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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吴皦皦感觉到楚惟焯的气息拂在自己的鼻尖上，带着几丝淡淡的桂花香。
他喝了桂花酿。
吴皦皦心想，不由莞尔。
他还是那个他呵，晚上不小饮两杯，就浑身不舒服。
这种熟悉的感觉，驱散了吴皦皦心头的旖旎。她的脑子逐渐冷静了下来。
吴皦皦啊吴皦皦，你可别中了楚惟焯这只老狐狸的美人计！上辈子在他身上吃的亏可还少了？这辈子还少离他远些罢！
吴皦皦心思回转之间，楚惟焯将她唇边浮起的这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在眼里，心里头像是一片羽毛柔柔地刮过去，痒。
得不到吴皦皦的回应，楚惟焯忍不住再靠近些，与她鼻尖轻触，慵懒着声线，发出了一声叹息也似的疑问：“……嗯？”
被楚惟焯这一声儿从思索中拉回现实，吴皦皦突然间生了捉弄他的心思。将浓密得如同小扇子一般的睫毛轻轻一扇，一双盈盈的眸子凝住了楚惟焯的眼，吴皦皦樱唇微张，轻喘着，反问他道：“蜀王你穿成这般模样，又靠得这般近，摆明儿了是你在勾引本宫呢，怎么好意思说是本宫在勾引你？”
这话吴皦皦是拉长了尾音说的，就像拔了丝的蜜糖，又黏又甜的，惹得楚惟焯喉头一紧，差点儿就没忍住。
猛提一口气按捺住那股从心底翻涌上来的情|欲，楚惟焯堪堪后退了一步，与吴皦皦拉开距离，收起了脸上暧昧的笑，同她道：“既然太后来了，那咱们就说正事罢。”
纵然楚惟焯表面上一派云淡风清，可吴皦皦还是察觉到了他刚才猛地后退的那一步的仓皇，心底痛快至极。
你楚惟焯也有今天呢！
老天爷可算是开了眼了！
————
吴皦皦和楚惟焯各自落了座，开始正正经经地说起楚允澄中毒这事来。
楚惟焯命人将调查结果的案卷拿来，拾起最上面的一封，瞥向吴皦皦，问道：“太后猜猜，我调查出来的幕后主使，是谁？”
吴皦皦笑了笑，道：“想来……蜀王查出来的人，是贵妃罢？”
吴皦皦笑，楚惟焯亦跟着笑了。抬起手来随意地给吴皦皦“啪啪”拍手鼓掌两声，楚惟焯道：“真不愧是我们的太后，一猜即中！”
依着吴皦皦对楚惟焯的了解，他这时候若是冷言冷语两句，她便能断定自己的猜测是准确的。可现在楚惟焯这么痛快地应了，吴皦皦反而拿不准了。
低眸稍作思忖，吴皦皦才又慎重开口道：“莫非……蜀王以为，其后另有隐情？”
见吴皦皦神情凝重，楚惟焯便不再逗她，认真道：“是。虽然经过一番调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李贵妃，但是我认为，她并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谋划此事之人，另有其人。”
听到楚惟焯这般说，吴皦皦心下一动，一个名字突然转上心头：“楚允澄？！”
————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后，吴皦皦迟疑片刻，又否定了自己：“可是他才十三岁……哪里布得下这么大的局？”
楚惟焯冷冷一笑，道：“十三岁，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情了。皇家的孩子，有哪个又是省油的灯呢？”
楚惟焯这么一说，吴皦皦不由得有些脸热。
是了，想想上辈子的她还真是天真，觉得楚允澄年纪小，一心想护着他。可最后如何？
就那样横死在长信宫门口，也是她自己活该了。
见吴皦皦不言语，楚惟焯看向她，看到她耳根有些红，神态依稀有些委屈，心里一软，便放软了语气，又道：“你进宫来也没多久，这深宫之中的龌龊事不知道也正常。不过……你也不用怕，我来了，我在这儿呢。”
楚惟焯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吴皦皦愣了一愣，再一琢磨，感觉……
他仿佛是在向自己告白些什么？
心里疑惑着，吴皦皦低眸望向楚惟焯去。
他仍是一派坦荡模样，仿佛方才那句话是吴皦皦给理解错了。
心下犯着嘀咕，吴皦皦把自己那个怪异的念头压了回去，问楚惟焯道：“那……蜀王打算如何？”
听到吴皦皦这样问，楚惟焯将眉头一扬，道：“即使我怀疑楚允澄在其中作祟，但是没有证据，也不好向发难……也只能暂且先将此事按住，待先帝下葬之后再从长计议了。”
楚惟焯这个想法，吴皦皦是认同的：“是，来日方长，事情的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
“那这些案卷，想来太后也不用看了？”
楚惟焯笑着，问了吴皦皦一句。
吴皦皦原本是想问楚惟焯要案卷来看的，到底还是想到自己一早的打算——不再管这楚家人的家务事，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头了。
得到吴皦皦这肯定的回应，楚惟焯目光闪动了一下，还是唤来了自己的侍卫：“任慕，把案卷收下去罢。”
————
眼看着拿名叫做任慕的侍卫将案卷带下去，吴皦皦想了想，起身：“既然事情说完了，本宫就不在蜀王你这儿多待了。本宫回去了。”
吴皦皦话音方落，楚惟焯便一副讶异神色，看着她道：“太后怎么这么着急回去呢？本王寻来你来商议的事情，才说了一桩呢。”
不知道这楚惟焯的葫芦里还有什么药要卖，吴皦皦一言不发，只拿一双冰雪做成的眼望向楚惟焯。
面对太后的森冷注视，楚惟焯仍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除开我这大侄儿被人下毒之事，太后同我，是不是还应当讨论一下我二侄儿明日在先帝丧礼上的遣奠仪式？”
说到遣奠，吴皦皦目光动了动，问：“蜀王有何高见？”
“太后高看了。高见呢本王一丁点没有，浅薄之言倒是有一些，太后要不要听？”
看这楚惟焯就这么一个劲儿地逗自己说话，吴皦皦嗤笑了一下，转身便要走。
