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虚妄

作者:笔灯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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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局


      马车停在倾音坊的门前,楚林披了件大白的斗篷,帽檐拉得很低几乎都将眼睛盖住,融在这冰天雪地的繁华地里几乎无人注意到他,就连安采鸣也愣了片刻才将楚林认出来。

      柳卿舒将房门关上,远远地站在门前守着。

      安采鸣:“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楚林将披风取下,坐到安采鸣对面解释道:“有些事耽搁了会儿。”

      安采鸣:“其实我就是想亲眼看看而已,你若是有事在身,倒不必特地来陪我。”

      楚林:“食言总归是不好的,采鸣今日来,是想见识下那朱颜香?”

      安采鸣小心道:“只是忍不住有些好奇,它的效果……当真如你所言那般神奇?”

      楚林有心让他入瓮,便特意放轻了声音道:“真不真,采鸣自己亲身尝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安采鸣:“这……”

      楚林知道他心有担忧,便又道:“朱颜香乃是阎王殿陆棋亲手调配的,试验了多回,确实对身体绝无害处,采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安采鸣犹在思量着,楚林又补了一句,道:“采鸣这是不相信我?”

      安采鸣看向他,终是下定了决心:“哪里的话,那我便尝试一下这朱颜香,权当长个见识。”

      楚林让柳卿舒去将朱颜香拿过来,那朱颜香被制成了龙眼大小的宝石状,悬挂在琉璃宫灯中央,点燃后透着淡淡的红色,火光不断跳跃着宛如一颗鲜活的心脏。

      安采鸣有些忐忑地望着那盏灯,佯做淡定问道:“它会燃多久?”

      楚林将手中的火烛熄灭,微笑着回答道:“不过半个时辰,采鸣就慢慢享用吧,我不便在此处打扰,若是有何要事,你唤人到隔壁的玉字号房寻我便可。”说罢他便将斗篷拎在手里,转身往外走去。

      安采鸣闻言想阻止他,可朱颜香已被楚林点燃,那丝丝缕缕香气从灯内溢散出来,立即便使他陷入了全身无力的状态中,意识也渐渐随之模糊了。

      楚林回头看了眼沉醉在朱颜香中的安采鸣,转向柳卿舒问道:“人可都安排好了?”

      柳卿舒:“安排好了,新颜说她会亲自过来。”

      楚林:“那就好。”

      他重新将斗篷围上,消失在倾音坊来去的人里。

      这天雪霁初晴,杜斯禾在床上躺了几日,今日正想出门活动活动,一名小厮便给他送上了一张拜帖。

      杜斯禾:“你说他要拜访谁?”

      小厮:“少爷您啊。”

      杜斯禾:“就他一个?”

      小厮:“还有一个年轻的公子跟着,方公子唤那人修若。”

      杜斯禾又愣了下,许久后才答道:“让人送些茶和点心到暖阁那边。”

      小厮闻言应了声便退下了,杜斯禾重新换了身衣服往前厅走去,远远地便看见穿了身月牙白的方昭云站在厅前,手里还拿着把油纸伞,正望着庭院出神。

      澹台修若站在方昭云的身旁,看起来似乎也在出神,可就在杜斯禾看见他们的刹那,澹台修若也转过头来往杜斯禾的方向望过去,旋即他转向方昭云说了一句话。

      方昭云回过神往澹台修若指点的方向看过去,同样也看见了杜斯禾,脸上不由挂起和煦的笑容。

      杜斯禾只好加快脚步走过去,行了个礼道:“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方昭云一笑道:“冒昧来访,原该是我们说不好意思才对。”

      杜斯禾垂下眼眸道:“方公子愿意登门拜访我……是我的荣幸。”说着他抬起头笑道:“这里冷了些,二位随我去暖阁小坐,那里新铺了地龙,景致也刚翻新过不久,还算能入眼。”

      方昭云:“有劳带路了。”

      三人坐下后,杜斯禾亲自给他们奉上茶,问道:“今日什么风把二位吹来我这了?”

      方昭云瞥了眼身旁的澹台修若,笑道:“梅宴那日闻君雅音,心神甚往,有心讨教罢了,原先昭荫也说想来,然他的功课未曾让父亲满意,故而不得出门。”

      杜斯禾抬眼看向澹台修若,问道:“那澹台公子也是想讨教来的?”

      澹台修若言简意赅答道:“不是。”

      只是答完这句不是,却也没有下文了,显然不想解释。

      杜斯禾无奈地笑了笑,道:“那可惜了,今日我无心操琴,怕是弹不出什么好曲子来,倒是要让你失望了。”

      方昭云:“是我来得不巧,方才等候时听下人们说你身体抱恙,可是因为旧疾复发?”

