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虚妄

作者:笔灯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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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暗花未明


      杜斯禾本想着跑到马车处驾着马车或者骑马离开,可没想到马车竟被毁去,连车夫也不见了踪影,他犹豫了片刻只能往小洲山上的松林跑去。

      澹台修若饶有兴致地跟在杜斯禾身后,出声提醒道:“杜公子,你跑不掉的,还是莫要白费力气了。”

      杜斯禾自然知道自己跑不远,他现在喉咙里一片火烧般疼着,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根本动都动不了,好在小洲山这片老林子里有许多高大的松树,能轻松把他挡住。

      澹台修若见他停下,毫不怀疑地往前走去。

      离着还有三十步远的时候杜斯禾心一横转身出来往着澹台修若的方向扣动戴在手腕上的袖箭。

      可箭却射了个空。

      杜斯禾懵了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跑哪去了的时候,从他身后传来了那寒冰深渊似的声音。

      “袖箭?可惜慢了点。”

      杜斯禾转过头刚看清身后的人影,后脑勺便一疼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声尖锐的哨声后一直缠住柳卿舒的几个蒙面人都相继脱身离去,柳卿舒见状连忙赶往杜斯禾逃走的方向,然而在最后留下足迹的地方他只看到了一脸疑惑的前羽,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柳卿舒:“前羽?你回来了?”

      前羽回过头:“嗯,在附近看到你的传信就过来了,发生了何事?”

      柳卿舒皱起眉头:“你方才在这里有没有看到杜公子或者其他可疑的人?”

      前羽:“杜公子?没有。”

      柳卿舒:“那糟了,足迹到这里就消失了,难道是被带走了?”

      前羽:“被带走?”

      柳卿舒小心翼翼看了眼前羽,不安地答道:“我是说杜公子,他可能被澹台修若带走了……”

      杜斯禾睁开眼后第一个先看到的是摆放在面前冒着袅袅青烟的香炉,而后是香炉后的白雪皑皑,最后是立于雪中的一株红梅。

      片刻后他回过神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张毛毯,而旁边不远处澹台修若跪坐着,两眼一直看着前方雪地里那株红梅。

      杜斯禾知道这是在何处,他前不久还来过,齐王就是在这办的梅宴。

      杜斯禾:“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澹台修若转头看向那个香炉,道:“看来连消魂散也对你无用了。”

      杜斯禾心里有些发毛:“什么消魂散,你在说什么?”

      澹台修若淡淡道:“我在说一种熏香。一种闻了会引人遐思的熏香。”

      杜斯禾:“……”

      澹台修若:“难道近来你从不觉得自己出了些问题?例如看到些莫名的事物,想起不该想的人,又或者一些难以挥散的念头……”

      杜斯禾闻言觉得自己头隐隐地又有些疼,仔细回想下,他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何在收到信后会那么坚持地赶过来了。

      澹台修若站起身走到杜斯禾面前半跪下,出手极为迅速地掐住杜斯禾的脖子,问道:“第一个问题,周荆是否与顾竖乾有勾结?你常住在顾府里,想必一定是清楚的。”

      杜斯禾尝试掰开他的手无果,一点点艰难地答道:“我,我不知道……”

      澹台修若:“那第二个问题,周荆与你是如何认识的。”

      杜斯禾拧巴起眉头:“街上,碰见的。”这是大实话,他确实是在大街上认识的楚林。

      澹台修若见他开始回答问题,手劲便轻了些许继续问道:“那他与你到底是何关系?”

      杜斯禾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回答道:“他看上我了,怎么着……”

      澹台修若眉毛一挑,又捏紧了杜斯禾的脖子道:“可你是男的。”

      杜斯禾翻了个白眼:“南周好男风!!”

      澹台修若很不解地皱起眉头,半响又问道:“可先前你还说不认识他,你还隐瞒了些事情,说。”

      杜斯禾:“这事怎么好随便跟人说的你是不是傻!”

      澹台修若第一次被人骂傻这个字,不由地便愣住,杜斯禾眼尖,按着那天顾竖乾教他的用力一扭将澹台修若的手给掰开了还顺带扭脱臼了。

      澹台修若眉头一皱,他看了下自己手默默地给接回去,再抬起头,杜斯禾已经爬起来离他好几尺远正妄图跑出雪园。

      无声叹了口气后,澹台修若伸手将面前的香炉轻轻按了下,旋即传来杜斯禾的尖叫声从近逐渐变远,他站起来理了下衣服,走入房内打开密道,对着底下正揉着自己屁股的杜斯禾道:“我不下去了,你自己上来。”

      杜斯禾大大地呸了一口,道:“你他娘的不止傻还疯!”

