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S

　　佩儿做了个梦。梦里是村前那条清亮的小河，她跟伊凡牵手走在河边，她嘴里哼着歌，他依旧默默不语。走啊走，河边的麦田渐渐消失，熟悉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汽车的鸣笛声、轮胎与路面的摩擦声、路边的广告声，嘈嘈切切越来越吵。
　　她猛的回头——伊凡不见了！惊恐的情绪在梦里扩大了好几倍，她流着泪，失态地大声叫喊：“伊凡——伊凡——”
　　哭喊声在都市的噪音中被淹没，就像石块投入大海。没有人理会，她就像个透明人，孤独无助。

　　在几乎已经失控到崩溃的边缘，梦醒了。刺目的光照进来，佩儿揉揉眼睛，长叹了口气。
　　莫娜已经回到屋里睡觉了，呼噜声一阵一阵。佩儿暗暗庆幸，她没有发现秘密。
　　扫地、洗衣、各种清洁活要做，女仆佩儿的一天开始了。

　　就在村民平静地开始一天生活的时候，狮公国的第三狮鹫部队已经接到议决，正紧急地调配兵力与资源。
　　帕米尔平原缺乏矿石，只有部分地区适合种植粮食，也不是举足轻重的塞口，虽然是两国边界，已经一百多年未遭遇战争，显然是被两国都忽略的地方。在这个资源决定一切的时代，佩儿生活的那个村子可谓是炮火下的桃花源。
　　而玛尔斯之心的出现，一百年的平静也终于到了尽头。

　　如此过了几天平静日子。佩儿以为她能一直瞒天过海，可最终还是被莫娜发现了。
　　那晚佩儿找寻一头走失的山羊，直到黑夜降临才回去。而那时本应在钟楼守夜的莫娜却破天荒的坐在佩儿的房间里，没有点灯。
　　“终于还是被你发现了。”冷冷的调子在黑暗中回荡。
　　“喝！莫……莫娜？”佩儿被吓得不轻，几乎是瞬间的，她察觉到了被发现的事实。
　　莫娜径直走到她跟前，透着飘忽的月光，她的神情模糊不可辨别，但不难猜到，一定是接近愤怒临界的。
　　“你不能拿走它！那东西根本就不是属于你的！！！”几乎是嘶吼一般。
　　“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拿回自己的东西有错吗！你救了我，但不代表我的一切都要归你所有！我不是你的奴隶！我不是！！！”
　　佩儿心中的怒气也被这声吼引了出来，想她以前都是姐妹淘里的大姐大，虽不是火爆脾气，也是没人敢惹的。如今到了这里，因为寄人篱下言语不通，不得不压制着自己事事都听莫娜的。原本就是自己的东西，只是“被保管”了，她拿回来有错么？！
　　“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懂……”莫娜没再吼回去，嘴里重复着这句话，像是着魔了一样。
　　“跟我来！”莫娜一把将佩儿拖了出去。

　　翻了两个坡，村庄的灯火彻底淹没在无边的黑夜里。莫娜举起刚路过小木屋拿的两个火把，燃上了火，看样子是要走一番远路。
　　“莫娜，你要带我去哪里？”佩儿捂着胸口的宝贝，放柔了声音，有些害怕莫娜会将她拖去一个无人黑洞杀人灭口。
　　“别怕，我只是要带你去了解下这个世界的起源。”莫娜肥壮的身躯轻松地翻上一块陡峭的巨石，一把将佩儿拉了上去。
　　在这个无边的黑夜里，佩儿真正进入了这个世界。莫娜说的起源，让她想起无限分裂繁殖的细菌、旋转楼梯般的DNA、还有科学上一直争执的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乌黑的云悄无声息地涌了上来，像墨汁滴入清水一般将星月悉数遮盖。佩儿看着前方穿着麻裙盘着头的农村妇女莫娜，有种奇怪的感觉。

　　起源是什么？一块巨石还是一处远古神迹？或者就是纯粹的一座山峰或一片美丽山谷？佩儿没料到，起源就是一个一人多高的黑漆漆的山洞。
　　莫娜执着火把毫无犹豫地迈了进去，牵着佩儿的手，走进一片真正的黑暗中。风从洞口钻入，贴着粗粝的石壁窜流，发出呜呜的恐怖声响。
　　素来胆大的佩儿此刻紧紧攥着莫娜的手。火把照明的范围有限，只照得前方黄晕晕一小片。那孔幽暗的洞像是没有尽头，想象力丰富的佩儿幻想出各种远古生物从中钻出，朝他们张着血盆大口扑来，直到碰到尽头的石墙，幻想中恐怖片才落幕。
　　恐怖片瞬间切换成远古神话片。尽头的石墙高而宽阔，有着明显的雕琢痕迹。一幅幅壁画，有着近万年的历史，色彩可以斑驳，灵魂却不灭。莫娜的火把扫过，将那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起源神话娓娓道来。

