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与瞎子

　　第二天我是在角落里醒来的，全身难受，一开门就看见蜷缩在门外的人，他整个人被毛毯裹得像个蚕蛹一样挡住门框，，要不是看见他身上的毛毯，我以为他又发生什么意外。看他的样子，我又想起昨晚他的话，其实后来我都哭差不多了，他的那句话却又让我多哭了几分钟，一个陌生人而且眼睛看不见的人说我的样子很让人心疼，可他们作为明眼人难道就真的看不见吗？

　　听到开门的声音，毛毯里的人动了动，还发出绵绵的‘哼哼’声，我以为他要醒，结果他又不动了。我蹲下身准备拉他身上的毛毯时才发现不对劲，他呼吸沉重脸色潮红，我忙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在发烧，我试着叫了叫，叫不醒，必须去医院，我去房间箱子里翻出手机打120，电话还没拨出去，他身上的手机响了，我扒拉半天才把毯子扯开，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看来电名字叫毛乐君，我赶忙接起，还没说话，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传了过来：“我说老花，你这几天猫家里干嘛呢，都不见你过来吃饭，还得小爷我亲自送上门还是怎么地。”

　　听对方口气，和瞎子很熟，我赶紧求救： “你好，他在发烧，很厉害，你方便过来吗？”

　　“什么？这瞎子又瞎折腾什么呀，你等着啊，五分钟后开门。”对方急匆匆挂了电话。

　　我试着抱了抱他，发现抱不动，只能任由他躺着自己去门口等人，果然，不到五分钟一个胖胖的但是个头很高的男孩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问：“人呢？”

　　我忙带他到房间门口，他看见地上人二话不说直接抱起就往楼下走，边走边对我说：“我车在楼下，你带好门我们去医院。”

　　这里离医院还有段距离，那男孩子开车很快，而且一路上骂骂咧咧：“都不知道他一天天在搞什么，我尽给他当老妈子了，这都是我第三次送他去医院了，我生意还做不做了，你说。”

　　我坐在后座，瞎子躺在后座，头枕着我的腿，我怕他一不小心滚下去，一直扯着他身上的毯子，毯子里的人迷迷糊糊的说：“老妈子，别唠叨了，很烦人啊。”

　　司机座的人打了把方向盘：“呦，没死呢。”

　　瞎子却没在说话，似乎又睡了过去。到了医院，男孩子很利索的从后座把他抱下车，看我一直坐着没动，就直催我，我揉着腿：“腿麻，走不了，你先去。”

　　男孩子抱歉一笑，点点头：“这个我忘了，那你先缓会，一会来二楼找我们。”

　　等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人已经在病房里打点滴了，那男孩子甩着手臂直报怨：“可累死小爷了，瞎子，你该减肥了，比上次重了不少。”

　　我忙问那男孩结果如何，他说医生说肺部有点小感染，需要住院观察一晚，如果没什么大问题，明天就可以回去休养了。我松了口气，得亏没什么大问题，不然我可是要负责任的。

　　“哎，你是谁？他的小女友？这么快就住一起了？什么时候交往的，我怎么不知道？”男孩子连珠炮样问了好多问题。

　　“别瞎说，毁人家姑娘清白。”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呢，瞎子突然开口，嗓子有些沙哑。

　　“哦，我懂我懂。”那男孩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朝我挤挤眼睛，伸出手：“未来的嫂子好，我叫毛乐君，请多关照。”别看他人五大三粗，手指头却特别好看，很白净修长。

　　我嘴角直抽搐，机械般的伸出手：“你好，我叫刘刀刀，多关照...关照...”

