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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机关算尽,潜入敌营(五)
“区区奴婢,我未曾放在心上。”郑茵茵摇了摇头。
郑茵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云轻烟遮掩。她直觉自己若是说出来,云轻烟定要倒霉。别的不说,光船上这群女人就够她受的……
韩江雪这边已捞了不少碎片,将零零碎碎的碎片铺黏在布上,拼出了三张残图。其中一张约有三分之二,他们便停船上岸,依着这张最全的残图找了起来。
路上韩江雪又戴上了面纱,和玄昊禹走在山坡上。
“近日我曾见一老妇,她同我闲谈,说你曾在客栈与丁阮氏相见。”玄昊禹趁她懈防,忽然一问。
韩江雪脚步一顿,差点滑倒。
“姑娘!”秋英与红怜齐声惊呼。
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为何如此惊慌?”小山坡上的树木沙沙响动,斑驳的阳光穿过树叶,撒在玄昊禹的脸上半明半昧,一如他眼中幽暗不明的审视。
一直专心游戏的韩江雪不曾设防,忽被他刺来一枪,惊得心突突之跳。
“此妇害我。”玄昊禹摸了摸她的脑袋,如摸一只幼犬一般,“你可参与其中?”
“事出有因。”韩江雪不待他进一步逼问,立即抢过话头,“我家有把柄在她手里,见她是为了拿回那本账册。”
“只是见了她?”玄昊禹笑了。
“还替她打点了住所。”韩江雪面不改色,“她自己主动找上我。”
既然玄昊禹见过了那老妇,那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果然,玄昊禹一直派人盯着她。
玄昊禹的手顺着她的发梢,轻轻滑下,轻轻抚摸着她的右耳,又慢悠悠地沿着她的外耳轮画弧,突然捏了捏她的耳垂。
韩江雪一动不敢动。
玄昊禹凑近她耳边,声音低沉而蛊惑,“这是实话,还是一早便预备好的说辞?”
“确是不假。”韩江雪哭丧着脸。
韩江雪的确没有说谎,她的确替丁阮氏打点住所,与她相见。
至于……因何见面,见面所谈,不可与你言说罢了。
“好!”玄昊禹松开了手,“本王姑且信你。”
寻宝之路,比想象中顺利。因为燕王帮她作弊……
那些兴致勃勃研究藏宝图的人肯定想不到,燕王亲自领着人找到了宝物。
若是他们知道了,必要怒骂一句:忒没意思!
玄昊禹的确不知道宝物藏在何处。但这是他家!他看着残图一一排除,再找剩余可能的地点。行军打仗都不在话下,想在自家找点东西,那不是轻而易举?
“后来者居上。”玄昊禹认真地盯着韩江雪的眼睛,嘴角微勾,“你赢了。”
“姑娘快打开看看里边儿有什么宝贝?”红怜双眼发亮,跟个财迷一样。
“王妃定然放了许多稀罕的宝贝!”今白也在一旁凑热闹。
随侍们将挖出的宝箱团团围住,一脸期待地回头看向韩江雪。
韩江雪眼睛微弯,忽然也来了兴致,“快打开看看!”
侍从们欢呼一声,七手八脚打开了厚重的楠木箱,齐齐惊呼出声。
“殿下,有夜明珠!”
“还有象牙、红宝石、玛瑙、珍珠……”
“欸?”秋英惊奇道,“还有一本书呢!”
本来只是在一旁淡淡含笑的玄昊禹,闻言走过去,接过了秋英递来的本子。
他翻了几页,抬眸笑着对韩江雪说道,“这是先太子太傅韩颂所著随记——《秋夜堂歌》。”
韩江雪耳边轰隆一声。
玄昊禹犹自兴奋地说着,“韩颂虽亡,其仍为本朝不可多得的大才。他在家中随记未曾刊印,此为其手写孤本。这箱中珠宝较之,实在一文不值。”
韩江雪浑身僵硬,袖子里的手不受控地发颤。
她咬紧僵冷的牙齿,笑得虚浮,“既如此,此孤本缘何落入殿下手中?”
韩江雪的嘴角在微微痉挛,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生怕下一刻露出狰狞扭曲的面目。
玄昊禹被她这一问,也有些恍神,因此没有注意到她略微失控的表情。
沉默半晌,玄昊禹最终还是没说出当年领兵搜韩府的旧事,只淡淡说道,“偶然所得。”
韩江雪顿时恨意滔天,胸腔里的怒火熊熊燃烧,仿佛只有鲜血才能将其浇灭。
她低头看向那本《秋夜堂歌》,忍住眼中欲涌出的热泪,心境苍凉地笑着,“殿下既这样说,我便只要这无价孤本,留下此箱珠宝,静待他人来寻。”
话虽这样说,韩江雪还是让随侍一一挑选了一样中意的宝贝,一行人才心满意足、兴高采烈地下了小山坡。
刚到坡下,就见一约莫五十余岁的老者等候在此,“殿下,老臣久候,还请您书房叙话。”
玄昊禹敛了敛笑颜,看了眼韩江雪。
韩江雪点点头,“殿下请便,我可别处玩乐。”
“你若不想引入瞩目,便先遣两婢归家。我着今白为你另寻侍女侍奉左右。”
玄昊禹一语提醒了她。
此前在舟上,秋英与红怜在船头之时,必然被人留了心。若是再被人撞见她俩,定能猜出韩江雪与燕王同船之事。
“那晚宴再会。”韩江雪没有拒绝。
玄昊禹轻轻眨了下眼表示同意,然后转身唤身边的老臣,“詹先生请。”
韩江雪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思微动,看向一旁的今白,“这位便是号'一新先生'的燕王恩师——詹鸿钦?”