　　很久很久以前，阿特拉斯大陆一片黑暗，遍地荒漠枯石，黑风围绕。太阳神卢的出现赐予了众生光明与智慧。大陆逃脱了黑暗，被永恒的光明笼罩。
　　荒原渐渐复苏，这里水草丰沛，鸟语花香。人类在这片土地上辛勤劳作，欢歌笑舞，一代一代地繁衍下去。
　　欢乐的日子终有尽头。太阳神卢消失了。他在消失前，将神力分给了他的四位守护者：狮子、鹿、山猫、蛇。创造一切的造物主化作高悬天空的一轮火球，从此日升夜落，光明与黑暗交替掌管世界。
　　四位守护者与人类女子交※合，生下了继承了神力与人类外貌的半人半神。他们便是四大种族的祖先，也是他们口中每日必念的——天父。
　　半人半神有着超越人类的外貌体力与智慧，他们的后代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国家，成了阿特拉斯大陆的主宰。而赋予他们另一半生命的人类，却成了奴隶，在皮鞭与马靴下毫无尊严的苟延残喘。

　　佩儿觉得莫娜这部分讲的夸大了，根据她这近一年的观察，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也不至于沦为奴隶。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大家还是很开心快乐的，也不见万恶的奴隶主前来鞭挞。
　　莫娜一脸你这丫头就知足了吧的神情，说：“帕米尔平原缺乏矿产，人烟稀少，只能种麦放牧，所以牧师的管理相对宽松。你当时要是漂在东部的乌拉河，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东部的乌拉河？为什么？”
　　“沿着乌拉河两畔，满山满地的矿。那里有千千万万的奴隶在开采，有数不甚数的牧师挥着长鞭监督。那里的女奴，一生只干两件事，挖矿跟生孩子。生的孩子还是奴隶，从小就被拉上矿场干活，到死为止。”
　　莫娜说的很慢，压着声音。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面对着一面古老而诡异的壁画，让人平生出一丝丝寒意。
　　佩儿激出一身鸡皮疙瘩，“呵呵”了两声，说：“我好幸运哦！”

　　莫娜挥了挥火把，赶走几只见光扑来的飞虫，继续她的神话课程。
　　鉴于佩儿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度近乎白痴，莫娜的课程从神话转移到了现实中来，倾囊相授，把知道的枝枝末末都说的很清楚。

　　北方的鹿公国，就是佩儿现在所处的国家，天父是阿泽尔。跟狮公国一向水火不容，敌对中的敌对。近千年来打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仗。鹿国人高高瘦瘦，有着标准性的灰色头发，喜欢将自己裹在法师袍中，藏着脸装神秘。他们对魔力的崇拜几近疯狂，魔法产业相当发达。每个牧师口中都能念出数万条不同作用的咒语。他们疯狂地搜集能带来魔力的各种矿石，意图用魔法统治整个阿特拉斯大陆。
　　鹿公国，也是大陆上唯一一个奴隶数量超过本族人许多倍的国家。

　　南方的狮公国，居住着天父玛尔斯的后代，如今阿特拉斯大陆上唯一能同鹿公国相抗衡的国家。曾经的魔法大国，拥有大陆至强的魔法石玛尔斯之心——能源源不断地为狮公国所有的魔法师提供魔力支持。矿产稀少且品质不算上乘的狮公国因为这块至强魔石，一度让遍地是矿，随便捡一颗净度都纯粹之至的鹿公国焦虑无比，掘地三尺掘了几百年也没挖出一块能跟它媲美的宝石。
　　狮公国的命运注定多舛。三百年前，镶嵌在圣城天父神像魔法权杖上的玛尔斯之心被一只巨大的灰鸟衔走。魔力之泉消失了，狮公国陷入一片混乱。
　　三百年来，狮族人靠着大陆最强的体魄跟意志，扭转了即将破国的命运。如今他们不依赖纯魔法也能与鹿人强大的魔法师抗衡。他们的武器是强大到连鹿族的魔法屏障都无法抵御的枪炮。莫娜也没有见过，只听说，天上的狮鹫兵团飞过，地上就不会有一块完整的土地。掘地三尺的鼹鼠都能从地里轰出来。

　　西方的山猫一族，族人以女子居多，极少精通魔法，却盛产中下等矿石。山猫族人喜欢与狮族人打交道，迪古安城中常常能看到红发红眼，像百合一样娇弱的猫族人。他们在外族从事着各种职业，可能是商人，可能是美发师，也可能是某位权贵豢养的宠姬。