　　“神经病！别理他！”病床上的瞎子无奈道。

　　“切，不理人算了，我要回去陪媳妇了。”说着，毛乐君就往门外走，走出门后悄悄勾勾手指把我叫出去：“那个，嫂子，小店下午时间段比较人多，我得先回去准备，麻烦您受累陪老花，明天我来接你们。”

　　我点点头，也没跟他计较太多，毕竟现在解释什么也没用，还是将来在说吧。

　　他走后十来分钟又回来了，提着两个购物袋，一袋是水果，一袋是食物和水，临走时还说让我先将就一下，明天回去他请我们吃大餐。其实听了他的话我心里还是暖暖的，虽然只是他弄混了我和瞎子的关系，或者说我是借了瞎子的光，但这种感觉对我却是久违了的，甚至我的虚荣心让我有点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

　　毛乐君走后，由于药物关系瞎子也没说太多话便睡了过去，睡前说的最多的就是让我别把毛乐君的话放在心上。

　　我吃了点东西，闲着无聊，便把医生开的药一份一份帮他分好，忙完这个，感觉眼睛有些肿胀，又找医生拿了个消肿眼贴敷在眼睛上，谁知道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我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我以为是我定的闹铃，看都没看按了挂断，忙去看点滴瓶，还有三分之一，那也就是说我睡着没多久，我记得我定了二十分钟的闹铃准备起来换的，怎么闹铃提前响了，拿出手机一看我的脑袋顿时有些发胀，甚至感觉到两侧太阳穴都突突直跳，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被我挂断的来电，名字是‘一凡’我弟弟。我看了眼病床，确定他没被吵醒，准备去门外回电话，还没走出去，手机又响起，我长叹了口气接起电话，电话里传来的是我爸爸的声音，我还没开口便是一串质问。

　　“怎么这两天都打不通你电话？我发的信息你没收到吗？你是等着看你弟弟坐牢吗？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

　　“那我该怎么做？不如我回去替他坐牢吧！”我压低声音。

　　“不是发短信让你寄钱回来给你弟弟请律师吗？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不放心上。”电话那头有些愤怒，声音瞬间提高不少。

　　“我没钱。”我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没钱？这两个月你都没给家里打钱回来，你钱呢？都被你糟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都有点嘶哑。

　　听他这话，我真有点崩溃：“在你眼里我是印钞机吗？想多少有多少？我在外面也要生活啊，我过得多苦你知道吗？每个月我只给自己留不到一千块钱的生活费，其它都打给你们，你们还需要我怎么做呢？爸，你告诉我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呀。”

　　那边却不为所动一样：“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现在我年纪大了没用是吧，可是你就算不管我也得管你弟弟吧，他是老刘家的独苗，他要出事，你让你奶奶还活不活了？”

　　说到奶奶，我瞬间又心软，小时候家里出事，很多时间都是奶奶带我和弟弟，而且她已经八十四岁，确实经不起任何打击，我摸了摸还在衣兜里的信封：“常勇应该给你说了，我被公司劝退了，这几个月都是打零工，所以身上没多少钱，我先打两千块回去，其它的在等等吧。”

　　听到我说给钱，那边态度才有些缓和：“好，那你要尽快呀。还有，你跟小勇怎么回事？他说你不打招呼就走人了，现在他到处找你很着急。”

　　“常勇给你说什么了？”我想起那人的一副嘴脸，就觉得恶心。

　　“你别管他给我说什么了，反正我要告诉你，小勇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对待人家，咱们家可是欠着人家恩情呢。”

　　听着他的话，我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他那一副谄媚的表情。

　　关于常勇的事，我不想和我爸有太多交涉，便挂了电话，因为对于常勇，我爸已经是近乎痴迷，不论那边怎么说怎么做，他都认为是对的是要绝对服从的。

　　我回到病房时，瞎子已经醒了，我边给他换点滴便问他：“这会是清醒着还是迷糊着？”

　　“你...没事吧？”他没回答我的话，反问我。

　　“我没事，既然你清醒了，我喂你吃点东西吧，早晨到现在你都一口饭没吃呢。”我扶他起身坐好。

　　他摇摇头，动了动左手示意我坐下来：“没关系，点滴可以补充营养。”

　　我搬了凳子在床边坐下来，他便开口问道：“方便给我讲讲你的事吗？或许我可以帮你。”

　　我看着他被额头细密的汗珠粘住的刘海：“我的事情很复杂，这一世谁都帮不了我。”

　　他呵呵一笑：“说说，这一世帮不了你，我想想办法，争取下一世努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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