      澹台修若回过身也呸了一口:“不许骂我娘。”

      杜斯禾:“那你他爹的病不轻!”

      澹台修若直接跳了下去又掐住杜斯禾的脖子,整个人仿佛炸了毛一样怒喊道:“也不许骂我爹!”

      杜斯禾:“你发的祖宗十八代疯吗!”

      澹台修若捏着杜斯禾脖子狠狠掐着来回晃道:“你给我闭嘴!!!!!”

      杜斯禾看着眼前陷入疯狂状态的澹台修若,冰山似的形象哗啦啦碎了一地,感觉再也不会好了,他心一横,用自己头狠狠撞上澹台修若的头,嘭地一声闷响过后,澹台修若似乎陡然冷静了下来,放开了杜斯禾自己坐到地上。

      杜斯禾:“我就不闭嘴,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敢这么对我,我告诉你,我要是死在这周荆和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澹台修若抬起眼,黑暗中闪着两点冰冷的光芒,语调回复到往日的那股冷劲中:“不会放过我?你以为自己什么身份,一只笼中的金丝雀死了,他们至多会为你伤心一段时日,并不会如你所言对我如何。”

      杜斯禾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打算杀了我?”

      澹台修若:“在考虑。”

      杜斯禾觉得有些心累,他算了下在澹台修若杀了自己前是否楚林能找到这儿来,想想觉得有点悬,于是他道: “一问换一问,死也要死得明白点。”

      澹台修若:“?”

      杜斯禾:“交换问题,你问我一个我也问你一个。”

      澹台修若:“可以。”

      杜斯禾:“我要先问。”

      澹台修若:“问。”

      杜斯禾:“我爹说你来京城是为了报恩,你想怎么报恩法?”

      澹台修若:“打探他想知道的,做他需要我去完成的,不论何种手段。”

      杜斯禾:“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澹台修若:“我已经回答了,该我问你了,周荆和顾竖乾是否有勾结?”

      杜斯禾:“认识,但不是你说的勾结。”

      澹台修若:“认识到何种程度?”

      杜斯禾:“这是另一个问题了!该我问你才对,是方相让你来抓我的?”

      澹台修若:“是,顾竖乾与你到底什么关系?”

      杜斯禾:“我义父,你问这做什么?”

      澹台修若:“想查你身世,你生母是杜茹玥,生父又是何人?”

      杜斯禾:“方相,方峥镜。”

      澹台修若:“不可能。”

      杜斯禾:“怎么不可能,难道你还怀疑顾竖乾才真的是我爹。”

      澹台修若:“他不是那样的人。”

      杜斯禾:“那不好意思他确实是,他抛弃了我娘和我,如今还让你来杀我。”

      澹台修若:“如果这是真的,那我更不能放你活着离开。”

      杜斯禾:“我既然说了也不怕你要杀还是要剐,反正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我也并不想认他为父。”

      澹台修若:“你什么意思?”

      杜斯禾得意地笑道:“方峥镜和杜茹玥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澹台修若有些愣,他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安国人,这样的事还是第一遭听闻。

      杜斯禾热心解释道:“要杀我的话,这么多年我在京城他有的是机会,为什么要现在才让你来动手,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他打心底里知道我活不长,所以任我自生自灭,可现在看我还活得好好的,他开始怕了……怕我把这些说出去,他需要一个能为他守得住秘密的人,正好你来了,对他死心塌地。”

      澹台修若拧起眉。

      杜斯禾:“换我问你问题了,你真的确定当年方峥镜救了你爹和你娘,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澹台修若:“确定。”

      杜斯禾:“噢,是吗,可是义父和我说,他找到了些人,从他们口中知道了点事,当年救了你爹和你娘的,并不是方峥镜。”

      澹台修若突然又激动了起来:“这更不可能!”