      杜斯禾:“只是小小风寒,已不碍事,不想弹纯粹真的是因为不想弹罢了。”

      方昭云:“是吗?不是旧疾……那就好。”

      杜斯禾见方昭云似乎还有话想说的样子,便问道:“莫非方公子还有什么请求?”

      方昭云沉默了片刻,说道:“其实今日来我还有一事,不知杜公子是否能答应。”

      杜斯禾:“但讲无妨。”

      方昭云:“那日梅宴上,杜公子所持之琴斩秋水,我想借来一观。”

      杜斯禾:“只是看看有何不可,方公子稍等片刻,我这便让人去取来。”

      方昭云惊喜道:“多谢。”

      杜斯禾起身唤了人来去他房中将斩秋水拿来,方昭云在后听见他描述斩秋水是把绿色的破琴的时候愣了下,转念一想,问道:“莫非杜公子有许多琴不成?”

      杜斯禾也跟着愣了下,答道:“倒也没有许多……约莫也就三四把……”

      方昭云这次愣的更久,半响才笑道:“看来杜公子确实是爱琴之人。”

      斩秋水取来后方昭云捧着看了会儿,他见琴弦的颜色泛着些许红色,一时没忍住伸手去触碰,琴弦竟被拨动发出沉闷的一声,他疑惑地又拨动了几下,却再也没有发出声音来。

      方昭云尴尬地笑道:“原来斩秋水会认主的传言是真的。”

      杜斯禾也有些尴尬,一直不曾出言的澹台修若此时却忽然开口道:“若传言是真的,昭云能让斩秋水发出一声,说不得那天程霖渊的猜想真有几分可能。”

      方昭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猜想?”

      澹台修若淡淡道:“五百年前是一家。”

      杜斯禾闻言背后有些发凉,不用五百年前,只数这五十年,他们的确是一家来着。

      方昭云见杜斯禾脸色有些发白,关怀地问道:“你不舒服?”

      杜斯禾回过神:“啊?没有,我……挺好的……”

      三人坐了一会儿后,方昭云见杜斯禾确实没什么精神的模样,站起身道:“你身体有恙,我们原不该搅扰,这就告辞,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好好一叙。”

      杜斯禾回过神站起身道:“实在抱歉,我……”

      “杜公子何来抱歉之处。”方昭云笑着打断道:“说来也奇怪,我对你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像是早已认识了许久……”顿了下他又摇摇头笑道:“真是失礼了,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方昭云走出两步后,忽又回转过身道:“杜公子可还记得苏景屏此人?”

      杜斯禾:“记得,怎了?”

      方昭云:“听说前两日他在街上好好走着,忽地被不知道何处的人带走打了一顿。”

      杜斯禾似乎在意料之中:“真的?打得好啊。”

      方昭云笑道:“你果然对他没有好感。”

      杜斯禾低下头:“他又没为我做什么好事,自然是谈不上有什么好感的。”

      方昭云:“杜公子不必远送,让奴仆带我们出去便可。”说着他转看向澹台修若,道:“修若,我们走吧。”

      杜斯禾朝方昭云行了个礼后,转过身向着澹台修若也行了个礼告别。

      方昭云回了一礼后便转过身去,澹台修若走上前,同样也回了一礼,轻声道了句:“告辞。”

      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杜斯禾闻到了一阵香味飘过,让他不由自主恍惚了下,等他回过神时,方昭云与澹台修若两人已走了许久,一名小厮正站在他旁边不断唤着他。

      小厮:“少爷,少爷……少爷!少爷你没事吧?少爷?”

      杜斯禾转过头看向那小厮问道:“什么?”

      小厮面上写满了疑惑,可他不敢问,只好低下头说道:“将军回来了,命我来请少爷过去。”

      杜斯禾:“我知道了。”

      杜斯禾跟着小厮走到后园习武场,顾竖乾早早地便在那等着,见他来了后伸手招呼道:“来这。”

      杜斯禾依言走上前,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顾竖乾先抓起他手往他手臂上套了个类似护腕的东西,他好奇打量了会儿自己手上的物甚问道:“袖箭?爹你给我这个作甚?”

      顾竖乾:“给你防身。”

      杜斯禾有点乐:“防身?防谁?”

      顾竖乾横了他一眼答道:“防该防的人。”他拍了下杜斯禾的肩膀道:“会用不?”

