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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
回去的路上,宛音沉默不语,临走到栖霞宫时,葭月忍不住问道:“姐姐很害怕三皇子吗?”
原来她表现得这么明显?不光三皇子注意到了,连不慎观察的葭月也察觉到了,宛音岔开话题,“我们赶紧回去,万一不小心冲撞了何妃娘娘,我们今天怕是都回不去了。”
宛音和葭月走得急,没注意到前面有个人影,葭月横冲直撞上了那个男子,在月光的映衬下,宛音细细打量,那侧影以及衣着服饰像极了二皇子。
二皇子是何妃的儿子,宛音多年在何妃跟前侍候,见过几次二皇子,听闻他为人好色,宫中有点姿色的宫女被他看上的,最后何妃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都秘密处决了她们。
如此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就在她跟前,宛音扯着葭月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她倒不怕自己,她相貌平平称不得美貌,可葭月长得乖巧可人,行事笨拙,怕是进了狼窟都不知道。
“请问您是哪个宫的主子?”葭月并无心机,看的出来是主子,问清是哪个宫的主子叩礼就是。
“风渠宫。”二皇子邪佞一笑道。
“奴婢有眼无珠,冲撞了二皇子请二皇子责罚!”见宛音跪下,葭月也忙得跪下,人人都说三皇子才是皇子中最可怕的,怎么宛音也如此惧怕二皇子?
宫里的冬夜,冷的可怕,天上寥寥几颗星孤寂的可怜,此刻宫里已经没多少宫人走动了,从舜和宫的方向,六个太监拥着一男一女往这走来。
薄凉的男声带着一丝玩味说道:“呦,这么晚了,二哥还在劳心劳力亲自教训下人呢?”
启辰只是来送凌莞出宫,没想到撞上了这么一幕,着实有趣,他那二哥总是要把自己装得德恭谦卑,力证自己是储君之位的最佳人选,背地里和他母妃一个德行,表面大度,实则就是个小心眼,被他撞上了,他本着看好戏的态度来瞧瞧这个“宽宏大量”的二哥会不会佯装大度。
见启辰没有要救她们的意思,宛音索性豁出去了,“奴婢愚钝,惊扰二皇子贵体,难辞其咎,听闻二皇子才华横溢,请二皇子出个题目,若是能答出来,奴婢想向二皇子讨个恩典,若答不出来,见识过二皇子的才华,就算现在去见阎王,也不枉此生了!”
“有意思。”二皇子轻笑,不管出怎样的题,宛音要试能答对就是拂了他的面子他又岂会让她活着给他人看笑话,她要是不能答对那命她死就是顺利成章的事了。
葭月一听说自己要去见阎王,吓得魂都飞了,目光呆滞地跪在原地,嘤嘤抽泣。
“请二皇子出题。”
“九十九,猜个字。”
凌莞托腮思索片刻,答道:“白。”
宛音低头莞尔一笑,凌莞虽是武将的女儿,但是喜爱文墨,上次宴会上何妃分明是在问夏家小姐题目,夏小姐几番答不出,凌莞却主动道出谜底,宛音早就猜只要她不答,在沧国第一才女跟前,她定是要把谜底说出才肯罢休。
只要正确答案不是从她口中说出,就不算拂了二皇子的面子,另外她也明说必须是她自己答出,假借她人之口也不算违规。
二皇子并未体会到宛音的深意,凌莞的面子他不得不给,凌将军三朝元老,便是皇上都必须给他三分薄面,不然三皇子和凌莞这不成体统的幽会,何妃岂会放过?
二皇子大袖一挥,“本皇子今日就不与你们计较了。”
“谢二皇子。”宛音深深的叩礼,刚回过神的葭月一听说自己不用死了赶忙学着宛音一起叩礼,待二皇子走远,宛音抬头,又冲着凌莞深深叩礼:“奴婢多谢凌小姐救命之恩!”
三皇子摆弄摆弄扇子,夹杂的玩味:“若是莞儿没有出手相救,你真准备自己去见阎王不成?”