      杜斯禾:“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不信自己去查下不就知道了,这对你来说应该也很简单?当年救了你爹和你娘的,是他的一个心腹官员,姓丁。”

      澹台修若仍是不相信答道:“这是顾竖乾让你对我说的?。”

      杜斯禾:“说你傻你还真的是傻。”

      澹台修若:“我不会信你的。”

      杜斯禾:“既然你不会信我,为什么还不动手杀我,你早就该动手而不是在这听我胡言乱语。”

      澹台修若:“……”

      “你信了,你在怀疑了。”杜斯禾爬过去在澹台修若面前扯开自己衣襟,露出胸前那道黑紫的疤痕:“看见这道疤没?我死过一回,你想动手尽管来,最多也就再死一回。”

      澹台修若皱起眉头,将杜斯禾摁倒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掐住他脖子冷冷道:“那你现在就去死吧。”

      杜斯禾脸上的神情渐渐扭曲,两手抓着胸前那道狰狞的疤痕,因为太过用力甚至还抠出了一道道血痕,仿佛陷在一场无边的痛苦中。

      澹台修若面无表情地看着杜斯禾兀自挣扎着,慢慢没了声响。

      方峥镜对他说,杜斯禾是罪人之后,是顾竖乾的一颗棋子,死了也无关要紧。

      可现在真的是无关紧要?

      外头的天早就黑了。

      下着雪,路上连行人都少。

      楚林和顾竖乾神色凝重地坐在书房里,前羽和韩湘忽地齐齐冲了进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前羽上前道:“人找到了,就在城里一条巷子底,受了些伤,并无性命之虞,已经通知青蒙赶过去了。”

      楚林和顾竖乾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大大松了口气后,楚林回过身对顾竖乾说道:“我有一个请求,还望将军能答应。”

      顾竖乾皱着眉看了他半响,无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依你意思办吧。”说着又补了一句:“需得把他状况仔细说与我知道。”

      楚林:“多谢。”

      说罢楚林转身出门,前羽跟着他离去,韩湘走上前询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顾竖乾:“近来让斯禾待在他那处比在府里稳妥些,你着些人照旧守在原处,说不得会有鱼儿上钩。”

      被送回来的杜斯禾整个人昏了过去还没醒,楚林看着他脖子上被掐出来的紫青淤血气得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陆青蒙默默坐在房中一个角落里当着她的冰山,前羽守在门口时不时回头看两眼房中又看看门外跪在雪地里的柳卿舒,深觉此时也不太好求情,只好干站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杜斯禾一句话将众人人惊醒。

      杜斯禾两眼看着帐顶半响,转过头看向床边坐着的楚林,唤道:“楚林……我饿了,想吃面……”

      楚林看着他半响,有些无奈问道:“什么面。”

      “鸡汤做底,要细面,多加葱花,还要煎蛋……”这样子看起来是真没事。

      楚林的手在杜斯禾脖子上滑过,道:“可以。”

      杜斯禾:“让卿舒去做,他刀工应该很好对吧。”

      楚林沉默了半响应道:“好。”

      门外的柳卿舒闻言吸了吸鼻子,站起身默默转到后头厨房做面去。

      陆青蒙当够了她的冰山,也起身对前羽道:“我先回房了,有事再唤我。”

      前羽瞄着陆青蒙的身影远去,小心地回头看了下说着悄悄话的两主子,叹了一声出门挂到了梁上。

      面做好送上来后杜斯禾便坐在床边甩着两只脚丫子吸溜吸溜吃面,一边扯着有些嘶哑的嗓子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楚林:“在我府上。”

      杜斯禾:“质子府?”

      楚林:“不是,我要敢在质子府里塞个你,明儿全京城就都该在议论你和我什么关系了。这是我用化名置的府邸,平日里我住这,有事才会回那头。”

      杜斯禾:“是吗……之前没听你说起过,我以为你真的一直待在质子府。”

      楚林:“我傻了才会一直待在质子府。”

      杜斯禾抬头望了望,又问道:“那这是谁的房间。”

      楚林:“我的。”

      杜斯禾继续低头吃面,鼓着腮帮子问:“你刚说这些天我住这,这是你房间,那我房间呢?义父他同意?”

      楚林:“隔壁收拾了一间给你,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同我住一间房吧。”

      杜斯禾好奇道:“为啥子呀?”