可她才走出去两步路，楚惟焯便一阵旋风似地转到了她的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么一直都是这副臭脾气！多和我说两句话也不行么！”
楚惟焯满面无奈。
吴皦皦只冷冷地瞧着他。
知道吴皦皦这是没耐心的表现，楚惟焯只能长叹一口气，道：“我说，我自己说了还不成吗？”
顿了顿，楚惟焯又道：“遣奠之仪上用到的器具原本就按照楚允澄的年纪定制的，今日临时换成了小他两岁的楚允翮，奠服不合身便罢，那些器具对于十一岁的楚允翮来说也太沉了。一整天的仪式，楚允翮怕是撑不下来。”
楚惟焯说的这些问题，吴皦皦也不是没想到。
“可是……除了楚允翮，这宫里，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吗？”
吴皦皦问到。
楚惟焯答得理所当然：“当然有。”
吴皦皦诧异了：“谁？！”
难得地在吴皦皦的眼中看到了波澜，楚惟焯徐徐地笑了。
“我。”
————
楚惟焯一顿操作猛如虎，在吴皦皦从他的先和殿出来的时候，这次日在先帝发引大典上行遣奠仪式的人，已经从楚允翮变成了他。
坐在回长信宫的凤辇上，吴皦皦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这事是楚惟焯给她下的一个套。
只怕他调查楚允澄中毒一事是假，想要在先帝丧礼上大出风头才是真！
搞不好那楚允澄中毒之事的幕后主使不是别人，就是他楚惟焯呢！
哼哼！
可瞎捉摸归瞎捉摸，吴皦皦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楚惟焯对这个帝位，是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的。作为周献帝最喜欢的皇子，大周朝最为聪慧之人，皇位之于楚惟焯，唾手可得。只是他不想要罢了。
他这个人，一心的风花雪月，满身的放荡不羁，怎么肯被权势所累，缠缚住自由？
上辈子若不是她为了大周朝的百年根基，一味地强求他涉足时局，只怕他楚惟焯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那让他肆意自如的蜀地的。
但是这一世……
吴皦皦又想起了方才在先和殿，楚惟焯那谪仙一般的模样。白衣胜雪，黑发若瀑。一颦一笑，如松如风。遥遥看去，真真是画上走下来的一样。
回想着今夜与楚惟焯的那些暧昧，吴皦皦又悄然红了耳根。
“嘶——”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田里仿佛有一块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芽破土而出。那颗小小的芽，叶儿尖尖，挠得她的心，猫抓似地痒。
痒。
————
回到长信宫，吴皦皦突然觉得心情很暴躁。
与这具身体共处了三十年，吴皦皦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暴躁。
是情|欲。
是今夜的蜀王楚惟焯，撩拨起了她这些日子来一直在试图遗忘的，情|欲。
上辈子，同先帝成婚的那半年里，吴皦皦未曾体验到过鱼水之欢的愉悦，以至于新寡的那几年也不曾动过这样的心思。
只不过后来碰到了楚惟焯……
吴皦皦也说不上来自己上辈子招惹楚惟焯是对是错，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这辈子，她可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了！！
至于情|欲一事……
吴皦皦只想了一想，便想开了。
孟子有云，食色性也。这云雨之事不就和吃饭睡觉一个样，饿了困了便吃便睡罢了。既然她想要，那作为大周朝最为尊贵的女人，又有什么是她吴皦皦得不到的？
如是想着，吴皦皦便决定不再压抑自己的天性。上辈子的她还花了四年多才想明白这个理，这辈子可不能再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人生苦短，得及时行乐！
只不过今晚上还是有些晚了，明儿还是先帝发引大典，吴皦皦自知这时候也不适合做这等不敬之事，倒也不急。
如是想了一番，吴皦皦心底那股火气也慢慢地消下去了。
沐浴更衣安寝。
次日天未亮，吴皦皦便起身了。
今日，先帝是发引下葬之日。
就如吴皦皦和楚惟焯昨夜安排的那般，今日的遣奠官由楚允翮换做了楚惟焯。
将丧期告予天地、宗庙、社稷之后，楚惟焯又一路祭过金水桥、午门、端门、承天门……且行且拜，从日出时候一直行到日落时分，众人才将先帝梓宫送至皇陵。
将先帝的梓宫安置在皇陵的大殿内，众后妃皇子、王公大臣向先帝行了辞灵礼，又举行了一番安神仪式，吉时到，先帝入玄宫。
吴皦皦看着楚惟焯在玄宫内又是一番仪式行过，众人封了地官大门，享礼举行完毕，心里的那根绷了好几日的弦，终于松开了。
——先帝入土为安了，这件事，算是翻过去了。
有这样松了一口气的想法，倒也不能怨吴皦皦冷漠。
吴皦皦原本同先帝的感情就不深厚，又是重活了一回的人。关于和先帝的那些夫妻间的记忆，她早就全都忘了。
先帝之于她，不过一个符号罢了。
从皇陵回到长信宫，这一天，吴皦皦十分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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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楚惟焯：？？？吴皦皦你动了什么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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