      杜斯禾低头研究了下,想试着掰动上面的机关,顾竖乾眼疾手快地将他手抬起,一支短箭直直地朝外飞了出去,落到地上发出叮的一声。

      顾竖乾:“对着自己的脚掰机关傻了不成。”

      杜斯禾不好意思答道:“忘了。”

      顾竖乾:“三十步的射程,六支箭,自己看着办吧。”

      杜斯禾点头应下,片刻后他抬起头挽住顾竖乾的胳膊道:“爹真好,谢谢爹!”

      顾竖乾冷眼瞄着他,抬手戳了下他额头,道:“韩湘都告诉我了,打入冬后你就没来过这,我该怎么说你好。”

      杜斯禾:“这个,弓都被冻住了我拉都拉不开,怎么练……”

      顾竖乾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转问起今日的事来:“今日他俩来找你都说了些什么?”

      杜斯禾:“没说上什么,方昭云说景仰我的琴音想讨教,还有想看下斩秋水,没了。”

      顾竖乾:“澹台修若也跟着来了,他说了什么?”

      杜斯禾:“没有说什么,我问他来是不是也想看看斩秋水,他说不是,然后就没下文了。”顿了下后他说道:“好像并没有机会说别的。”

      顾竖乾:“周荆可有说过让你离澹台修若远些?”

      杜斯禾又顿了下,答道:“有……可今日方昭云也在,他们点名说拜访我,我若拒之不见,明儿京中就该传我目中无人了。”

      顾竖乾:“澹台修若来头不小,太胤商行的东家,安国近半成的店铺行货走商俱在他名下,且澹台氏在琼州经营多年,占地颇广,产粮之丰为安国之最,绝不能小觑。

      杜斯禾:“太胤商行?他那性子,当一个商人?”

      顾竖乾笑道:“他自然不适合当一个商人,澹台氏虽然很有钱,可他们没有权,甚至因为这点遭过许多打压,如今他们已经不想要钱了,而是妄图用这笔钱,换些抓得住的权力,选一个有利于自身的当权者合作无疑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澹台修若替他们选了方峥镜,一为报恩,二为他们所谋相同。”

      杜斯禾闻言皱起了眉头,顾竖乾看着他笑了笑,伸手拍了下他肩膀,道:“先不说这个,教你几招,学不学?”

      杜斯禾:“教什么?”

      顾竖乾抡起拳头眯起眼答道:“防身的招数。”

      杜斯禾:“……”

      顾竖乾:“到底学不学?不学算了。”

      杜斯禾咬牙切齿学着顾竖乾的样子也抡起一个拳头:“学!”

      半个时辰后。

      顾竖乾揽着杜斯禾的肩膀爽朗地笑着说道:“不错不错,这才像点样子,哎呀好久没打得那么高兴过了,再来两把吧,我再教你个好玩的……”

      又半个时辰后。

      杜斯禾忍不住蹲到地上哭丧着脸说道:“爹,咱休息下成不?”

      顾竖乾叹了口气将杜斯禾从地上拉起来,笑说道:“软壳虾,这才打了多久。”

      杜斯禾:“……”

      顾竖乾见他满头汗,伸手替他抹了一把,道:“得了,回去泡个澡换身衣服,别又凉着了。”

      杜斯禾忙低下头应道:“是。”

      顾竖乾打量着杜斯禾慢慢开始长开的身子骨,感叹道:“幸好还有你在啊,不然……”他话说了一半,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住没再接着说下去。

      杜斯禾抬起头看着顾竖乾失神的模样,片刻后笑道:“那我先回房了。”

      夜里楚林来寻杜斯禾的时候,见他趴在窗边,大约是洗过澡,散着发,头耷拉着看上去有些颓丧,楚林走过去靠在墙边问道:“开着窗不冷?”

      杜斯禾转过头看了楚林一眼,道:“你不问今天方昭云和澹台修若来找我说了什么吗?”

      楚林:“都知道了,我还知道你今日被顾将军打了一顿。”

      杜斯禾:“哦。”

      楚林伸手去摸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道:“不舒服还是不开心,说说。”

      杜斯禾转了个身头枕在窗沿边,眼看着上方道:“没有不舒服,也没有不开心。”

      楚林:“不信。”

      杜斯禾抓住楚林正蹂躏他耳朵的手,道:“今天义父对我说了句话,他说,幸好我在,你知道么,那时我第一个念头是,幸好小舜不在了……”他起头看着楚林问道:“我偷了他的一切,甚至对此幸灾乐祸,我是不是很坏?”

      楚林:“没有,顾习舜的死与你没有丝毫干系,又怎能算是你偷来的。”

      杜斯禾:“可我确实占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楚林:“好吧,那占了就占了,难道你想把这个位置让给别人不成?”