宛音低着头,她从来没指望启辰会帮她,如同刚才他能救却不愿救,她只能孤注一掷放在凌莞身上,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寒,如冰冷的雪,刺骨的风。
“奴婢贱命一条,死就死了。”
她的命死了便死了,她不会再卑微地求任何人,不会……
双眼似是蒙上了一层雾气,跟前的一切看得不太清明了。宛音提起灯笼便走了,葭月小跑跟上去。
“宛音,等等我!”
罗公公说道:“这不懂事居然这么和殿下说话,老奴这就将她拦下交于殿下处置。”
启辰出手示意不用,凌莞狐疑地看着启辰,“你是不是之前捉弄过人家?”
“不曾。”启辰也不知为何宛音对他有敌意。
“老奴想起来了,前几日何妃宫里贬了一个宫女去了浣衣局,名字就叫宛音。”罗公公说道。
“原是何妃宫里的,难怪这么傲气。”启辰心生一计,一个趾高气昂地小宫女都被贬到浣衣局了还不安生,下次他定好好惩戒她一下
不过宛音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在哪里听过。
凌莞知书达理道:“辰,今日你早点回去吧,让罗公公送我到宫门就可以了。”
启辰宠溺道:“好。”
回到舜和宫,罗公公关上门前去禀报:“殿下,凌姑娘已经回去了。”
启辰无意点点头,表现得并不十分关心,凌莞可是三皇子心尖上的人,他如此一反常态,罗公公问:“殿下还在想刚刚的事吗?”
“明日去查查那个叫宛音的底细!”
罗公公不再多问,回个:“是。”
阵阵微风吹来,宛音觉得睫毛上沾了白色的东西,抬眼望去,漆黑的夜里落下阵阵白点,她伸出手,几粒雪花落在她白玉无瑕的手中,很快就又化了。
她抓不住雪,一样也抓不住自己的命运,待新春一过,她就满二十岁,再过五年,她就可以出宫,离开这个金碧辉煌红墙绿瓦的宫城。
葭月像个孩子,笑道:“下雪了!”像个捉萤火虫的小孩,想要抓住那化成水的雪花。
宛音抑郁的心情葭月的天真无邪一扫而尽,宛音问:“葭月,你为什么会进宫?”
这是宛音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葭月受宠若惊,她也不隐瞒:“我家里穷,听村长说今年广招宫女,进了宫就有钱拿,这样我家就不愁没有粮食了。”
葭月歪头看着宛音的脸,看上去年纪不大却像晚晴姑姑一样,表情严肃,眉眼里总感觉藏着很多事。“姐姐呢?姐姐为什么入宫?”
“为了能活下去,为了不被饿死。”当初她就是怀着这么简单的愿望进来的,当看清楚皇宫真正的模样,她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
十岁那年,她无父无母,在沧国的都城里流浪,有时候捡别人的剩饭残羹打发一日,有时讨不到剩菜剩饭饿上好几天。
有一次饿上好多天,她就偷了街边摊贩的一个包子,换来的代价是一顿毒打,有看热闹的人,其中也不乏达官显贵之人,他们能救却不愿救她。
后来一个十多岁身穿华服的小公子走进来看热闹,宛音披头垢面,血痕累累,脸上夹杂着灰和血,狼狈不堪,她努力抓住离她最近的那个小公子的衣角。
乞求着:“公子,可不可以救救我?”
那人说:“理由呢?”
她松开那人的衣角,她一无所有,没有可以和别人讲价的砝码,既然不愿意救,那她就听天由命吧。
最后她吐了一口血,荒凉的合上眼,那个小公子终于开口:“老板,她欠你多少钱,我替她付了。”并给了老板一锭银子。
小公子问她:“你的父母呢?”她睁着眼睛看着小公子,摇摇头。
“你饿几天了?”宛音比了三个手指头,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后来,他问宛音,你要不要进宫,宫里不会让你饿死,她用力点头,她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进了宫,虽然她不曾再见过那个公子,但他知道他是舜和宫的主人,入宫十年里,她挨过不少打,却从不开口求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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