　　东方的蛇族，四大族中最神秘的种族。他们生活在极东之海的岛屿上，黑发黑眼，说着古老的蛇语。岛屿周围遍布暗礁，只有每七年大涨潮的那三个月，才能坐船出海，来到内陆。
　　蛇族的商人是阿特拉斯大陆最受欢迎的人，没有一个种族不爱他们。每隔七年，他们都会带着珍贵的海珠出现在各族的上流社会中。圆润饱满的白色海珠被看作是月神的恩赐，是每位贵妇梦寐以求的奢侈品。

　　佩儿抬手抚摸着石壁。大红色的一团烈日占据着壁画最高最中央的位置，散发的万丈光芒渗透到每个角落。
　　在光芒照射的地方，人类的劳作、狩猎、祭祀、繁衍生生不息，几乎占据了整片石壁。而最下方，才轮到四位守护神出场。那些人※兽※交※合的场面毫不掩饰，虽画的粗糙，也让脸皮素来很厚的佩儿有些微微心跳加速。

　　“这是人类画的吧？”佩儿红了红脸，说。
　　“恩。”莫娜瞧着壁画，点了点头。“虽然被鹿人逼※迫信仰他们的神。可每每念着天父神佑的时候，我们都清楚地知道，天父，是我们的太阳神卢。不是阿泽尔。”
　　太阳神，万物的起源。如今在这个四族天父为主宰的大陆，那最尊贵的神，也只能放在心里膜拜。

　　“莫娜，你们没有自己的国家吗？”佩儿站累了，索性蹲在地上仰头看着莫娜。
　　莫娜很讶异遇到这样的问题，她抿着嘴思索了半晌，嘟囔道：“好像……好像没有哎。”
　　十七世纪的美洲土著也有这样惨痛的经历。在高度发达的国家机器面前，松散落后的部落被殖民也是无可厚非的。
　　“讲了这么多，你明白那样东西的重要性了吧？”莫娜问，得到的却是仍旧一脸茫然的佩儿。
　　莫娜叹了口气：“你带来的那样东西，就是矿石，也是能带来魔力的魔法石。这样的纯度跟体积我从未见过，估计阿尔法牧师也没见过。”
　　“作为一个从未出产任何矿产的小村庄，突然出现这样一枚稀世珍宝，你知道后果会如何的吧？”
　　佩儿不是傻瓜，她有些明白个中缘由了：“会给这个村庄带来灾难，是吗？”
　　莫娜点了点头，继续说：“牧师跟魔导师的能力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他们无孔不入，只要嗅到一丝一毫的气息，就会像猎犬一样紧追不放。别忘了，人类是最低级的，是任人践踏的奴隶！一个牧师就能屠掉整个没有归属的村落而不用接受任何惩罚！人类根本无法抵抗。”
　　佩儿此时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刚想开口，却被一记巨响打断。

　　刺耳的爆炸声从头顶炸开。整个山洞晃了一晃，扑簌簌掉下许多碎石块跟沙子。佩儿被震地滚了两圈，重重地抵到洞壁上，后背被坚硬突出的石块狠狠地/戳了一下，痛地只能倒吸气，张着嘴发不出一丝声音。
　　莫娜一把将佩儿从地上拉起，撒开腿直往外奔。佩儿的裙子磕磕绊绊，几次都差点跌倒，莫娜却不像以往那样迁就着她，头也不回地拖拉着她跑出去，谁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埋在洞里啊！

　　在跑出洞口的那一瞬间，佩儿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度，又被刷新了。
　　本来墨黑的天空如今布满一片奇异的光，红色的闪电在云海中炸开，像巨大的电网，瞬间爬满整片夜空。在赤色的闪电下，浮着一层黑压压的奇怪生物，挥着翅膀，很有组织地一批批向下俯冲，而方向，正是他们生活的村庄！
　　莫娜发疯一样的向前奔跑，佩儿紧随着。再蠢的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村庄遭到攻击了！莫娜的担心成真了！

　　一枚蓝绿色的火球从他们头顶嗖地飞过，撞在山岩上，火球爆炸，轰然膨※胀的火焰跟炸开的碎石块像陨石雨一样从天而落。
　　莫娜一把将佩儿摁在地上，火星子弹了他们满背，直烧得两人哇哇叫。
　　天边七八道红雷闪过，照的云层一片浑浊的灰红。红光乍现间，佩儿看到了身旁蜷着身子的莫娜。“莫娜！你还好吧？！”
　　“嘶。。。疼死我了。”莫娜一手扶腰，那里一片湿热，显然是受了伤。她缓缓地站了起来，站在高处，望向脚下。

　　这里是她们来时经过的小山腰，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下方的村庄农田。白日里一畦畦收割完的麦田，此刻已化为烈火熊熊燃烧，蓝绿色的火焰，像地狱冥火吞噬着宁静村庄的一切。
　　佩儿踩着草皮，像踩着棉花一样发软发酸。眼前的那幕，她这辈子都不会忘却。