      楚林:“等你好了再说,在此之前我不想再有一点意外发生,听懂了?”顿了下后他接着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

      杜斯禾:“没事,我原谅你。”

      楚林:“……”

      杜斯禾把吃完的面碗放到一旁,转身跨坐到楚林腿上抱着他道:“你这安全些,我晓得。”

      楚林被这突如其来的主动惊得手都不知该往哪放,忽又听见杜斯禾补了一句道:“所以这几天你要好好看着我,不能再让我跑了。”

      楚林抬起眼皮子盯着他答道:“你这话让我有些忍不住多想。”

      杜斯禾伏在楚林肩上笑得奸诈:“那你也只能想想。”

      上京城里东南边的巷子住的大多是文官,武官住在西北边的巷子里,一条南大街将东西两边隔开,若无要事并不常往来。

      此刻的方府里,方峥镜诧异地看着站在书案边的青年问道:“你就这么把他放了?”

      澹台修若:“他不是您要找的人。”

      方峥镜:“那他又是何人?”

      澹台修若:“已经在查了,只是没那么快。”

      他将手里翻看的那本书放回到书案上,回过身道:“我替他把过脉,并无心疾在身。”

      方峥镜:此话当真?”

      澹台修若垂下眼:“是”。

      方峥镜:“这个是假的,那真的在何处?”

      澹台修若:“或许早被藏起来,一心只想等相爷入瓮,又或许早就死了,只是一个幌子在忽悠人,总之……如今城里的这位杜公子,并非您要找的那位故人了。”

      方峥镜皱起眉头沉思了许久,道:“贤侄先下去休息吧,有何需要我会再告知于你。”

      澹台修若:“那晚辈告退了。”

      他回到自己房内,从袖袋里翻出夹着的信,短短数行字,看完既烧,却不巧有人来敲门,他将剩余的信扔到火盆里,对外道了声:“请进。”

      方昭云推门而入,他鼻头抽了抽,皱起眉问道:“在烧什么?怎不打开窗透个气,屋子里怪闷的。”

      澹台修若看了下紧闭着的窗户,答道:“没留意,多谢提醒。”

      方昭云笑了笑走过去将窗打开了一点,开始问:“昨儿你说不太舒服,今日可有好些?若是再不好,也该叫个大夫来与你看看。”

      澹台修若:“无妨,不必请大夫。”

      方昭云:“好吧。”他自寻了个位置坐下,又打量了下对面的澹台修若,道:“你出过门?”

      澹台修若:“嗯。”

      方昭云:“那你可有在街上听说了些什么?”

      澹台修若:“没有。”

      方昭云:“依你性子应当也是没有。我今日听说了一件事,乃是与我有关的,心中有些不安,所以想来找你商量商量。”

      澹台修若:“……”

      方昭云自顾自说道:“昨夜有人看到顾将军的手下在城里四处寻人,细听后似乎是杜公子被歹徒诱拐走了,而且用的是我的名义!虽然我又听说了杜公子昨夜便已找回,可是似乎受了伤,现下也不知好不好,我……感到有些愧疚……”

      澹台修若:“此事并非你本意为之,又何必感到愧疚。”

      方昭云:“但他终究是回应我名义之邀赴的约才出事,我又怎能当此事与我无关?”

      澹台修若:“那你是想……?”

      方昭云:“自然是上门拜访看望下,再……赔礼道个歉,你看这可足够?”

      澹台修若:“以他为人,必不会因此事对你心生怨怼。”

      方昭云:“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去写个帖子,还有一事,想烦请修若你帮忙。”

      澹台修若眼皮子跳了跳,问道:“何事?”

      方昭云:“听说杜公子也爱画,想托你画幅画送予杜公子,可以吗?”

      澹台修若:“……”

      几日后方昭云带着方昭荫和澹台修若造访顾府,顾竖乾出来招待他们,当他听闻随礼中有澹台修若的画后,他展开了来看过,笑着回道:“天水一色难辨真假,又有五彩落池,这画中之景可是岳恒天池?”

      澹台修若:“正是。”

      顾竖乾:“斯禾见到必会欢喜的,劳你费心了。”

      方昭云走上前道:“不知我们可能去看望下他?”

      顾竖乾把画放下,让人收好,回道:“噢,他如今无事了,可大夫让他静养着,恕暂不能见客,三位贤侄的好意我会代为转告,且待来日再聚吧。”

      方昭荫闻言叹了声拍拍方昭云的肩膀道:“下回再来吧。”

      方昭云忧虑道:“也只能如此了。”

      三人拜别后正准备离去,顾竖乾忽又唤道:“澹台公子请留步。”

      澹台修若闻言回过身:“将军唤晚辈何事?”