      杜斯禾:“我只是在想……”如果这些本就是他的那该多好。

      楚林:“想什么?”

      杜斯禾:“算了不想了,反正想了也没用。”

      楚林点着头道:“知道就好,成天想这乱七八糟的,怎么不多想想我。”

      杜斯禾小声嘀咕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想你。”

      雪夜里安静得很,这句话一字不落落在楚林耳中,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落在心头悄悄滑过,他惊喜地问道:“真的?”

      杜斯禾甩开他手站起身走开道:“假的,我在想义父呢,没空想你。”

      楚林将他抓回来圈在怀里,道:“不行,不许你想他。”

      杜斯禾忍着笑说道:“楚林,不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楚林:“什么秘密?”

      杜斯禾:“我第一个仰慕的人,其实不是顾习尧。”

      楚林愣了下,有些紧张地问道:“那是谁?”

      杜斯禾笑得狡猾:“义父。”

      楚林呆住。

      杜斯禾趁机挣脱想逃开又被抓了回来,楚林瞪着他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杜斯禾:“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楚林看着杜斯禾那跟狐狸偷到腥的嘚瑟样,他沉下气把人抓紧了问道:“怎么是他,那顾习尧又算怎么回事。”

      杜斯禾双手伸进楚林的外衣里,悄悄环住他的腰取暖道:“义父当着我面烧了那张写着我身世的纸说要收养我的时候,我觉得就是立刻死了也没关系了,习尧么……”顿了下后他笑道:“我刚认识他那会儿他还疯着呢。”

      两人贴的近,楚林看着乖乖窝在自己胸前的杜斯禾,顺势抱住他说道:“可以想像。”

      杜斯禾抬起头,眼睛亮得跟两颗星星一样说道:“义父那时比现在年轻些,看着也没那么严肃,可帅可好看了,唔,现在也帅也好看!”

      楚林低下头:“比我好看?”

      杜斯禾:“没得比较,他是我爹。”

      楚林:“那我是你什么?”

      杜斯禾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男宠。”

      楚林又愣住了。

      杜斯禾抽出一只手挑着楚林下巴道:“美人给爷唱支曲儿你看好不好呀?”

      楚林拨开杜斯禾的手,低下头说道:“可以,你想听什么,我都唱给你听……”

      如是安稳地过了半个月后,杜斯禾接到了一封信。

      素白的信笺上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字,还特地熏了香,闻着挺特别的味道。

      小洲山芳菲湖,候君至。

      落款是方昭云。

      杜斯禾看着信坐起身问道:“谁送来的?”

      送信来的小厮答道:“一个书僮。”

      杜斯禾:“人还在等着么?”

      小厮:“送完信就走了。”

      杜斯禾:“没顺便捎什么话或者说让我回个信?”

      小厮:“也没……”

      杜斯禾把信笺揣到袖中,道:“去备辆马车,我要出门。”

      小厮:“是,少爷。”

      杜斯禾回到房内换了身衣服,正要阖上衣柜门的时候,他看见放在角落的袖箭,想了想还是拿起来给自己戴上,用衣袖掩好,再披上披风,才刚走出门柳卿舒便不知从哪处跳了出来,落到杜斯禾面前。

      柳卿舒:“公子,你要出门?”

      杜斯禾被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会在?”

      柳卿舒:“是王爷命我留下来保护公子的,公子,你要出门?”

      杜斯禾:“嗯,我现在要出去。”

      柳卿舒:“公子要去何处?”

      杜斯禾沉默了片刻问道:“这也是你家王爷交代你问的?”

      柳卿舒:“王爷只是担心公子安危。”

      杜斯禾:“我要去小洲山,芳菲湖。”

      柳卿舒皱起眉头,他觉得杜斯禾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怪异,又不知道怪在何处:“公子,现在都快过午了,你去那处,有什么要事吗?”

      杜斯禾:“约了人。”

      柳卿舒:“请问是何人?”

      杜斯禾开始想,他一边想一边说道:“方昭云,你见过的,就是那个写字很好看的方昭云。”

      柳卿舒迟疑道:“公子一定要去?”

      杜斯禾反问道:“难道你家王爷还交代了你不许我出门?”