　　整个村子都被地狱之火包围，人群仓惶而逃，像没头没脑的老鼠四处逃窜。几百个灰袍魔法师握着顶端极端发亮的权杖，不停地向空中抛出一枚枚蓝绿色的巨大火球。空中那些长着翅膀的怪物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向下俯冲，它们身上负着机枪类的重型武器，由一名黑衣人操控，射※出一连串红色的子弹——突突突突突突……
　　一排魔法师应声倒下，身后的白袍牧师挥舞着金黄的权杖，不停地给前方的魔法师加护魔法盾。金黄色的球形屏障遇到红色的子弹，像脆弱的水晶玻璃，顷刻崩裂破碎化成一捧青烟。
　　魔幻大陆还是未来科幻？！佩儿揉了揉眼，再揉了揉眼，确定自己不是做梦穿越到了魔兽世界。

　　“狮族的狮鹫兵团！阿尔法牧师根本赢不了他们！”莫娜望着远处的战场大喊，随即一个纵身，跳下坡去。
　　“莫娜别去啊！你会没命的！”佩儿扑过去，一把揪了个空。
　　莫娜铁桶般的身体顿了一顿，回过身来。远处的火光照地她的脸色惨绿。
　　“佩儿，你快走吧！我要去找村长他们。”
　　“你吓傻啦！他们都在逃命！谁管你啊！趁还没有打到这里，我们一起逃啊！”佩儿向莫娜伸出了手。这个人救了她，教她说话，照顾了她一年，佩儿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傻孩子，你我终有分别。我早说过你不是人类，你是黑发黑眼的蛇族人。你不可能永远跟我们一起。”莫娜握着她的手，紧紧地。
　　“你才是傻※子！我跟你一起这么久，我是人是蛇你都分不清吗？！”佩儿又急又怒，她有着不好的预感，也许今晚，她将一个人踏上未知旅程，安定的生活从此画上句号。
　　“还记得你跟我们提过你那失散的恋人吗？我真的没有骗你，在阿特拉斯大陆，能拥有金色长发的男人，只能是狮族人。你要找的人，在南方。”
　　莫娜伸手指向南方，那里只看得见连绵群山，暗夜里，瞧不见青绿的山坡，白色的山尖，只有凝固的黑。黑龙蛰伏的地方通向精灵世界还是末日熔炉？佩儿想象不到，此刻也不想去想。
　　“你们早就觉得我跟你们不是一类人，所以让我独自跟你住在灯塔旁，就是为了刻意疏远我，对吧？”佩儿的声音有些凄凉无力。
　　“你对我的照顾，根本不是出自本意。你认为我是蛇族人，惹不起也怠慢不起，更不想讨好甚至与我交心。只是等着哪天我走的远远地，好继续你们同族平静的生活。是吧？”她不是傻子，心中早已察觉，只是在今晚全部被撕裂开来，却不是预计的那般麻木，仍是血淋淋的痛。
　　莫娜掌心滚烫，那温度一丝丝传进佩儿心口，她想到平日里跟莫娜他们一起生活的场景：莫娜教她说话，一个发音一个发音地耐心教，她鹦鹉学舌一遍遍地重复念。莫娜教他织补衣裳，她一针针戳的歪歪扭扭，针迹杂乱松散，莫娜撇撇嘴，接过来挑了重新缝了一遍。她烧大锅美味新奇的汤，莫娜从没夸奖过，却每次都喝得一滴不剩。
　　“不管如何，还是谢谢你，谢谢村长他们的收留。我走了，莫娜！希望还能相见。”此刻，佩儿觉得被迫接受事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心头凉一些而已。
　　她抽※出手，头也不回地向高地跑去，在这遍地丘陵高山的地带，一个转身就看不到人影。
　　下方的魔法师节节败退，准备撤离。越来越多的狮鹫兵空降而下，似乎要进行地毯式的搜索。莫娜看着被魔法火焰几近烧光的村庄，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液体，往村民撤退的方向扎身跑去。

　　又是一个战火纷飞的不眠夜。村庄中幸存的几十个人躲在一处隐秘的山谷，他们团坐在一起，不发一声。雷鸣渐渐平息，红云绿火消散，嘈杂纷乱渐渐平静。凝固的黑夜淡去，疲惫紧绷的众人望着第一缕阳光喷薄而出，合掌念诵。太阳神是他们唯一的寄托，带着被拯救的希望，希望朝阳升起的时候，和平再次降临。他们只需要一片土地，安宁地生活，喝着啤酒跳着舞，辛勤劳作，欢快丰收，繁衍一代又一代。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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