过是整日里为她善后,我真的是冤枉啊!”青螟散人犹自嘴硬,拿准了三人想要刘新蕊的下落便不能对自己如何,半点口风也不露。
      “你这歹人!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罢,捏紧拳头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青螟散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竟直直晕了过去。
      明空调息半晌平复了内力翻涌,觉得此事颇有古怪,刘家夫妇之死不过是个开始,清潭镇外一片死寂,却是只这两个武功一般的妖人做不到的,开口向两个徒儿道:“好了,圆真圆悟,不要与他费力了,我们带上他,去镇上看个究竟。”
      “是,师父!”圆真起身,朝着青螟散人的膝盖狠狠一脚踹过去。
      “啊——”装晕的青螟散人一声惨叫,只得醒了过来,“小师傅手下留情啊!不不不,脚下也留情!”
      圆悟拿了绳索将其自上而下仔仔细细捆了起来,明空走过来解开了他腿上的穴道,说道:“滚起来,带路,此事绝非你二人之力可为,莫要再耍滑头,我不杀你,卸你一条胳膊还是轻而易举的,你哪条腿不想要了也可与我说。”
      青螟散人心下一凛,再不敢造次,没想到这个老和尚连带着这两个小和尚,竟半点名门正派的风度也没有,说打便打、说杀便要动手,只得老老实实被圆真圆悟牵在手里,一行四人慢慢朝着清潭镇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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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的确比较慢热,也是拿来练笔的一篇文,题材也是比较冷门,我会坚持写完的,也希望有小伙伴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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