      柳卿舒:“没有。”

      马车行至小洲山。

      车还未停,远远地杜斯禾便瞧见有个人站在芳菲湖畔的凉亭中等着,背对着看不清模样。他下了马车后朝四周看了下,似乎也没旁的人在。

      他小心走过去,越走越觉得不妥,离着凉亭还有十步远的时候,他发现等着他的人并不是方昭云。

      澹台修若转过身看着他,开口道了一句:“你来了。”

      “怎么是你?邀我来的人不是……”杜斯禾看着眼前的人很是疑惑。

      澹台修若:“模仿一个人的笔迹并不是什么难事,杜公子。”

      杜斯禾皱起眉头:“你用方昭云的名义邀我来此是何意?”

      澹台修若:“若是以我的名义,难道杜公子还会来?”

      杜斯禾还想说些什么,忽地扑面而来一阵奇妙的香味,瞬间让他头剧烈疼了起来,意识也渐渐模糊,手脚都开始不听使唤起来。

      风声中还夹着一把好听的声音,不断唤着他走上前。

      柳卿舒听从杜斯禾的吩咐躲在远处没敢靠太前,他看见杜斯禾身影摇晃了两下后继续往前走去,心中起了些许疑惑,可亭中那人站的位置恰好被柱子挡住看不真切,他只好重新寻了个位置,却让他看清了亭中站在杜斯禾前面的人竟是澹台修若。

      澹台修若看着已近在咫尺的杜斯禾,刚想伸手去抓住,未料到杜斯禾猛地后退了几步,反倒抓了个空。

      杜斯禾靠着一旁的柱子站稳似是清醒了些,他捂着阵阵发疼的头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澹台修若似乎毫不惊讶,他收回手慢条斯理解释道:“只是用了个有趣的法子,希望你能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杜斯禾:“你想知道什么?”

      澹台修若:“你的身份。”

      杜斯禾:“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澹台修若见他不会再走上前,只好自己走过去,道:“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杜斯禾见他指间露出点点针芒,心中一惊想转身跑开,却被澹台修若快了一步抓住,旋即脑后一阵刺疼,意识竟再次模糊。

      澹台修若箍住杜斯禾的双手,开始问道:“你亲生母亲是谁?”

      杜斯禾痛苦地挣扎着想拒绝回答,嘴上却不受控地答道:“杜……杜茹……玥……”

      澹台修若:“你的亲生父亲又是谁?”

      杜斯禾:“我……他……他,我不……知道……”

      澹台修若:“是谁?”

      杜斯禾:“我不知道……”

      澹台修若:“说。”

      杜斯禾:“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澹台修若:“南周质子与你是什么关系?”

      杜斯禾:“他……他……是……”

      不能说,这个不能说。
      澹台修若:“你认识他的,说吧,他与你到底是何关系。”

      杜斯禾:“没,没有……我不认识……”

      澹台修若微微皱起眉头,正当他想再问时忽地一把形状奇特的刀当面劈下,让他不得不松开杜斯禾躲避刀锋。

      柳卿舒扶起杜斯禾唤道:“公子,公子你还好么?”

      澹台修若站起身看着对面二人:“是你。”

      杜斯禾渐渐清醒过来,四肢也恢复了些力气,他抬起头看着澹台修若道:“你这样做,不觉得太卑鄙了些吗?”

      澹台修若:“卑鄙?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柳卿舒皱起眉头道:“公子,我们走。”

      杜斯禾也无心同他再说下去,正欲随着柳卿舒离开,澹台修若的声音又有从背后传来:“想走恐怕不太容易,杜公子,不如还是留下把事情先说与我听,我再决定是否能放你离开,你看如何。”

      柳卿舒看着眼前忽然落下的数名带刀蒙面人衡量了片刻对杜斯禾小声道:“公子,你可能跑?”

      杜斯禾看着面前的人犹豫了一会儿道:“我……能。”

      柳卿舒:“我来拖住他们,公子你能跑多远尽量跑多远,方才我已经传过信,很快会有人来接应了。”

      澹台修若慢慢走上前道:“二位在商量该怎么走?杜公子,恕我实在好奇,周荆他与你到底是何关系,他竟让龙鳞刀客柳卿舒来护你周全,想必你对他而言,很重要?”

      杜斯禾闻言震惊了下,他低头往柳卿舒手中那把长刀看过去,侧着光果然能瞧见弯曲的刀身上泛着许多金色鳞片状的花纹。

      杜斯禾抬起头诧异道:“你有那么大来头?”

      柳卿舒正色道:“公子,现下不是说这个时候了,还是想法子先离开这里再慢慢说吧。”说完他跃了出去挥刀与蒙面人缠斗在一起。

      杜斯禾看着打在一起的几个人愣了片刻才回过神,前后看了眼拔腿开跑。

      澹台修若看着他的背影,垂下眼轻声道了一句:“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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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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