      顾竖乾:“如果要请你画一幅画,不知造价几何?”

      澹台修若:“视画中内容而定。”

      顾竖乾:“想请你画一位美人,不过那人早已逝去,我只能以言语描述,不知能画还是不能画?”

      澹台修若:“能。”

      顾竖乾:“那待下次空闲时,就有劳你了。”

      澹台修若:“客气。”

      夜里的五更时分,顾府上悄悄迎来了位客人。

      顾竖乾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道:“看来澹台公子近来都会很空闲。”

      澹台修若取下兜帽,回道:“画一幅画的时间,总还是有的。”

      顾竖乾:“你若是愿意信我,我倒是能帮你省些功夫。”

      澹台修若:“至少我能确定他代为转述的无一字真言。”

      顾竖乾:“有些真相也还轮不到他知道。”

      澹台修若:“我有一事,还请将军能替我解惑。”

      顾竖乾:“尽管问,能答的,我自然是会答。”

      澹台修若:“如今你可算的上是权势滔天,皇上也不敢对你妄动,你看起来也无意要争夺至尊之位,情形一切都对你有利,你却偏偏选了此时与南周勾结,还是一位被选来做人质的王爷,不觉得此举过于冒险了?”

      顾竖乾:“没有南周也会是别的什么人,老实说我看不顺眼姓安那帮兔崽子很多年了。”他走到刀架前敲了敲刀鞘,继续道:“一心只想着安逸,窝里斗,眼睛却看不见这个天下早就乱得不成样子,尹河夏洪每年都要淹死几百人,拨了修渠的银两,十多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百姓放着肥沃的土地不去耕种,却背井离乡四处辗转,有钱的不愁吃穿,穷的锅都揭不开。”

      澹台修若:“但你是个军人,军人不想着天下太平,却想着天下大乱,这似乎……”

      顾竖乾:“不,你错了。”他回过头笑道:“我不是一个军人,只是恰巧掌了兵权,而且这天下也从未太平过……你与方相所图也都不过是继续粉饰太平,同他们并无任何区别。”

      澹台修若:“敢问将军想让我画的那位美人长什么样?”

      顾竖乾笑了笑:“就总体而言,她同斯禾长得十分相似。”

      澹台修若:“杜茹玥?”

      顾竖乾:“红月姑娘,当年的人都这么称呼她。”他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道:“你真该回到那时去看看,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长袖善舞,步步生莲。只有看过她跳的舞你才会知道如今那些花姑娘不过是在台上扭来扭去,连舞都称不上。”

      他顿了下续说道:“可惜她的舞透着股绝望,仿若花开至极盛渐渐糜烂,却最能惊艳众人。”

      澹台修若垂下眼有些不屑道:“你也是众人之一。”

      顾竖乾:“不要误会,我和她并未发生过什么。”说着他皱起眉头:“按着时间来算,那时她应当已有两月身孕在身。”

      澹台修若:“敢问,那是何年何月,又是在何地的事?”

      顾竖乾:“晋广三十七年的十二月,那时我还只是黄煜将军身边一个小小的中郎将,她随弄清风的戏班子路过泾河城,黄煜听闻后便让人去请了她来跳舞给我们看……如何,我说得够清楚的了,绝无半点虚假。”

      澹台修若:“可你怎么证明他确实是方相与杜茹玥所生。”

      顾竖乾:“这就要看你能把这幅美人图画得有多神似了。”他深呼吸了口气,缓声道:“如今想再证明他就是那个人,还真是不太容易,似乎也不是那么可信……不过昭云和昭荫那两小子,同方相年轻时还是很像的,你说呢?”

      澹台修若沉默了半响答道:“他们的侧脸……确实很像。”

      顾竖乾了然地笑了笑:“夜深寒重,澹台公子早些回去歇息吧。”

      澹台修若:“请问杜斯禾可还在府上?”

      顾竖乾:“你想找他?”

      澹台修若将一直拎在手上的一个锦囊抛给顾竖乾,道:“他的东西。”

      东西一入手顾竖乾便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噢,袖箭,我还以为要不回来了。”

      说罢他再抬起头,眼前早就空了,哪里还有澹台修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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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3=久违来发更新。他们过年,我们也一起过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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