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与瞎子

　　我也正准备回店里时，突然毛乐君冲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两根择了一半的大葱：“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他一副着急忙慌的样，我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

　　“你再不回来，老花就要撕了我了。”某胖熊怨气满满。

　　“我不回来他撕你干嘛，不讲理，一会我给你报仇啊。”我安慰他。

　　“嗯嗯，老花好坏好坏的。”某胖熊卖起萌来真让人把持不住啊。

　　“对了，店里有没清洁伤口的药和纱布？”我想起抱回来的狗还有伤，忙问毛乐君。

　　“有啊，你哪里伤到了？”毛乐君上下打量着我。

　　“不是我，是它。”我挪开身子让开身后箱子里的狗。

　　“你捡的？”毛乐君似乎对狗很亲近，看到后也不嫌弃它脏，很自然的蹲下身逗弄着它。

　　“嗯，顺手的事，它这样再被雨淋一晚上肯定不能活的。”我在想着今夜该怎么安排它。

　　毛乐君回头看了我一眼，满脸尽是担忧：“行，我一会让小萌找找药箱，不过，你可不能让老花看见它。”

　　“为什么？他不喜欢狗？”我不解。

　　“他对狗过敏。”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不忘往门口瞅瞅，生怕瞎子突然出现一样：“我们两家是世交，但我和老花从小就不对盘，我奶奶比较喜欢狗，爷爷为了讨好奶妈，专门托人从德国带回来一只杜宾，那狗成年后个头很大，直立起来能有一人高。一次我俩闹掰了，我就悄悄把杜宾带出去吓唬他，本来只是想在他面前威风一把，谁知狗太大没能牵住，一下让它挣脱出去把老花给扑倒了，我当时都吓傻了，还好我爷爷及时出现，回去后我被我爸打的屁股都快开花了，狗也被我爷爷关起来思过，而老花呢，就更惨，愣是躺了一个星期才缓过来，从此以后，他看见我就绕道走，我用零食讨好他大半年，才让他勉强和我说话。”

　　“怪不得瞎子总损你，原来是你有错在先啊。”说毛乐君的时候，我又看了眼狗，心说：你完了，注定得流浪了呀。

　　他讲完这个也表示很无奈：“那时候人还小嘛，根本不知道还有人不能接触狗的。”

　　我看着他，分明这份神经是从小就有的。

　　不一会，小萌找来了药箱和我一起给狗处理了伤口，爪子的伤口比较深，给它用双氧水洗的时候，它不动也不叫，这份坚强打动了小萌，小萌怜惜的摸着它的头。随后她看着我熟练的手法直咋舌：“看你包扎伤口的样子很专业嘛，老实交待，你之前是干嘛的？”

　　处理好了爪子上的伤口后，我一边给狗剪着背上伤口处的毛，一边说：“我的专业就是临床医学啊，虽然没实践过，但在学校时这些简单的伤口判断处理都是学过的，所以还是能应付的。”

　　小萌不可思议的打量我一番，然后做了个很夸张的表情：“天哪，我居然让一位白衣天使帮我送外卖，真是暴殄天物啊！”

　　听了她的话，我叹了口气，觉着我这辈子可能也不会去真正成为一个白衣天使了吧。

　　由于雨越下越大，出门的人很少，店也早早打了烊，可是狗的去留成了大问题，带回去嘛瞎子过敏，留在外面不放心，趁瞎子还在里面换衣服的空档，我只能做出一副求解救的样子寻求萌君夫妻的帮忙，可毛乐君一手揽着小萌，一手撑着伞说：“别看我俩，我俩晚上还要过二人世界，不能要个电灯泡的。”说着，还朝小萌扬了扬眉毛，小萌很娇羞的用胳膊肘捣了一下他。

　　我不妥协：“江湖救急呀，你们将来总要有孩子的，就当先练练手嘛。”

　　毛乐君突然很兴奋的瞪圆了眼睛：“对对，媳妇，刀刀说得对，孩子这件事得提上议程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家研究一下吧。”说着，还不忘感谢我的提醒，不顾我的反对就带着小萌离开了。

　　我蹲下身摸着狗的头：“你记住那俩不讲义气家伙的脸，长大一定要报仇啊，是他们不肯伸出援助之手，害你再次流浪... ...”

　　“你在念叨什么？”不知什么时候瞎子换好衣服出来了。

　　我还没说话，狗却‘汪’了一声，你看吧，这些小东西都是有灵性的，它知道该讨好谁。

　　“狗？”听到叫声，瞎子却连连后退好几步，后背都抵着了门。

　　“它受伤了，我就捡回来了，小君告诉我你对狗过敏，所以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把它丢外面肯定活不了的。”我低头看着狗，总有点不忍心就把它这么扔外面。

　　好久后，瞎子才说道：“你真的想养它？”

　　我点点头：“至少想等它伤好了再说。”

　　“那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听他这么说，我觉得有门，亟不可待回他：“嗯嗯，一定按你说的做。”

　　瞎子清清嗓子，说道：“1：你要每天给它洗澡；2：要定期给它剪毛，不能让它把毛留的到处都是；3：不允许它上床上沙发；4：不允许它随地大小便；5：不允许它进我房间。”