今白一脸的赞许,“姑娘慧眼识人,老先生确为王师。”
韩江雪看着詹鸿钦的背影,眼中耐人寻味。
此人为辛苍山人关门弟子,与韩江雪的父亲韩颂,师出同门。他幼时贫寒,天资聪颖,靠拾荒、替人放牧艰难求学,并不是现下人们所知的,出身曲阜望族詹氏。当然,这些旧事其他人并不知晓。韩江雪也是偶然从父亲口中得知。
作为辛苍山人名头最响亮的两名弟子,詹鸿钦与她父亲常被世人拿来比较。
彼时父亲乃太子太傅,同授先太子玄昊嵘、渤海王玄昊敏及代王玄昊霖。三位皇子各有一番成就,父亲因此名动天下。而那詹鸿钦才初初入朝,方被兴武帝拜为年幼的五皇子师。后来他辅佐五皇子玄昊禹攻下陈国,一统天下,顿时名声大噪,大有盖过她父亲的趋势。
于是有人问韩江雪:一新先生与你父,孰强?
年纪尚幼的韩江雪不服气,就回去问父亲,他和一新先生谁更厉害?
恰好那时父亲得闲,给她讲了詹鸿钦的故事。詹鸿钦心性坚韧,经历离奇。父亲认为自己出身世家,未苦心志,全靠家中聘请名师、书海堆砌,才博得些许才名。詹鸿钦经历潦倒,半靠求学半自学,却凭才高而被辛苍山人主动收为关门弟子。
“论诗词歌赋,他不如我;谈胸襟谋略,我不及他。”父亲当时如此评价。
韩江雪陷入沉思,心里绕过许多念头,思前想后,心潮起伏不定。
秋英和红怜被送回了绣馆,念白派了个相貌平常、丝毫不起眼的丫头跟着韩江雪,并且还让她脱去府中制式,换了身寻常衣服。实在是个仔细人。
那丫头也不说话,只默默跟在韩江雪身后。耳根子太过清静,韩江雪回过神都误以为落了单,身边没个人。慌得她抬头四顾,发现那丫头在身后还唬了她一跳。
“姑娘不可再往前了。”那丫头忽然张了口,不再装哑巴,“前边儿是王妃的私苑,无宣不得擅入。”
怪不得此处僻静无人。
“你叫什么名字?”韩江雪柔声问道。
那丫头礼貌且面无表情,“婢子名唤未语,未曾之未,话语之语。”
果真……人如其名。
“阿越,王妃不许我们出去。”
“我就偷偷看一眼。难道你不想见识一下贵人的宴席吗?”
前边有两个丫头,鬼鬼祟祟地从小侧门跑了出来。
“咳!”未语故意咳嗽了一声。那两个丫头,吓得立在了前边儿不远处。
“还不快回去?”未语低声淡淡说道,但语气沉稳而威严。
韩江雪惊在了原地,待回神立即朝那两个丫头跑去。
阿姐,阿姐,是你吗?
“姑娘,不可。”未语单手有力地钳制住了她。
未语是练家子!韩江雪心头一惊,顿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她解释道,“我刚才似看见了一只猫跑了过去。圆嘟嘟的,可爱极了!”
王府这么大,为防蛇鼠,必然养了不少“猫侍卫”。韩江雪灵机一动,借猫掩饰自己方才失常的举动。
“姑娘喜欢猫?”未语黑沉沉的眼睛,令韩江雪不自觉想起了玄昊禹审视的眸光。
太过平静的眼睛,真是容易让人心里发毛。
玄昊禹啊玄昊禹,你可真是有心了。居然派了这么个深不可测的丫头跟着我。
“你不喜欢吗?”韩江雪笑眼弯弯,看起来和其他天真烂漫的少女没有任何区别。
“姑娘若是喜欢,可随我来。”未语未再继续探究她方才的举动。
这是在引她去别的地方了。
燕王妃的私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竟如此戒备森严?
方才那个女子,为何与姐姐容貌如此相似?她是阿姐吗?姐姐没死吗?
燕王夫妇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来……她要想办法自由出入此地,才能有机会接近那女子了。
心神不宁之间,前边儿呼啦啦一群人迎面而来。
昭瑛妃方才远远看见韩江雪,这才故意走了过来。
听下人说,这美貌丫头竟是燕王亲自邀来的。
今日在船上与燕王私会的女人,莫不是眼前这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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