　　我连连答应。

　　“还有最重要一条，它得和我保持两米的距离。”瞎子‘看着’我，又补充了一条。

　　我看了看他的位置，忙把箱子往外搬了搬，目测差不多两米外了：“还有要求吗？”

　　“没了，雨大了，回家吧。”说着他就要走，突然又收住脚：“你不是说它受伤了吗？能走吗？”

　　“它爪子受伤了，我把它放在箱子里抱回去。”看着地上能没过脚背的雨水我对瞎子说：“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在过来抱它。”说着，我就开始挽裤腿。

　　“不用这么麻烦，你一个人来回我也不放心，一起走吧。”说着，他把伞撑了起来。

　　我是等着他走出去然后跟他后面，看他没动我也没动。

　　“在想什么呢？快走啊。”他没听到我的脚步声，朝我招招手。

　　“你不是说要离你两米嘛，你先走我跟你后面。”我很认真执行着他的条款。

　　他无奈一笑，举了举手里的伞：“就一把伞，你跟后面淋雨吗？快来，条款二十分钟后生效。”

　　“那好吧。”毕竟是流浪狗，比较脏，我怕他受不了狗身上的味道，便去店里找了块废布蒙住箱子口，只留下供它呼吸的洞口。然后也帮瞎子挽起裤腿：“好了，走吧。”

　　“嗯！”瞎子很轻的扯起我的衣角，点点头。

　　他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我很满足，很有成就感。

　　回去后，瞎子找出来一只大盆给我，说这以后就是狗的专属澡盆，然后我把澡盆介绍给狗，让它熟悉熟悉它的味道。等瞎子洗好后，我带着狗和盆进了浴室，确实够脏的，整整洗了三大盆水，才洗出它的本来面目，它的毛色介于白色和灰色之间，有点偏黄色。而且这只狗很对我胃口，不论你怎么折腾，它也不叫，不小心弄疼它，它也只是缩一缩。

　　洗好后，我把我的箱子腾出来，放在阳台上给它当临时窝点，然后嘱咐它几句：好好休息快快长大，还有别去招惹那个傲娇瞎子，不然会被他撵出门的。狗眯了眯眼睛，没理我。

　　安顿好狗后，我也去浴室洗澡，在外面送了一天外卖，这会泡个澡确实舒服，泡着泡着我居然睡着了，而且还做了梦，梦见我在阳光海滩上晒日光浴，全身暖暖很舒服，正当舒服时一股海浪冲过来，全身冰凉。我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原来是水凉了，一看手脚都泡的发白满是褶皱。等我穿好衣服准备吹头发时，突然听见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人的声音又像是风吹的声音，我忙梳好头发去看个究竟。出了浴室门，听的更清楚了，声音来自客厅，但听清声音时，顿感不妙。我忙三步并两步到客厅，果然如我猜想，瞎子正捂着嘴在那一声一声的咳着，由于咳嗽导致呼吸不畅，脸色都有些发红。他本来是坐在沙发上带着耳机听书，这会耳机都掉在了地上，而他的脚边正趴着罪魁祸首，那罪魁祸首也一脸茫然的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瞎子，这家伙都不知道怎么拖着伤腿跑过来的，它是有多喜欢那傲娇瞎子呀。

　　我忙先把狗抱离瞎子身边，然后翻药箱找治疗过敏方面的药，听到我的声音，瞎子歪头靠着沙发：“你别着急...一会就没事。”说着，他喘了喘又咳了两声。

　　“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对狗过敏这么严重，明天我就把它送走。”我很自责。

　　“我以为...它洗了澡就没事，忍不住摸了摸...不怪你。”他这会咳声没那么频繁，只是还喘的厉害。

　　没找到过敏药，我穿了外套，拿起钥匙准备下楼去买。

　　他听到我拿钥匙的声音，喘着问：“你干嘛？”

　　“我去买点脱敏药啊。”

　　“别去，外面...下雨不安全，你先帮我...倒杯水...”他像是为了表现他好多了，还直了直身子。

　　我忙倒了杯水递到他嘴边，他颤抖着手虚握着杯子喝了两口。看他喘的难受，我帮他抚着胸口顺气，他闭着眼睛休息了好一会，喘息和面色才慢慢恢复正常。

　　“罪过啊，你可吓死我了。”我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他睁开眼睛，有些疲惫的说：“这些年过敏都没犯过，我以为没事了，刚才它过来咬我裤子玩，我没忍住摸了摸。”

　　“是你说的要保持两米距离的，你为什么就不能遵守呢？”我想起他的条款，觉得这次是他违约。

　　“是它先过来的。”他还在据理力争。

　　“它先过来，你不会离它远一点吗？”

　　“它的毛蹭的腿痒痒，没忍住... ...”

　　“就不能有点自持力？像你这样的放在革命期间准是叛徒。”

　　“怎么可能，如果是国家大义，我肯定是最忠诚的。”

　　“呦呦，还忠诚，一只狗你都拒绝不了，如果被抓，人家给你一美妞，你不得屁颠屁颠把国家机密全给抖搂出来啊。”

　　“你可以怀疑我的一切，但你不能怀疑我对革命的忠心，我对祖国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 ...

　　两米外的狗看不下去了，‘汪’了一声，表示它宁愿在雨地里思考狗生，也不愿听我们如此幼稚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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